第一百七十三章 五天
反過來坑了磐駝一下,顧陳書隻覺得神清氣爽。從開始他就覺得這老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偏生還要裝成一副為了天下眾生的模樣。
趙明空一家三人略顯疲憊,顯然是受到了嚴重的精神打擊。
活了這麽多年的世界突然崩塌,刀口可以自己愈合,茶水可以變成人頭到處飛,這樣的場景放在誰身上都沒法快速理解的吧?
顧陳書躺在趙明空家的屋頂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手上握著一個漢堡。
自己當初使用了多長時間接受來著?好像沒用多長時間,當時隻是一心的想要報仇,然後自然而然就……
他的心頭一凜,對耳機裏麵說:“你們說,會不會有人鋌而走險對趙明空的父母出手?”
通訊頻道沉默了片刻,程牧羽說道:“並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我已經申請去調用幾個更高等級的特殊戰力來,既然磐駝已經確認了此人的天賦,那就可以不遺餘力了。”
顧陳書點點頭,也沒有繼續說什麽。
按理來說,隻要達到了金丹期,修行人完全可以辟穀。但是顧陳書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辟穀是什麽?人吃飯還需要理由?
不過下麵的磐駝就不是這麽想的了,他就那樣盤膝坐在地上袖手而坐,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什麽都不做,也什麽都不說,就像是一塊磐石。
顧陳書能夠感受到房間裏趙家人的探頭探腦,趙明空這小子已經上鉤了,正在興奮著。
但是他的父母顯然不這麽想,他們充滿了戒備和警惕,並且開始在網上搜索,試圖打電話詢問自己認識的人,找到一些修行人存在的線索,來擊垮他們最後脆弱的懷疑。
打了個哈欠,顧陳書掏出手機來跟許晴煙聊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就到了天亮。
“前輩,你確定不吃嗎?”顧陳書手裏拿著兩個熱狗麵包問道。
磐駝這才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顧陳書一笑,然後搖搖頭,什麽都沒說就重新閉上了眼,就在趙家的門口坐著,一臉的認真。
但是顧陳書怎麽看,都覺得他像是個無賴。
早上從別墅區走出來的人們就看了這樣古怪的場景,一個穿著破爛,肩膀上的衣服還有些破爛汙黑的老頭子坐在趙明空家門口,而旁邊一個身上穿著一身黑,就像從棺材裏扒出來一樣的青年大口吃著麵包,不時地還喝一口水。
趙明空頂著黑眼圈出來,手裏推著自行車,看到顧陳書的時候眼神中是難以掩飾的興奮。
“哥,你真不收我嗎?”
“滾去上學!”顧陳書把剩下的一個麵包扔給他,轟狗一樣擺擺手。
趙明空大失所望,騎上自行車去了學校。
磐駝看著他離開的身影,不由得問道:“小道友真的不打算收了這個徒弟嗎?”
顧陳書攤開手:“我連他是不是絕世天才資質都不知道,怎麽收徒弟?按照你的說法,這就他跟我沒有緣法吧?”
磐駝愣了一下,微微點頭:“小道友所言極是。”
“所以呢?”顧陳書看著他問:“對你來說,緣法就是這麽一回事兒?坐在趙家的門口,跟要飯一樣要人家的孩子?你打算在這兒坐幾天?”
“五天即可。”
“為什麽是五天?有什麽說法嗎?”顧陳書好奇。
磐駝搖頭:“隻是隨心罷了。”
“嗬嗬!”顧陳書根本不信。
這個老家夥心思縝密,行事作風雖然看起來奇怪,可是算計頗深。他可不相信什麽隨心的鬼話,這家夥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程牧羽開著車過來了,顧陳書這才免除了而被圍觀的風險。
“如果有事兒的話直接打我電話,或者去敲那邊的車門,我就在裏麵。”顧陳書囑咐趙先生說:“不管是這老頭的事兒,還是其他人找你們。”
趙先生有些心驚膽戰地點了點頭,和老婆一起出門去上班了。
顧陳書走到車裏坐下來,無奈道:“這樣的家庭,如果沒有什麽大的變故,怎麽可能讓孩子去西海聖宗修行?話說七組為什麽不收了他?”
