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翹頭履
“哢！”
一聲脆響傳來，希聲劍的劍尖點在了墨玉如意上，兩相碰撞之下，竟然堅硬到讓劍身被自身的高速震動彈開。
但是這一擊並非沒有奏效，玉如意上已經明顯裂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縫。
三缺手中的長劍應聲而碎，整個都因為碰撞化為了無數的碎片，連她的虎口都裂開了，手掌上沾滿了鮮血，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啊！！！”
何時亦仿佛靈魂被撕碎了一般，猛地捂住了胸口，踉蹌後退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他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可是終究卻從邪氣上跌落，自山崖上跌落山穀。
三缺悄然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發絲，扔掉了手中的劍柄，從儲物空間裏再次拿出了一柄一模一樣的長劍，又嗑了兩粒恢複真元的丹藥，這才從山崖上飛下去。
如今的何時亦，已經不複之前的囂張，整個人都陷入了癲狂當中。
精純的邪氣正從玉如意的裂縫當中噴湧而出，他奮力地捂著胸口，但是根本就沒用。邪氣就這樣從他的指縫當中溜走，連帶著玉如意當中的大量血氣不斷溢散。
“不！不！”何時亦慌亂地伸手抓著身周飛散的邪氣，感受到隨著邪氣的消失，自己的氣勢也在漸漸跌落，從元嬰後期漸漸跌落到了元嬰初期，而且還在不斷下降。
“你……你做了什麽！”看著三缺落地，何時亦咆哮道。
三缺手提長劍而來，看著何時亦說道：“你猜的沒錯，我的希聲劍確實沒有辦法直接進行碰撞攻擊，一旦被幹擾到劍身，劍身的震動就會暫時停止，立刻被打斷施法。”
“但是你以為修行人的底蘊就是如此？坐井觀天！”
“之前你不過是金丹中期，何以窺探元嬰期的奧妙？區區一個元嬰期散修的弟子，何以揣度頂尖宗門的底蘊？真是無知者無畏！”
“希聲劍確如你猜測的一般，但是它並非是完全不能進行近身戰鬥，而是需要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將我丹田當中的真元消耗殆盡的時候，完全使用元嬰當中最本源的精純真元，才可以做到不受到外物幹擾，斬盡一切。”
“所以……”何時亦隻覺得身體越發的無力，呆呆地看著三缺：“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把自己的力量耗盡，目標就是我胸口的玉如意……”
三缺將劍刃落在了他的胸口，卻不再說話了。
何時亦慘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淌了下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之前你的逃竄，也不是想要出山穀，而是想要將一直飛著的我引到山崖上和你麵對麵，讓你能直接攻擊我的胸口。哈哈哈哈！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宵小！此物我便收下了！”三缺的劍尖刺進了何時亦的胸口，隻需要輕輕一剜，玉如意就會從他的胸口掉出來。
而何時亦這個時候也做好了身隕的準備，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
從他開始籌謀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預見過自己的無數種死法。但是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卻聽到三缺說：“我會留你一條命，到時候七組會處置與你，還有你的巫蠱派！”
何時亦睜開了眼睛，看著三缺認真的眼睛，輕輕歎息：“也罷……”
“啊！”
血肉飛濺，墨玉如意就這樣被三缺剜出來，挑落在地，何時亦的胸口也留下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孔洞，血液猛地從裏麵噴出來。
三缺屈指一彈，一塊東西就這樣塞進了何時亦的傷口裏麵，藥力直接堵住了他心髒上的缺口，製止了鮮血的噴湧，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我宗聖藥，可保你不死！”
“嗬……”何時亦跪坐在地上，已經生無可戀了，他知道自己就算現在活下來，將來七組的審判八成也是將他處死，留下他不過是想知道有關巫蠱派的事情而已。
三缺看著他的樣子搖了搖頭，沒有管這個人，而是探出真元，從地上將玉如意撿了起來。
如今的墨玉如意，已經散盡了邪氣，就連漆黑的顏色都開始變得透明了一些，能夠隱約看得到，在墨玉的中心，封印著一點紅色。
大巫師的精血！
裂縫當中噴湧而出的邪氣漸漸幹涸，隻留下了最精純的能量在裏麵，三缺滿意地點點頭，這下算是能夠交差了。
