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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初到西夷

  進了城才知道像前幾日這樣的大雪西夷人也已有三四十年未曾見過了,天寒地凍的年歲裏窩在房中烹上一鼎辛味濃鬱的肉湯並三兩塊烤餅與一壺秦酒才是最得宜的,蕭琅曾在汾郡待了些時日,對城中味美價廉的食肆印象頗深,遂帶著容宣離開客舍外出覓食。


  三四載已過,汾郡變化並不大,蕭琅憑著記憶在街巷裏七拐八繞,驚喜地發現從前那家老舊的小食肆竟然還在原處。她說這家食肆做的辛味肉湯味道極正,容宣對此充滿了期待,他也曾聽聞西夷之地與東原南方一些地方大量使用椒與冬蔥做調味之用,飲食辛辣無比很是特別,比起燕國僅用冬蔥烹製的肉湯更加香濃。


  肉湯上案果真濃香四溢,隻聞著便有些嗆喉,看蕭琅舀了一小勺肉湯咽下去十分享受的模樣容宣也跟著舀了一勺,剛入口便被狠狠嗆了一下,辛味衝得他淚水瞬間湧出眼眶,眼見計劃成功蕭琅頓時掩口大笑,霸占著一鼎肉湯食得歡快。


  容宣涕淚橫流,眼圈鼻尖通紅,他食不得這辛味,隻能咬著幹脆的烤餅委屈又羨慕地看著案上一鼎肉湯慢慢見底。蕭琅騙他說湯中熟椒口味清香回味無窮,他雖有些懷疑但更好奇,於是任由蕭琅往他嘴裏塞了一小把。店家老板看他竟敢食椒立刻佩服地稱他“壯士”,贈他一壇燕酒算作朋友之交。


  一口椒咬下去容宣險些掀翻食案,他瞪著掩麵笑出眼淚的蕭琅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遂趕緊付了錢拽她回客舍,自己這般淚流滿麵的模樣著實丟人,可不能再讓旁人看見了!


  於蕭琅而言今日可謂是十分歡快且舒暢的一天,但她忘記了容宣這人很是記仇,記恨她白天不正經的作為,晚上便以嚐鮮的名義請她飲酒,飲最香甜且後勁最足的越酒。


  奉命買酒的鍾離邯私以為這般報複行為不甚妥當,容宣沒好氣地開了句玩笑說“待給你生了小公子你看還妥不妥當”。不料鍾離邯竟將此話當了真,以為自家公子要趁酒勁獸性大發對疆景先生為所欲為,未避免將來發生譬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不可預估的惡果他趕緊勸阻容宣三思而後行。


  然而兩人在後院樹下拉拉扯扯的模樣被客舍老板看在眼裏倒像是一對情人在秘密幽會一般,還以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可言說,震驚之餘便當做飯後談資說了出去。


  未到天黑,整個東原使團已是人人盡知容宣與鍾離邯私下裏竟如此這般,雖知曉此事必然是假但依舊忍不住去開鍾離邯的玩笑,他們不敢打擾容宣也隻能騷擾鍾離邯一番,非要鍾離邯紅著臉宣布自己馬上要成親並答應回東原請大家飲酒眾人才放過他。


  蕭琅真以為容宣好心請她飲酒嚐鮮,不等容宣花言巧語哄騙幾句便主動給自己斟了碗酒。越酒香甜可口很是符合女子的喜好,但酒勁卻沒有想象的那般友好,蕭琅飲不過三碗便臉朝下趴在了案上。


  容宣本想趁她醉酒時好生“收拾”她一番但見她臉頰緋紅迷迷糊糊的模樣便不忍心下手,欲送她回房休息她卻緊緊抱住容宣的腰蹭來蹭去撒嬌賣乖不肯走。


  這可是你非要留下的!

  容宣縱然竊喜也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隻敢蓋著衾被抱著對方自言自語幾句悄悄話並不敢胡作非為。怎奈蕭琅粘得緊,兔子似的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鑽,容宣小心翼翼地將她推開她再粘回來,翻來覆去幾次氣急了便縮成一團小聲啜泣,容宣趕緊將她摟進懷裏撫著後背輕聲安慰著,酒勁一上頭他也漸漸睡了過去。


  這件事被容宣記在了心裏某個角落裏,一旦蕭琅對他橫眉冷眼他便拎出來委委屈屈地控訴她,“不是你醉酒時睡不著粘著我的時候了,你睡了我還扒了我衣裳我便是你的人了,你怎能如此凶神惡煞薄情寡義……”雲雲。


