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遺忘歲月之人
“裏麵怎麽沒動靜了？”三鐸納悶著，回頭問顧陳書：“誒你行不行啊？”
顧陳書說道：“分身還沒有破碎，說明尚未遇到危險。但是如果想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還得等分身匯報才行，我又不能共享視野。”
三鐸嫌棄道：“要你何用！”
顧陳書無奈，要我沒用你倒是自己去看看啊！使喚著別人還挑三揀四的？
“看到了，師叔倒在地上，現場沒有其他人。”分身的聲音從耳機當中傳來。
“戰鬥結束了？我們走！”顧陳書第一個邁步衝了出去，三鐸和許晴煙緊隨其後，馮默跟在他們的後麵，注意著周圍的氣息。
等他們趕到山穀裏的時候，三缺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茫然地看著四周，感覺頭有點疼，而且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些什麽。
“師父！”三鐸派過來，扶著三缺的胳膊問道：“師父你怎麽樣？受傷了？”
三缺檢查了一下身上，卻什麽都沒發現，便搖頭說道：“無礙！此人竟然臨死反撲……”
她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卻突然捂了一下額頭，總有種違和感。可是一旦觸及到這種違和感，她的頭就會暈乎乎的。
“還說沒事……”三鐸埋怨著：“快坐下！”
三缺被扶著坐在了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還有點怔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回憶著之前的戰鬥。
在山穀的深處找到了正在沉睡蛻變的何時亦，想要趁著他沉睡的時候將其斬殺，可是沒想到對方蛻變已經到了一種程度，希聲劍根本不起作用。
然後她就引誘何時亦產生了自大心理，趁機一劍擊中了墨玉如意，將墨玉如意擊碎破解了何時亦的蛻變，然後被同時和何時亦臨死反撲，然後她就暈倒了……
是這樣無疑了。
等等，真的是這樣？
三缺緊皺著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記憶裏玉如意被自己一劍擊碎成了三段，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自己將玉如意……擊碎了？
她總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做得這樣決絕，可是當時戰況激烈……
當時戰況果真激烈？自己不是已經將何時亦算計了嗎？為什麽還要徹底將玉如意擊碎？這塊如意，之前是這樣的嗎？
她總是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而且也覺得玉如意以前應該和現在有所不同。
可到底忘記了什麽，有什麽不同，她根本想不起來。所以隻能將這一切都歸結於被何時亦臨死反撲的那一下擊中到了神魂，導致部分的錯亂。
三鐸擔心得不行：“師父，真沒事兒？要不要回宗門去看看？”
三缺搖了搖頭。
而這個時候，馮默也已經追尋到了何時亦逃跑的路線：“追！”
何時亦迷迷糊糊醒來，就看到三缺倒在地上，想起了和三缺大致形同的記憶，這才踉踉蹌蹌離開了現場，朝著山穀外麵跑去。
其實他也根本就沒有任何目的地，程芾那裏肯定是不能去了，七組肯定也是跟他不死不休，他還能往什麽地方去？何時亦自己也想不出來，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將來的事等確認能活下來之後，再去考慮。
然而沒過多久，他卻聽到了身後追擊的腳步聲。
“啊！”他忍不住低聲驚呼，更加快了速度。
但是他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沒，經脈裏空空如也，身體也沒有力氣。最要命的是，他胸口的傷勢極大地限製了他的行動。
玉如意已經碎了，再想插回去隻能適得其反。何時亦隻能帶上碎片逃跑，而一旦加速，心髒上的傷口就會有再次破裂之虞。
該死！該死！該死！
何時亦在心中不斷地咒罵著，跑了兩步之後，終於停了下來。他看著麵前的顧陳書，又看看身後的馮默，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終究是落在了你的手裏。”
顧陳書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掏出了短刀，問道：“你本來是個正道修行人，而且是鳳籌真君的弟子，將來前程遠大，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何時亦捂著胸口，慢慢地靠在了一棵樹上，看著慢慢逼近戒備著的顧陳書和馮默問道：“像你們這樣的人，肯定是不會明白我的。你們這些天生就有著天賦的人，怎麽可能明白我的煎熬？”