就在她要把玉如意收進懷裏的時候，一隻手卻搭在了她的肩頭，輕微而冰涼的吐息落在了她的耳側，讓她整個身體瞬間繃緊，一股寒意猛地從後門衝上天靈。
“哎呀？你怎麽能隨便拿走別人的東西呢？”
“誰！”
三缺人未回身，手中的長劍已經掃向了身後，就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可她的劍剛動起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就砸在了她的後腦上。什麽真元防護，什麽精神力，全都沒有了用，三缺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頹然跌落。
我……竟然被打暈了？
整個人倒伏在地，三缺用盡最後殘存的意識，隻看到了一截黑色的袍服下擺，一雙黑底紅繡的低幫翹頭履，耳邊卻聽到了何時亦驚喜非常口稱“師父”。
師父？這鞋也太醜了……
看著三缺倒在地上，來人微微搖頭，有些歎息：“可惜了，好好的小娘子，我卻是沒有福分。”
何時亦笑著說道：“我就知道，師父你不會讓我被抓走的！這女的確實，雖然看起來矮小，但是莫名的有料，而且性格也正適合調教，不如師父你廢了她，我調教好之後送給師父……”
“嗬嗬，你倒是有心了。”
“這當然都是徒兒應該做的。”
但是那人卻搖頭：“隻是此人是頂尖宗門弟子，一旦她出事，估計頂尖宗門的老怪物就會出動了，得不償失，算了。”
何時亦艱難地跪在地上，恭敬道：“師父說的是！”
“而且，你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調教誰了。”
“什麽？”何時亦愕然抬頭，卻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一張略顯蒼老而黝黑的臉，廣額束發，雙眼低垂，嘴大唇薄，頜下一縷短須，看起來儒雅風度。
以前何時亦視他若神明，可如今隻有無情和冰冷。
“師……師父……”他隻覺得渾身忍不住地發抖，整個人撲倒在地，顫聲喊道：“師父我錯了！師父！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可以的！現在已經沒人幹擾了，等我修養一番，一定能……”
一隻冰涼的手落在了他的頭頂上，打斷了他的哀求，何時亦甚至連頭都不敢抬，整個人趴在地上，抖若篩糠。
“傻徒弟啊！”那人卻說：“你還不明白嗎？你之於我，就如同陳殿崇之於你啊！”
“什……什麽？”何時亦呆了。
“嗬嗬，你真當自己是天選之人嗎？”那人笑著後退了一步，看著何時亦，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情：“我自複蘇以來，遍覽世間百態，卻不料日居月諸，如今的世人卻都如此一般蠢笨，可悲可歎！”
“師父，你在說什麽？我是你徒弟，我是你選中的繼承人啊！我還要繼承巫蠱一脈的傳承，你不是說，我將會成為將來的大巫師，會重現古時巫蠱派的輝煌……”
“你還聽不懂？”那人輕笑：“這些……都是騙你的啊！”
“騙我的……騙我的……不！”何時亦慌了：“不！你……我是被選中的！”
“是啊，你確實是被選中的，隻不過不是被老天選中的，而是被我選中的。”
那人看著呆愣的何時亦說道：“大巫師精血何其寶貴，怎麽能隨意托付於人？不過在精血出世之前，其實還需要最後一道工序，這個你在書上沒看到過吧？”
何時亦一愣，下意識地搖頭。
“那是因為，我已經把有關的內容全都撕了啊！在學習巫蠱之術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好有什麽地方缺了點什麽？這不就對了？”
“大巫師精血經曆千百年的變遷，吸收幾代不同靈氣，已然形成了絕世之力。但是你要知道，古時之物永遠是古時之物，既然是舊物，就必須用當代的新鮮血液洗刷，才能夠徹底圓滿歸一。”
“而你，就是那個被我選中，為大巫師洗血之人啊！”
何時亦頹然跌坐在地上，呆愣的看著眼前此人，隻覺得萬念俱灰。
“不過，你不用擔心。”那人憐憫道：“好歹你我師徒一場，我也不會親手殺了你。我說過，你之於我，就如同陳殿崇之於你，隻不過我的手段？卻不是你能想象的。”
說著那人抬手看了看玉如意，輕輕在上麵一點，一道鮮紅的光芒便猛地衝出來，化為一團如同紅寶石一般的血液。
“啊……”那人的眼神倒映著鮮紅的光芒，漸漸迷醉了起來：“巫蠱派，重現世間！千年了……千年！終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翻手將精血收起來，隨手把玉如意摔地上，卻伸手按在了何時亦的頭頂。
“好徒兒，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你將不會再記得我的存在，也不會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任何事情，更不會知道巫蠱派的秘密，將會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