  蕭琅比他還委屈,更痛恨自己醉酒手賤,怎地就去扒了男子的衣裳呢?終究因為理虧不好再隨意凶容宣,兩人著實過了一段和睦溫存的日子,然而不等到渭邑蕭琅便故態複萌,生起氣來凶得容宣不敢吱聲。


  許久之後蕭琅方明白甚你的人我的人壓根不是容宣說的那樣睡在一起便算數的,撒謊圓不回來的容宣險些挨一頓暴打。


  除夕前一日,東原使者的車馬隊伍到達渭邑,西夷王派遣十八公子子桑於百裏之外相迎,而他本人則在西夷王宮前恭候陰陽家疆景子先生大駕。


  容宣乍見季子桑心中的詫異簡直無法言喻,隨行使者將士亦是難以置信——


  世上怎會有這般長相竟比女子還要妖嬈美豔百倍的男人!


  季子桑的每一寸眉眼都極盡嬌豔,劍眉入鬢,鳳目迷離,五官精致,麵如桃花,每一次眼神流轉都令人恍若置身盈盈煙水間,盡管舉止陽剛卻難掩陰柔氣質,若他生為女子必是國寶級美人,世間英雄盡為其裙下之臣!

  容宣很想感慨幾句卻也深知稱讚一名男子美貌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隻好讚其端方有禮才華橫溢,想必很得西夷王器重。


  季子桑於秦箏造詣頗深,這般誇讚倒也算不得浮誇。


  讚譽容貌的話季子桑聽得太多,容宣這般另辟蹊徑的說辭令他十分歡喜且得意,暗自高興終於有人拋開美貌和太子無止不提,反而將他的本事與能力看在了眼裏。


  季子桑對容宣的好感度頓時直線上升,迫不及待想與他促膝長談,但要事在身隻得先引領東原使者進渭邑,他一時興奮竟沒有發現蕭琅不在,一心隻與容宣攀談,三兩個來回便將容宣視作知己。


  使者車隊行至宮門之前,西夷王臉上浮起假笑迎了上去,仔細一看隊中竟無女子,他險些當眾翻臉。


  西夷王本想對東原來使拒不相迎令他們自行入城拜見,如此給東原一個狠狠的下馬威免得薑妲得意忘形。但前不久他聽聞陰陽家疆景子隨東原丞相一同出使西夷,他可以不管容宣但不能對陰陽家視而不見,又不想太抬舉蕭琅,畢竟他早已對陰陽家不滿,身心皆已歸順陰陽巫,遂隻出宮門等候而未到城外迎接。


  如今看隊中隻有容宣卻並無蕭琅西夷王很不高興,他聲調冷硬地問季子桑這是怎麽回事。


  “啊?這……”季子桑一愣,一時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作答。


  容宣趕緊幫忙解釋,“請大王見諒,疆景先生早先一步入城辦事,不知身在何方,疆景先生請宣代其向大王問好。”


  蕭琅尚未入城便與容宣說她手中的小司南檢測到渭邑城中有陰陽巫法陣波動,比多年前她來此時力量更盛,她要去查探一番,順便找一下疆德子在西夷的住處,看看他有沒有留下線索。容宣本不放心她一個人冒險,但蕭琅卻寬慰他說自己沒問題,明日國宴前必能趕回,若明日國宴結束她仍未出現便用藤鳥寫信寄給伏且與子冉。


  蕭琅還想氣一氣西夷王,此人實在太過狂妄囂張,不甚尊重陰陽家便罷了還敢明目張膽地豢養陰陽巫,簡直無法無天!西夷王不願派人迎接她便非給他一個迎接的理由,朝臣地位太低她看不上眼,非要西夷王與太子相迎不可,她散播開自己要來東原的消息騙得西夷王與公子子桑盛裝相迎卻又不現身,如此便將西夷王恭敬以待的目標轉移到容宣身上。她讓容宣說自己在城中辦事哄得西夷王不敢當眾甩臉,隻能憋著一口氣將東原使團以九賓之禮迎入宮中。


  不管西夷王本意迎接的是誰,總會有不明所以摸不著頭腦的民眾,“西夷暗殺東原王與東原丞相被當眾揭穿,理虧在先向東原示好”的理由要比迎接陰陽家的理由更有利於傳播,何況陰陽家並未出現但暗殺一事早已人盡皆知,這一番流言不過一日之內便已是渭邑城內外人人皆知。


  西夷王好不容易將中行弼的醜事壓下去,眼看要過年了卻又不知被誰人拎出來當做談資說笑,謠言剛起時他尚不知,待有所耳聞時已無法遏製流言散播的速度,如此也坐實了西夷刺殺商天子的事實,中行弼的死不足以令天下人原諒行事張狂的西夷。