程牧羽搖頭:“七組從來都很少自己培養人才,這是和各大宗門的平衡。”
“原來如此,但是看來愛國主義者還是層出不窮,這我就放心了。”顧陳書一下就看到了事情的關鍵。
就算是宗門把持著修行界,可是能夠看到修行界黑暗的人依舊不少,深深愛著自己國家的修行人肯定也不在少數,七組就是靠著國家精神在和宗門分庭抗禮。
顧陳書不由得感歎:“這才是他媽的堂皇正道啊!”
“今天早上的時候,李焯和穆青雲都已經收到了消息。磐駝的出現徹底讓趙明空的存在變得透明起來了,我估計本來穆青雲是打算偷偷來的,結果被磐駝這麽一搞,就變得更棘手了。但問題是他們也不敢直接橫插一手,隻有等磐駝離開。”
“嗯……”顧陳書隻覺得無聊,但是思索了片刻之後,心頭卻猛地一跳:“你說,磐駝會不會就是在算計俗世宗門?”
“什麽意思?”程牧羽一愣。
“磐駝跟我說,趙明空會不會拜入他的門下,這一切都看緣法。但是我怎麽看都不覺得這老家夥真的會在乎什麽緣法,肯定都是障眼法。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這貨怎麽打算的,還以為他就想在這兒磨幾天看能不能僥幸,但那是個老狐狸啊!”
程牧羽也明白了:“你是說,磐駝或許想要等俗世宗門對趙家采取什麽過激行為,然後他出麵力挽狂瀾,這就達成了你所說的‘大的變故’的前提條件。”
如果沒有什麽大的變故,怎麽可能讓孩子去西海聖宗修行?
兩個人悚然而驚,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那五天呢?”顧陳書皺了皺眉頭:“為什麽磐駝會定下五天這個時間?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意義?如果所謂的緣法都是算計,沒道理隨便挑一個天數。”
他想到的是世俗修行界會不會在五天之內行動,可程牧羽卻想到了其他的原因。
“距離這裏最近的隱世宗門,實際上還是東海的蓬萊仙閣。而現在收到消息的話,蓬萊仙閣的人趕到這裏,大概需要五天的時間。”
“這老滑頭……”顧陳書不由得有點佩服他了。
程牧羽卻笑了:“磐駝算無遺策,如果沒有意外,他就隻需要賭一把俗世宗門是否會狗急,可現在他卻算漏了一個你。”
“我?”
“現在趙明空最想拜師的人就是你,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你是特殊戰力,而且傳承特異,你要收徒,沒人能挑毛病出來,到時候磐駝怕是要吐血了!哈哈哈!你可是他親自拉進局裏的。”
顧陳書卻興致缺缺:“沒興趣!我自己都還沒浪夠,哪兒有興趣收徒弟?”
程牧羽聳了聳肩,也沒太在意。
不過躺在靠背上,顧陳書閉著眼睛,心裏麵想的卻不是什麽浪不浪的問題。
他的修為一切都來自於《恒古書籙》,真悟術領悟真言,烙印在書籙部分,才能夠利用真言術使用出來。
也就是說,單獨得到了真悟術和真言術,就算是能夠領悟,也沒辦法施展任何法術,最後隻能變成一個花架子。
更何況想要領悟真悟術和真言術,就必須要《恒古書籙》的波動韻律才行。
《恒古書籙》是單傳的,顧陳書不可能收徒弟。所以他的傳承特異不特異,跟趙明空根本半毛錢的關係都不可能有,不隻是他,任何人來了也不行。
所以,顧陳書估計在自己死球之前,可能是沒什麽收徒的可能了。
而且他的道途注定坎坷艱辛,為了改變這個世界而修行,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結果。顧陳書不想拉一個懵懂的人下水,這不是機緣,而是噩夢。
磐駝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苦修法當成噩夢,依舊坐在趙家的門口,一動不動。
真的是一動不動,監控裏都看不出來一點的波動。
