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秘太子
陰陽巫包括鄢君與疆德先生?!
“可不敢胡說啊!”一聽這話鍾離邯立刻緊張地捂上容宣的嘴左右環顧,“少主,這話您真不能瞎說,您得把話說明白了,疆景先生是去找陰陽巫鄢君與師兄疆德先生,這倆人哪能放在一起說……”
容宣拍掉他的手冷然道,“疆德子早已不是從前的陰陽家疆德先生,他借口留在西夷與陰陽巫秘密聯係,哄騙疆景子為他提供陽宗弟子的行動消息。疆景子曾與我說渭邑陰陽巫的法陣比從前更盛,若是疆德子有心清掃陰陽巫怎會任由其勢力增長,又怎會允許西夷王公開供奉陰陽巫,更何況我見過疆德子攜帶陰陽巫的機關隼,他定是背叛陰陽家無疑!”
“不能罷?”鍾離邯瞠目結舌,疆德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謂是光芒萬丈仙人淩風,乃是世間最光明最正直的人,他怎麽可能背叛陰陽家與肮髒的陰陽巫勾搭在一起!“這話您說與疆景先生聽過沒有?疆景先生可有解釋甚沒有?”
“我旁敲側擊過多次,但她始終不肯信我。”容宣憤慨地拍案,“她與疆德子多年未見,疆德子若是真心哄騙她怎會讓她察覺到端倪,僅憑書信來往看不出這其中有鬼也情有可原,可我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日我見他,他雖穿著陰陽家的道服卻再也沒有出塵謫仙的氣度,猶如臨淵邪祟一般,他與我說,他本妖邪心,奈何聖人皮……我習慣佩戴書院做的香球,他抓我時袖中振蕩,那分明是機關隼的動靜!氣質陡然巨變,機關隼傍身,縱容陰陽巫作惡,他不是背叛又是如何!”
若是疆德子叛學與鄢君勾結,孤身去尋疆德子的疆景先生豈非送入虎口?!
鍾離邯一下緊張起來,追問容宣此事該如何是好。
“還能如何,不過靜候罷了!”
容宣沮喪且焦躁,他在岐下別院後山穀時便已見識過陰陽巫出其不意的手段,他雖為紫微垣卻也隻是凡夫俗子,與奇詭的陰陽家、陰陽巫相比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正麵交戰他完全幫不上蕭琅的忙,陰陽巫也不會將他放在眼裏,即便他想利用紫微垣的身份引陰陽巫出現也得有在敵人麵前自保的本事才行,否則與添亂無異,神仙鬥法凡人隻能幹著急!
鍾離邯本想好生安慰容宣一番,但話到嘴邊不知怎地就變了兩變,“您看我說什麽來著,您與疆景先生真的不般配,您自己也說了神仙打架凡、凡人……少、少主我錯了……”
被容宣殺人一般的眼神盯著鍾離邯立刻識相地認錯閉嘴,抬手給自己的嘴巴來了兩巴掌,怏怏住口縮在一旁不敢再多嘴,他不知自己究竟是一時腦抽還是一向勸離勸順了口,在這節骨眼上還敢說胡說八道當真是不要命了。
主仆兩人枯坐案旁相對無言,容宣心裏急躁不安然而表麵卻在極度壓抑著,鍾離邯低頭摳著案上的花紋竭力降低存在感,生怕容宣會點他名字。
正沉默著卻聽屋外侍者通傳十八公子子桑前來拜會,鍾離邯起身一禮,如釋重負地離去。容宣心裏正厭煩得緊,此時不想見客,與季子桑更是無話可說,但對方既已到門前怎能將人趕回去,隻好整理儀容到正堂與之相見。
季子桑換下了迎賓時穿的華服,著一件老氣的灰褐色衣裳在正堂等候容宣,即便衣裳老舊色彩暗沉亦難以遮掩他明豔的麵容,看到容宣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他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容宣看到季子桑臉上的笑容感覺有些怪怪的,再看幾眼這種奇怪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若說他笑得真心實意卻感覺不到應有的溫度,若說他皮笑肉不笑僅僅流於表麵但他眼底的笑卻做不得假,此人性格與諜上所言怎地如此大相徑庭!
季子桑知曉容宣一手琴技聞名遐邇遂將自己的琴也帶了過來,他琴藝尚欠火候,想要與容宣學習一番,容宣實在心情不佳,與季子桑合奏了兩曲皆不滿意。季子桑看他有些心神不寧便問他可是有甚要緊事沒有,容宣心裏的事自然不可能說與他知曉,隻說是西夷嚴冬時節與東原氣候差異太大,初來乍到有些不太習慣,前段時間大病一場至今尚未痊愈,怕是有些著涼身體不甚安適。
季子桑很是擔心地問候了一番,吩咐館驛的人為東原來使的臥房多添些熱水提溫,尤其是容宣的房間。容宣誠懇表示感謝,言語上多番責怪自己體弱多病。
季子桑一聽此話立刻羞慚難當,他知曉中行弼在秋獮上做的醜事,遂連忙向容宣表示歉意,接著意有所指地說了一番話,“父王回宮便狠狠處置了與中行弼同去的一行人,我與父王政見相同,東原乃是西夷盟友,怎能傷害東原王與容相,中行弼的作為豈非令西夷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可太子長兄卻……父王與太子長兄本就因政見不合多生嫌隙,如今更是隔閡頗深,我與太子本親如孿生,時至今日也是漸行漸遠了……”
太子季無止?
