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消退
很快,陌白的氣息便有些紊亂,臉頰上也像是火燒一般,仿佛喘不過氣來。
新月微微皺眉,遲疑著靠近,上前看到渾身起滿疹子的陌白,心中非但沒有一絲快意,反而滿是愧疚。
她到底還不是個完全的壞人,加上醫者仁心,總歸是覺得有些對不起陌白。
隻是就這麽讓陌白好了,她也有些意難平。
陌白可是傾吞了兩個藥門之寶的人,新月不斷在腦海之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因為陌白此刻的可憐狀而忘記了她曾經做過的事情。
但救命要緊,這麽想著,新月急忙掏出隨身攜帶的藥瓶,將藥丸喂入陌白口中,陌白的氣息很快便平穩下來,但身上的紅疹卻沒有絲毫消退的意思。
陌白抬頭看向新月,新月對上陌白的眼神,瞬間慌了心神,解釋道:“這個藥隻能化解毒火蟲的毒液,但至於身上的紅疹,我暫時也不知道醫治的辦法。”
陌白盯著藕臂上格外醒目的紅疹思考了片刻,隨即灑脫地笑笑,“無妨,不過是醜了點罷了,堂堂男子漢,何須拘泥於樣貌。”
說罷,陌白便拍拍塵土起身,將手中的網兜交給新月,一轉身便消失在新月的視野中。
新月愣愣地提著網兜,看著其中不斷飛舞的毒火蟲,心中五味雜陳。
這網兜之中的毒火蟲,一定不止一千隻了。
沒想到陌白竟然真的兌現了和她的承諾。
公爵府門前,陌白抬手變出一頂鬥笠,將紗輕輕放下,遮住布滿紅疹的臉,邁步便要走進大門,卻被門口的小廝攔下,“你是何人,打扮如此古怪?”
陌白斜了一眼小廝,小廝瞬間感覺背脊發涼,有冷汗順著額角劃過。
他生硬地擋在府門之前,仍舊不讓陌白入內。
陌白此刻不便露臉,於是舉起證明身份的玉佩,小廝立馬變了張臉,畢恭畢敬地迎請陌白,“原來是少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少爺原諒。”
陌白冷笑一聲,抬腳邁進公爵府府大門,直奔臥房。
陌白一路走得飛快,慶幸的是,途中沒有遇見他人。
若是見了人,多半要來詢問,她這一身打扮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到了臥房,陌白飛速推門進去。
在陌白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卻看見陌雪兒坐在自己房中,秋月秋菊立於一旁,陌白微微皺眉,開口道:“不知姐姐前來所為何事?”
許久沒見過陌雪兒這麽囂張地出現在她的房內了。
陌雪兒本在喝茶,瞧見陌白,握著茶杯的手逐漸收緊,很快,茶杯便出現裂紋,茶水順著裂紋緩緩流下。
陌雪兒這才鬆了手,將茶杯放回桌案上,站起身來,逼近陌白。“我倒是不知弟弟何時變得如此威風,不僅在在家族比試中出盡風頭,更是直言不諱,承認自己傾心於寒王。”
她的語氣中盡是譏諷。
陌白有些無語。
現在這消息才傳進陌雪兒的耳朵之中,看來,陌雪兒消息的靈通度,是大不如前了。
她何嚐聽不出陌雪兒言語背後的含義。
一是怪自己搶了她陌家長女的風頭,二是嫌惡自己對牧南亭的心意。
“姐姐今日是來找茬的麽?”陌白有些不耐煩,“這些事情都與姐姐無關,若是姐姐心有不滿,就找父親說去,何必來找我呢?”
陌雪兒雙手叉腰,模樣很是氣憤:“陌白,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模樣。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我今日來就是告訴你,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和月兒了。”
她這些時日憋了不少的氣,今日一肚子火無處發泄,這才進了陌白的臥房。
紙鳶攔不住她,陌連城今日也不在府上,因此陌雪兒才能這麽肆無忌憚。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
陌白不願與陌雪兒過多糾纏,擺擺手示意家丁將陌雪兒趕走。
隨後她便徑直朝內室走去,陌雪兒看陌白不搭理自己,瞬間怒火中燒,上前拉住陌白。
“陌白,你站住!”
