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金蟬子「圓寂」
秦雲見慣了死亡！
但漢武帝的死去，還是難免讓秦雲的心頭泛起絲絲連漪。
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這些都是彪炳千古的皇帝！
至於漢武大帝，更是一手打出了大漢的凶威，讓「強漢」徹底成為了整個時代和民族的記憶。
以至於後來生活在中華大地上的人皆以「漢人」自居！
但是。
就是這樣一位雄圖偉略的大帝，卻這麼平平淡淡的死去了。
想起始皇帝的壯烈，再對比漢武帝死亡的平凡，這讓秦雲心頭不由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秦雲始終忘不了漢武帝知悉身為帝王的他不可能長生時的.……失落！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寂寥！
也正式從那個時候開始，漢武帝的步子就一次邁的比一次大，性格方面也變得愈發多疑。
秦雲知道，漢武帝著急了！
因為，生命有限，他還要太多太多宏圖沒有實現。
人生之大恨莫過於此！
至於結果嗎？
匈奴被漢武帝打回了塞北！
以至於匈奴人只能悲涼唱道：
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顏色。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當然。
一個過於雄圖偉略的皇帝，也並不是全都是好事。
大漢開國祖孫三代積累的財富被消耗一空！
大漢民生凋敝，經濟崩潰，逼的漢武帝只能發「白鹿皮幣」。
更甚者，甚至被逼的發「罪己詔」。 ……
秦雲化身一個凡人，走過一地又一地。
或徒步登山，一賞高山壯麗；或駕一葉扁舟，縱情於大河波濤；或遊戲人間，品味世間的繁華絢爛。
但讓秦雲比較無奈的是——
山川、江河、滾滾紅塵，都很難在他心中留下痕迹。
雖化身為一個凡人，但秦雲卻無法真正融入凡間的繁華了。
青春、熱情、激烈、絢爛、精彩.……統統都不屬於他！
這讓秦雲難免有種孤寂感，感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這一刻，秦雲卻是有些明白，為何那些神仙們為何總是高高在上了。
因為。
神仙們只能高高在上！
[我這是從屠龍少年變成了惡龍嗎？]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秦雲無奈發現，他和那些神仙貌似也沒有什麼不同。
這讓秦雲心頭難免有些迷茫！
恰逢此時，一道劍光悠忽從天而落，徑直飛向秦雲的手中。
接過來一看，赫然正是金蟬子給他發過來的。
金蟬子為何給他發飛劍傳書？
「速來，貧僧即將圓寂。」
圓寂？
看著金蟬子發來的飛劍傳書，秦雲眼睛不由瞪大。
這傢伙早就成佛了，不生不滅，哪兒有什麼圓寂之說？
莫非是.……金蟬子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秦雲心頭不由一突。
一聲劍吟過後，秦雲的身影當即消失。
再出現時，赫然已經出現在了舊燕薊城。
白馬寺。
金蟬子嘔心瀝血，耗費三十年，才建起的寺廟。
寺廟的名稱，還是秦雲幫著給取的。
至於為何叫「白馬寺」，當然是因為華夏第一座寺廟就叫「白馬寺」。
不過，秦雲還是笑著調侃說，金蟬子與白馬有緣。
金蟬子將信將疑，但還是決定聽從秦雲的建議。
因為。
他也真的覺得「白馬」兩個字貌似和他有緣！
始一抵達白馬寺，秦雲就感受到了白馬寺的悲戚。
和尚們沉默寡言，或靜寂或誦經或祈福，各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幫助建寺的老方丈祈福。
至於金蟬子，更是「蒼老異常」。
皮膚稀鬆，皺紋密布，進氣少出氣多，顯然快要活不成了。
不過，看到金蟬子真正的狀態，秦雲卻是氣樂了。