聽到這個名號的瞬間容宣一下豎起耳朵。
九州之上最神秘的人除卻陰陽家一派,西夷太子季無止可以算得上是頭號人物。東原密探遍布西夷,幾乎將西夷每一個角落都摸得一清二楚,西夷王好大喜功,十八公子陰鷙計較,國後潑辣難當……如此林林總總無一不詳,但其中唯獨少了一個季無止,諜上僅言“太子無止幽居東宮,寡言慎行人不可見,勿論真假”。
西夷國民都說太子季無止十分有心計城府,西夷王很是倚重,但具體如何有心計卻無人說得出,就連渭邑的百姓黎庶都沒有親眼見過季無止的容貌,這些年他雖外出走動得頻繁了些卻也隻是見過他藏於車上紗簾中的身影。
西夷公然供奉陰陽巫,國民也習慣了紅袍紅魚的陰陽巫在街上走來走去,於是有人懷疑季無止便是陰陽巫首領鄢君,藏在紅袍巫裏體察民情。但鄢君與季無止年紀相差太大,這個說法很快便被推翻,然而懷疑季無止與陰陽巫關係匪淺的流言卻從未休止,這幾年陰陽巫開始深居簡出,季無止則相反,各路謠言風生水起,渭邑人本就是出了名的好口舌,如此精彩的戲碼便愈演愈烈。
聽季子桑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好像可以經常見到季無止?
容宣稍一思忖,佯作不經意地說道,“這次出使貴國,寡君本意便是遣我等與大王並太子溝通聯絡一番,以表世交友好之意……”
接著有些鬼祟地壓低聲音問季子桑,“來時路上宣曾聽聞大王有意退位,不日便將傳位於太子,此事可當真嗎?”
說罷,他悄悄瞄了一眼季子桑的神情,對方果真沒有讓他失望。
季子桑聞言便是臉色一陰,掩在袖中的手一下攥緊了衣袖,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冷了幾分,眼底陰翳幾乎難以隱藏,但依舊勉強鎮定地反問容宣,“不知容相聞何人所言,子桑卻是從未聽父王提起過,先前父王的確屬意太子長兄即位,然而太子長兄年過而立卻多番推辭婚事,遲遲不肯成親生子,父王擔心他心性尚未安定,非堪當大任之人,故不敢再提傳位之事,欲令太子長兄成婚有嗣之後再做打算。”
“哦?太子不肯成親生子卻是為何?”
容宣有些驚訝,所謂成家立業,成親便是心性成熟的標誌,長子多半要有家有室後長輩才敢將家業托付與其,遑論一國太子。薑妲匆忙即位是因為東武王薨得突然,否則東原王的位置也是要在她誕下東原繼承人之後才會傳與她。
列國男女成婚年紀自十五六歲至廿餘歲不等,廿五六左右尚未成親已是罕見,太子年過而立仍未成親簡直世間奇聞!季無止是太子,怎會如此任性,難不成他並不想繼承王位?
季子桑憂愁地歎了口氣,“太子長兄不知從哪裏習了邪魔外道之術,竟十分排斥女子近身,東宮侍奉之人全部都是男子與色衰老婦。他又常年不在渭邑,先前父王以為他在外已有心儀之人,太子長兄也親口認了,母後大喜過望,多番督促他帶人回宮,結果挨挨靠靠數年已過也不見他將人領回來成親,我們著實無法!”
季無止常年在外已有心儀的女子卻拒絕成婚,身為太子不輔國政卻在外奔波是何用意?他究竟是未將西夷放在眼中還是另有它意?難不成季無止當真做了陰陽巫才如此潔身自好?可男女陰陽巫之間向來淫 亂不堪,他可算得異端?
容宣對季無止的興趣越發濃厚,這是他平生聽說過的最難以捉摸的人!
季子桑似乎是專程來幫容宣答疑解惑的,兩人就太子季無止談論了個把時辰,季子桑事無巨細地與容宣說了一通。說完便已近晌午,他不欲打擾容宣遂抱琴回宮,臨走時不忘提醒容宣勿忘今晚國宴,“容相來得巧,名家公孫寵、公孫醜兩位先生正做客西夷,今日清晨方到,兩位先生聽聞容相在此心生向往,父王答應晚上一並宴請,至時敬請容相賞光。”
公孫兄弟果真是來找茬了!
容宣瞬間不想去參加這勞什子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