  流言散播的速度非比尋常,必定有人從中作梗,西夷王在宮中大發雷霆要徹查散播流言的賤民,但凡能找出一個便拔掉一個的舌頭。


  容宣在館驛等蕭琅等得坐臥不安,窗外影子一閃他便以為是蕭琅回來了,出去一看不過是符節上的裝飾被風吹了起來。鍾離邯說他神神叨叨的,蕭琅不過是去找陰陽巫又不是隻身赴死,他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待容宣與他說完陰陽巫的厲害之處鍾離邯一句震驚的髒話憋在喉嚨裏險些脫口而出,他開始反過頭來“指責”容宣為甚不陪蕭琅一起去,所謂患難見真情,身處危難之地更顯情深義重,他便是依仗這般小伎倆將未婚妻從情人變成了未婚妻。


  “不曾想你竟是這種人……”容宣對鍾離邯充滿了鄙夷,這人看上去傻傻的,沒想到追求淑女用起心眼來倒是一套一套的,聞言雖有所心動卻也心裏有數,“我去怕是要添亂,她去找的可不是一般的陰陽巫,而是鄢君與疆德子。”


  進了城才知道像前幾日這樣的大雪西夷人也已有三四十年未曾見過了,天寒地凍的年歲裏窩在房中烹上一鼎辛味濃鬱的肉湯並三兩塊烤餅與一壺秦酒才是最得宜的,蕭琅曾在汾郡待了些時日,對城中味美價廉的食肆印象頗深,遂帶著容宣離開客舍外出覓食。


  三四載已過,汾郡變化並不大,蕭琅憑著記憶在街巷裏七拐八繞,驚喜地發現從前那家老舊的小食肆竟然還在原處。她說這家食肆做的辛味肉湯味道極正,容宣對此充滿了期待,他也曾聽聞西夷之地與東原南方一些地方大量使用椒與冬蔥做調味之用,飲食辛辣無比很是特別,比起燕國僅用冬蔥烹製的肉湯更加香濃。


  肉湯上案果真濃香四溢,隻聞著便有些嗆喉,看蕭琅舀了一小勺肉湯咽下去十分享受的模樣容宣也跟著舀了一勺,剛入口便被狠狠嗆了一下,辛味衝得他淚水瞬間湧出眼眶,眼見計劃成功蕭琅頓時掩口大笑,霸占著一鼎肉湯食得歡快。


  容宣涕淚橫流,眼圈鼻尖通紅,他食不得這辛味,隻能咬著幹脆的烤餅委屈又羨慕地看著案上一鼎肉湯慢慢見底。蕭琅騙他說湯中熟椒口味清香回味無窮,他雖有些懷疑但更好奇,於是任由蕭琅往他嘴裏塞了一小把。店家老板看他竟敢食椒立刻佩服地稱他“壯士”,贈他一壇燕酒算作朋友之交。


  一口椒咬下去容宣險些掀翻食案,他瞪著掩麵笑出眼淚的蕭琅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遂趕緊付了錢拽她回客舍,自己這般淚流滿麵的模樣著實丟人,可不能再讓旁人看見了!


  於蕭琅而言今日可謂是十分歡快且舒暢的一天,但她忘記了容宣這人很是記仇,記恨她白天不正經的作為,晚上便以嚐鮮的名義請她飲酒,飲最香甜且後勁最足的越酒。


  奉命買酒的鍾離邯私以為這般報複行為不甚妥當,容宣沒好氣地開了句玩笑說“待給你生了小公子你看還妥不妥當”。不料鍾離邯竟將此話當了真,以為自家公子要趁酒勁獸性大發對疆景先生為所欲為,未避免將來發生譬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不可預估的惡果他趕緊勸阻容宣三思而後行。


  然而兩人在後院樹下拉拉扯扯的模樣被客舍老板看在眼裏倒像是一對情人在秘密幽會一般,還以為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可言說,震驚之餘便當做飯後談資說了出去。


  未到天黑,整個東原使團已是人人盡知容宣與鍾離邯私下裏竟如此這般,雖知曉此事必然是假但依舊忍不住去開鍾離邯的玩笑,他們不敢打擾容宣也隻能騷擾鍾離邯一番,非要鍾離邯紅著臉宣布自己馬上要成親並答應回東原請大家飲酒眾人才放過他。


  蕭琅真以為容宣好心請她飲酒嚐鮮,不等容宣花言巧語哄騙幾句便主動給自己斟了碗酒。越酒香甜可口很是符合女子的喜好,但酒勁卻沒有想象的那般友好,蕭琅飲不過三碗便臉朝下趴在了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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