“這人肯定是元嬰期!”顧陳書下判斷了,他自問金丹期的自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金丹期也是人啊!能夠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這種境界,已經不是單純的肉身控製能夠做到的了,任憑你對身體的控製再精妙,也不可能單純靠著意誌力紋絲不動。
生命活動,有生命就有活動,這是天道規則。
而磐駝這種,隻有通過精神層麵的控製才能夠做到。也就是說,將自己的神魂暫時封閉起來,達到植物人化的境界。
而想要涉及到神魂,必須是元嬰期。
“至少是元嬰中期。”程牧羽點點頭。
趙明空回來的時候沒看到顧陳書,略微有些失望。看到磐駝還坐在門口旁邊,經過了一天的沉澱,他也膽子大了。
“你回去吧!我可不想變成你這樣。”
磐駝開口忽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修行路,想要變成什麽樣,要你自己去選。隻看到眼前,卻畏懼未來,這不是一個年輕人的天才應該有的。”
“好家夥,傳銷高手啊!”程牧羽讚歎。
先是利用趙明空的唯心思想否認他自己的觀點,然後用“自己去選”這種模棱兩可的話給他畫一張看起來很大,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麽選擇的大餅。
最後奉上彩虹屁,引導趙明空的思想走向另一個極端。
教科書式的心理掌控,趙明空一個高中生哪兒經曆過這種陣仗?站在門口一時間迷茫了起來,眼中浮現出了許多的思索和猶豫。
顧陳書並沒有動,趙先生出來了,手裏拎著一把菜刀。
“滾進去!”
趙明空一哆嗦,什麽迷茫都沒有了,把自行車一扔,溜進了房間裏。趙先生就這樣站在門口,手持菜刀叉著腰,怒視磐駝,就像一尊門神一樣威風凜凜。
顧陳書突然說:“我賭十塊錢他撐不住十分鍾。”
程牧羽笑了:“我賭五分鍾。”
果然,不到五分鍾,趙先生的兩條蘿卜腿開始顫抖起來。長期的養尊處優和辦公室工作讓他失去了身體強度,超標的體重給了他過分的負擔,這誰頂得住?
“哼!”
趙先生色厲內荏,顫抖著雙腿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趙明空幾乎是被押送著去上了學,再也沒有讓他跟磐駝說過一句話。不過顯然,趙先生昨天晚上肯定是教子有方,今天趙明空看磐駝的眼神滿都是厭惡。
“不會有人在學校出手吧?”顧陳書問。
程牧羽搖頭:“不會,那才是真的自絕於天下了。而且學校那邊我們也有人手,不用擔心。”
顧陳書搖頭:“明天我就要上課了,這老家夥要在這兒呆五天,我可沒那麽多時間。”
“沒關係,既然弄清了他想幹嘛,現在已經好辦多了。”
七組覺得好辦多了,可趙先生卻很頭大。他不懂什麽是修行人,總之這群人就是很厲害。可是再厲害的人,在他看來都要吃飯,不然就得餓死。
第一天的時候他還帶著怒氣,第二天晚上回來發現磐駝還在,他就有點害怕了。
這人不會餓死在我家門口吧?到時候我可是要擔責任的!
“那個大……叔?要不要吃點東西?”趙先生試探著問。
磐駝微微一笑,搖頭說道:“你可自去,我無礙。”
趙先生心情忐忑,第三天就開始提心吊膽了。三天不吃不喝,令人毛骨悚然。
顧陳書下了課到這邊來,坐在了磐駝的身邊:“我說你不會是打算就這麽把人家嚇死,然後繼承他們的兒子吧?”
磐駝哈哈一笑:“小道友說話果然有趣。”
滾刀肉!
顧陳書心裏罵了一句,不理他了。
接下來的兩天,趙先生甚至都跟公司請了假,就在家裏一直盯著,結果磐駝紋絲不動,也沒人敢跟他說話,後來鳥都在他身上築巢了。
趙先生惶惶不可終日,對太太說:“他不會是死了吧?”
趙明空也是有點孩怕:“不會吧?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那位大哥?”
手裏握著手機,有些遲疑地打給了顧陳書。顧陳書正在車廂裏跟程牧羽他們炸金花,接過電話之後看了看時間,這才推開車門走下車。
“前輩,時間到了!”
穆青雲緩緩走出來,嗬嗬一笑:“是啊,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