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懲罰
顧遠鍾眉頭緊鎖看向低頭不敢說一句話的顧雲汐，額上卻漸漸地有青筋爆出。
顧月瑤看著凝重的父親，心中不禁感到一絲暢快，抬頭睨視著狼狽的柳雲靈。
顧雲皓為妹妹的幼稚衝動感到無可奈何，隻好跟著連連賠罪——
“父親，雲汐隻是嬌寵慣了，我以後一定會嚴加教育她，放火的侍女兒子也會查明處以責罰，隻是請父親三思再稍做定奪啊！”
顧雲皓說話有板有眼，字字珠璣。
顫栗的顧雲汐磕磕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心裏默默地埋怨著顧月瑤，隻是梨花帶雨地哭鼻子。
顧遠鍾又何嚐不想為心愛的女兒出氣，隻是這當朝公主的身份在此，他也不敢嚴懲。
“罷了罷了，瑤兒沒事就好。都散了盡早去歇息吧。”
顧遠鍾搖了搖頭，緩緩地說，背過身不再看地上哀求的三人。
聽到這句話的顧月瑤心裏猶如投入了一顆火藥，她憤怒地張嘴卻突然記起自己說不出話，憤怒地一把拿過宣紙刷刷地寫了起來。
顧月瑤的字力透紙背，可以看出字的主人情緒是多麽激動。
“又是如此！父親的眼中果真就盛不下我這個女兒嗎？上次二娘率人過來滋事，你無所作為；連姐姐萱如的婚姻大事被她肆意擺弄，你都一笑而過，我們在你心裏就不是你的兒女嗎？”顧月瑤扁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盯著顧遠鍾。
一次一次，他恐怕早就習慣無論有什麽事都把錯怪罪在母親身上；一次一次沒有底線地包容這個囂張跋扈的二房，憑什麽？
顧月瑤激動得連尊稱都沒有用，直呼顧遠鍾為“你”。
陳氏見狀，緊緊拉住顧月瑤的胳膊，示意她趕快閉嘴不要再說了。
地上的柳雲靈不等顧遠鍾回答，就搶先一步裝模作樣地為自己辯解。
“顧月瑤，你這樣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心胸狹隘，對二娘的所作所為都暗暗揣測，二娘這是為了你們好！你怎麽能記恨二娘！！”
聽著柳雲靈振振有詞的話，顧遠鍾無力地將手掌覆上額頭，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
柳雲靈看著顧月瑤固執執拗的樣子，越說越激動。
“我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讓你們相處得更好，你身體毫無大礙，為何要和二娘執意至此，讓二娘難堪？這事要是傳出去你讓你父親的臉往哪兒擱啊！”
柳雲靈自知理虧，沒有其他的說辭就開始抽抽嗒嗒地跟著顧雲汐一起哭。
顧遠鍾忌憚柳雲靈的身份，不想讓她下不來台，而顧月瑤堅韌得如同小獸的目光卻又讓他打心裏地心疼這個小姑娘。
正在顧遠鍾躊躇不語的時候，一聲巨響打破了沉默——
盛怒之下的顧月瑤竟伸手砸向了床板!
還未痊愈的手受到撞擊，鮮血汩汩地流出，不住地向外冒。
顧遠鍾，你枉為人父！自己的女兒差點死掉，居然還想著包庇二房！顧月瑤厭惡猶豫不決的父親，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坐在一旁的陳氏嚇了一跳，驚呼著要給顧月瑤包紮傷口，顧承衛和顧萱如也匆匆站起焦急地查看手掌。
顧月瑤堅定對母親搖搖頭，攔下顧承衛和顧萱如示意自己沒關係，強忍著痛意毅然地注視著顧遠鍾。
顧遠鍾頓時亂了陣腳，看著流血不止的女兒心疼不已，勃然大怒地揮手：“來人——”
顧遠鍾身為練武之人，自然明白女兒的手捶得流了血，該是用了多麽大的力氣。他明白自己顧忌公主的身份、一味地包容二房，不僅委屈了自己的結發夫妻；窩囊的自己受製於人，還連累了妻兒，顧遠鍾深感自責。
顧遠鍾慌亂地傳人過來為顧月瑤包紮雙手，因為火勢被熏得漆黑的纖纖素手讓他的眼神波濤洶湧，繼而斬釘截鐵地下令。
“把顧雲汐房內放火的丫鬟召來，即刻處死！”
都是自己的問題。顧遠鍾心裏比誰都清楚母子四個這些年來受的苦。
顧雲汐嚇得魂飛魄散，把頭低得更低，甚至都要貼上地麵。
顧遠鍾看著抖似篩糠的顧雲汐，心裏是無盡的失望和厭惡，語氣可怕得猶如三尺之深的寒冰，冷冷開口。
“至於你，雲汐，送去祠堂反省，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柳雲靈如遭五雷轟頂，呆了一刻，進而迸發出更大的哭聲。
“老爺不要啊！雲汐真的還小！她絕對不是故意的！求求老爺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誰承想這嬌滴滴的顧月瑤，醒來之後性格剛烈得如同男兒一般，連心思也比往常多了這般。
柳雲靈惺惺作態地苦苦哀求，上前一步抓住顧遠鍾的衣袖，暗自裏卻在盤算如何報複。
旁邊的顧雲汐聽著父親毫無感情的話語，身體不受控製地恨恨一顫，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罵著床上的顧月瑤，同樣和柳雲靈哭作一團。
顧遠鍾被聒噪的哭聲吵得頭疼，一把甩開柳雲靈，不耐煩地閉上眼。
“這次不追究，下次她是不是就放火整個將軍府了？”
顧遠鍾的語氣冷的可怕，顯然不想再給母女兩個求情的機會，轉身向門口走去。
顧月瑤邊纏著紗布邊冷笑著地看著這一幕，讓她意外的是顧遠鍾居然肯下這麽大的狠心處置柳雲靈。
並且，在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裏甚至還有些，心疼？
柳雲靈斷斷續續的哭聲打斷了顧月瑤的思路，她看著跪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母女倆，再一次陷入了思忖。
柳雲靈竟然狠辣到對自己痛下殺手，顧月瑤咬了咬嘴，可愛精致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並不相宜的凶狠。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有所顧忌，她也不會讓哥哥姐姐和母親再受欺負！
柳雲靈，我顧月瑤總有一天一定會把你施之於我們的，統統還給你！
……
顧遠鍾站在門口，大火後的空氣充斥著燒焦的味道。
他何嚐不是不明白顧月瑤的失足落水是人為還是意外；他自然也清楚柳雲靈煞有其事地為萱如介紹紈絝子弟的目的。
這次差點剝奪人命的大火，終於讓柳雲靈醜惡的蛇蠍心思昭然若揭。
就當是個下馬威，身為皇上忠臣的他能做的，隻是盡力護他們平安。
哪怕，顧月瑤從心裏記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