陌白甩手想掙脫,纏鬥間,陌雪兒似乎看到了陌白麵紗之下隱隱的紅疹,心下疑惑,趁陌白不備,一掌向陌白襲去。
縱使陌白抓住陌雪兒的手臂,麵紗卻被掌風吹開,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紅疹,原本柔美姣好的麵容便得如魔鬼般可怖,陌雪兒嚇得連連後退,陌白急忙將麵紗拉下。
秋菊上前扶住陌雪兒,陌雪兒緩了緩心神後,便大笑起來,“我說你為何在室內也帶著鬥笠,原來變成了這樣一個醜八怪。”
她的笑聲回蕩在室內,聽起來有幾分可怖。
陌白冷笑一聲,索性摘下鬥笠,“醜八怪又如何?縱使我變成醜八怪,你也依舊是我的手下敗將,是這府中最不需要的一個廢物。”
說罷,她伸手從陌雪兒的腰間奪過陌雪兒的長劍,隨後便提劍向陌雪兒逼去。
陌白此刻披頭散發,且容貌被毀,看起來狀若瘋魔,嚇得陌雪兒連連尖叫。
見狀,陌雪兒急忙跑出臥房。陌白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將劍收入劍鞘,隨手丟在地上。
一頭栽倒在床上,陌白為了新月的事,早已疲憊不堪,很快便進入夢鄉,朦朧中,她仿佛看到了牧南亭坐在自己的床頭,輕輕著自己的臉。
一瞬間,所受的委屈噴薄而出,陌白將臉埋進牧南亭的手掌,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牧南亭,牧南亭”
她口中喃喃呼喚著牧南亭的名字,像是一隻貓兒一般,輕輕蹭著牧南亭的掌心。
溫熱不斷傳來,陌白甚至都分不清這到底是自己淚水的溫度,還是她半夢半醒之間牧南亭的體溫。
陌白哭了一會兒便停止了,巨大的睡意將她吞噬。
而站在床頭的牧南亭輕輕擦去陌白的眼淚,輕撫她臉上遍布的紅疹,素來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溢滿了心疼。
日薄西山,陌白緩緩睜開了眼,她急忙起身下床,可偌大的臥房中,哪有牧南亭的身影,陌白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這個時候,牧南亭怎麽會在這裏。
本打算去和牧南亭報個平安,但是看著自己這滿臉的紅疹,陌白歎了口氣,放棄了這個念頭。
眼下她的模樣變得十分可怕,還是不去驚嚇牧南亭的為好。
這麽想著,陌白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切安好”四個字,隨後差遣人送到了寒王府去。
寒王府中,牧南亭負手而立,身後跪了一片的太醫。
其中略顯年長的抬袖擦了擦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珠,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寒王殿下,這毒火蟲留下的紅疹,實在古怪,臣等能力有限,無法醫治,請寒王贖罪。”
“餘天越,你說。”
牧南亭麵色沉沉,緩緩開口。
餘天越跪在地上,無奈地對著牧南亭開口道:“微臣無能為力。毒火蟲留下的紅疹自古以來便是難題,即便是臣也無法醫治”
牧南亭長歎一口氣,擺手示意太醫退下。
一眾人如獲重釋,爭相離開。這時,一個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了牧南亭身側。
牧南亭下意識就想要擒住那人,沒想到那人卻靈巧躲開了牧南亭的攻擊。
齊澤抬手掀開了鬥篷帽兜,露出麵具覆蓋下的冷峻麵龐,薄唇微啟,“陌白的病症需以毒攻毒,唯有毒火蟲的毒液方能化解。”
這番話仿佛是給牧南亭吃了一顆定心丸,讓他原本不安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隻是話音剛落,齊澤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宛如一陣清風一般。
牧南亭麵上依舊無甚反應,但幽深的眼眸中卻滑過了一絲欣喜。
房門外,哲羽看著牧南亭的背影,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
這些日子以來,她心中總有許許多多的困惑和不滿。
她不知為何,一覺醒來,從前隻對自己百般溫柔的徒弟,如今卻為陌白神魂顛倒。
她嫉妒的發狂,卻又無可奈何。
眼下看著牧南亭為了陌白尋醫問藥,哲羽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一陣微風撩開了轎輦的簾布,牧長澤一身白衣,墨發順從地散落在肩膀上,縱是衣著素淨,卻依舊掩蓋不了貴氣,微闔雙目。
轎輦緩緩移動,在經過一名女子時,牧長澤突然睜開了雙眼。
因為那名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哲羽。
哲羽的容貌,隻需一眼,牧長澤就能認出她來。
隻見哲羽一襲黑衣,時不時環顧四周,忽然閃進了街邊的一條小巷子中,牧長澤掀開轎簾,吩咐車夫將馬車停在不遠處的客棧。
客棧包間內,牧長澤負手立於窗前,街道上眾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許久,一抹黑影從巷子中快步走出,手捧著一個陶罐,依舊十分警惕。牧長澤抬手喚來小廝,於小廝耳旁輕聲囑咐了幾句,小廝點點頭,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小廝推門而入,恭敬地立於牧長澤身後,開口道:“二皇子,您猜想的果真不錯,表麵確實是一家雜貨鋪,然而在地下室內,卻養了大量的蠱蟲。”
牧長澤微微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看來,好戲,似乎馬上就要開場了。
在公爵府內休養了好長一段時日,陌白身上被毒火蟲弄出來的瘢痕依舊沒有褪去。
雖然她不在乎,可是每日望向銅鏡的時候,都會被自己的樣貌所震驚。
沒想到,毒火蟲竟然這麽毒。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也一點都不見好。
長歎一聲,陌白默默把銅鏡放到了一邊。
紙鳶推開了她的房門。
“少爺,寒王殿下說你許久不曾去他那兒了,讓你最近去寒王府上拜訪。”
聽到紙鳶的話,陌白無奈地笑了笑。
她走到陽光之下,陽光照耀著她的臉龐,柔和了她的線條,也讓她的麵頰看起來不那麽恐怖。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見人呢。”
紙鳶看著陌白的臉頰,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時日陌白總是不出門,而且請了不少大夫前來府上看診,但是即便如此,依舊無法化解毒火蟲帶來的瘢痕。
陌白還特地交代,讓紙鳶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牧南亭,隻說自己完成了新月交給她的任務便是。
而牧南亭似乎最近也在忙於公務,並未考證陌白的話的真假,而是隨她所說的那樣,讓他在公爵府那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