“煎熬？”顧陳書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修行界人人都知道，我是鳳籌的弟子，我有易數天賦。”何時亦自嘲道：“但是我的天賦有多少，我和老東西都知道。老東西留著我，終究隻是為了裝門麵而已。一個遲早要被拋棄的人，有什麽希望？在你們看來，我是鳳籌的弟子，我前程遠大。可是我很清楚，我根本就沒有什麽前程！我的易數天賦不夠高，注定在這一條路上走不遠，老東西又不會其他的修行法，我連廢掉重修都沒辦法！我還能怎麽辦？修行界的人都在修行界掙紮，我除了自己找一條出路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
“所以你就找到了巫蠱派？”顧陳書問。
“是啊！”何時亦也沒有隱瞞：“當初我隻是在老東西收藏的古籍裏麵找到哦啊了一些線索，才知道傳說中的巫蠱之術還有一些傳承留下來。後來我走遍了整個修行界，借口增長見識，借閱那些古籍，尋找巫蠱派的線索。”
“然後還真讓我找到了！”
“你知道嗎？巫蠱派的人很雞賊，他們在被天道唾棄之後，利用自己的旁支後代血脈殘存了下來。當然，沒有傳承的情況下，這些血脈都沒有長久，漸漸地泯然眾人，甚至沒人記得他們是巫蠱一派的後代。”
“可在此之前，這些旁支的人留下了大量的線索，所有的線索都在那些看起來就像是胡編亂造的野史故事裏麵。隻要是那個時代的野史，有關巫蠱的故事幾乎有八成都是真的，都是巫蠱派留下來的線索。”
“然後我跟著這些線索找到了一處巫蠱派存放典籍的地宮，學會了巫蠱之術，才發現巫蠱之術當中有許多如今已經複蘇能用的東西。”
“然後，我還知道了有關墨玉如意的事情。”
何時亦將玉如意掏出來扔在地上：“於是我在南離布局，一步步吸引你們的視線，然後暗中調查玉如意的下落，可是沒想到，千防萬防，卻還是被你撞了個正著！”
“嗬！該說是時也命也？還是說你是我命中的克星？”何時亦看著顧陳書，眼神裏卻並沒有什麽怨恨了，他認命了。
“我幾乎是破釜沉舟，想要拖延最後的時間，隻要讓我徹底融合玉如意當中的傳承和精血，我就能夠一躍成為陽神高手，一切都不將是問題。”
“你為什麽能這麽快反應過來？難道你第一時間就抵擋住了魏玉勳和陳殿崇的合力詛咒？”
顧陳書搖頭，說道：“我確實沒有第一時間破解詛咒，可是何時亦，你遠遠地低估了別人的覺悟和決心。你隻在乎你自己而已，我們終究不是一樣的人。”
“是啊，我們好像確實不是一樣的人。”何時亦低垂著頭：“你是天賦卓絕的人。”
顧陳書皺了皺眉頭：“你已經產生心魔了，天賦在你看來真的這麽重要？”
“不重要嗎？”
顧陳書想了想，他也沒有答案，隻是說：“我隻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天賦的人終究是少數，在沒有進入修行界之前，我也有一個不錯的人生，就算隻剩下一個人，卻從來都沒抱怨過什麽。因為我知道，無論什麽樣的人，隻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向上努力，總會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生活。天下沒有天賦的人何其多？他們難道都像你一樣？這根本就說不通！你這隻是執念而已。”
何時亦聽著顧陳書的話，愣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也許吧！可能真的是我執念太深，產生心魔了。”
但是就在顧陳書以為他要束手就擒的時候，何時亦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生出了最後大力氣，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就衝向了他。
“你……”顧陳書後退了一步，可何時亦已經是拚命了，速度竟然快過了他的反應。
“顧陳書！”
這人已經瘋了！
顧陳書猝不及防，身上沒有真言的加持，竟然沒躲過。他隻能抬起了手中的飛刀，對準了何時亦的肩膀。
他肯定，隻需要一擊，就可以將他重新釘回去。
可就在刀刃距離何時亦隻有寸許的一刹那，顧陳書猛然間感覺到身體一僵，手臂突然就不能動了！
不隻是手臂，他嚐試著調動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去運轉經脈當中的言力，卻根本無法動彈分毫。而眼前的何時亦，也如同靜止了一般，停在自己的麵前。
時間靜止？！
顧陳書心頭驚駭。
但是卻有人告訴他：“這不是時間靜止，而是有關神魂的秘術而已。我凍結了你們的神魂，不過對你，多放開了一些權限而已。你放心，這兩個人不會記得任何事情，就像真的被時間靜止了一樣。對於他們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改變，除了……”
他說著，輕輕地推了一下何時亦，將顧陳書的刀尖，對準了他左胸的傷口。
“你是誰？！”顧陳書看著這個一身黑色漢服的人。
“我是誰？”那人笑得很開心。
“我隻是一個遺忘了歲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