一盞茶后。
秦雲和靈魂出竅的金蟬子來到了一處飯館，照例點了很多飯菜，其中一道赫然正是大雞腿。
金蟬子熟練的旋轉雞腿，大吃一口，但很快卻是皺起眉頭。
「不好吃，這館子從爺爺手中傳到孫子手中，好好的手藝卻是退化了！」
秦雲無語。
「當時你自封法力，餓了好幾天，自然吃什麼都香！」
金蟬子啞然失笑，「也是。」
沒錯！
這個飯館就是金蟬子首次來薊城時，秦雲請他吃飯的那個飯館。
百餘年過去，這個飯館從爺爺手中傳到了孫子手裡。
祖傳手藝、老字號、口碑非常好！
這次金蟬子主動將吃飯的地方選在這裡，其實本身就有點追憶的味道。
秦云：「為何要裝死？」
金蟬子沉默一段時間后，道，「我活的太久了！」
秦雲意外。
金蟬子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仔細說說！」
金蟬子慢慢向秦雲講述了他籌建白馬寺的經歷。
追憶那段時間，真是前所未有的艱難。
南贍部洲一片佛法荒漠，世人根本不知有佛，外加上還需要剃度，金蟬子傳教處處碰壁。
最艱難的時候，還受到了道門的阻撓。
為了順利傳播佛法，他下大決心，答應了道門不得擅自使用法術的條件。
於是。
為了傳教，金蟬子只能一遍遍叩開各門各戶的大門。
結果顯而易見，大家根本不相信所謂的「佛」。
甚至還一度被當成騙子關入大牢……
真的很難想象那段苦難有多難熬，作為罪囚他一度要被發配去修長城。
還是大秦的突然崩塌解救了他！
但是。
金蟬子還是憑藉大智慧大毅力，生生克服了一切艱難險阻。
幫大娘擔水，陪孩子玩樂，自學醫術治病救人，抽籤解簽.……
但凡能用到的辦法，金蟬子統統都用了。
回憶起那段傳教的經歷，金蟬子一邊說臉上也自然而然的露出幸福和笑容。
秦雲作為一個旁聽者也肅然起敬！
這種執著，這份虔誠……佛門有此高徒，又何患不興盛？
這一刻，秦雲忽然有些羨慕靈山。
「後來的事，秦兄也知道了。白馬寺在我的手中順利落成，現在寺廟中的僧侶，基本是都是我的弟子，他們對我更是敬若神明.……真捨不得那些弟子們啊！」
秦雲不解。
「那為何又要選擇裝死？」
金蟬子面色肅然道，「我活的越久，徒弟們就對我越是敬畏，這點我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無法下定決心，但現在我『不死』卻是不行了……因為，我希望大家信奉的是『佛』，而不是能夠長生久視的『我』！」
金蟬子一語落，秦雲心頭大為震撼。
秦云：「你若不死，佛不是更加讓人信服？」
金蟬子：「佛是智慧，是圓滿境界，是大徹大悟.……所謂長生，不過是修行過程中，順便得到的東西。棄真佛，而求長生，不過是捨本逐末罷了！」
聞聽到金蟬子的話語，秦雲心頭深深震撼。
和金蟬子相交百年，秦雲忽然發現他並不了解金蟬子。
秦雲雙手合十，向金蟬子行了一個佛禮。
「可以和我說說你心中的佛嗎？」
金蟬子大笑，「固所願也。」
金蟬子倫佛，沒有亂墜的天花，亦沒有湧起的金蓮，但卻讓秦雲心頭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數天後。
秦雲再次向金蟬子行了一個大禮，道，「你死後，我會去你的墳頭，給你上幾炷香的！」
金蟬子：「錯，是圓寂。」
秦云：「好，權當是圓寂吧！」
秦雲轉身離去。
金蟬子想了想，大喊道，「本不該說的，但畢竟你我相交百年……秦雲，有一白馬寺，貧僧此生無憾。你呢？」
金蟬子的話語，讓秦雲身軀一震。
有一劍閣，他平生無憾嗎？
也不知是不是劍閣的落成太簡單，亦或者劍閣在秦雲心中只是一個「家」.……所以，秦雲對劍閣的感情，和金蟬子對白馬寺的感情，卻是截然不同。
但是。
金蟬子明明捨不得，依舊「殉道」圓寂，還是給秦雲了極大的震撼！
數天後。
金蟬子「圓寂」，白馬寺也多出了一座浮屠和數顆舍利子。
在金蟬子的墳頭焚香三炷后，秦雲卻是再次不可遏制的回想起了金蟬子的話語。
金蟬子有白馬寺，人生足矣！
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