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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美人獻酒

  “容與逍遙”今日賓客很多,盡管酒君子不在,爻女也與沉蕭出城逍遙去了,但代為掌管酒肆的琴師柳在容宣處學過琴,算是容宣的半個學生,因此特別給麵子,聽從囑咐留了二樓最角落的隔間給二人。


  酒食陸續上齊,侍女放下隔間的兩道簾幔便退下了。容宣伸手拉下隔間內左右兩側隔音的板子,再次掩了掩簾子,室內一下安靜了好些。


  蕭琅見狀忍不住打趣他,動作如此熟練,想必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沒少幹。扭頭又見手邊放了張琴,她頓起調戲之心,“相國這是要親自奏樂侑宴嗎,我囊中羞澀,可沒有餘錢打賞喔!”


  容宣往爵中斟滿酒,笑道,“你若想打賞,今後對我多和顏悅色一些,少些說教便是。”


  蕭琅不以為然,舉爵一飲而盡,“但凡你少氣我兩分,我也懶得同你一般見識。”


  容宣自顧自地舉爵一祝,亦是一飲而盡。


  他摩挲著爵身的花紋,發出一聲長長地喟歎,“我想要的總是太多,亦總是一無所獲。亞聖說得對,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琅琅,你可知我心中的魚與熊掌是為何物?”


  “儒法衝突唄!“蕭琅毫不遲疑又略帶敷衍地回答,如此輕鬆的場合理應娛樂才是,她不愛聽這些話。“你不是請我飲酒嗎,怎又談起了政務?”


  “好~不說了不說了……“容宣笑笑,心中滿是無奈,“來,飲酒!”


  兩人你來我往間酒壺輕了許多,爵中蕩漾的酒波映著些許朦朧醉意。


  台上的樂師正在奏樂,琴聲淙淙,質樸高遠,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一曲畢,滿堂彩,眾人歡呼著“再來,再來”。蕭琅倚案撫掌,亦是連聲讚悅,雖然她並沒有聽出到底好在哪兒。


  “嘁!他彈得有我好嗎?”


  容宣酸得很,他斜睨著蕭琅,問她想聽哪支曲子,她想聽的他都會,不會的立刻去請教了來。然而又不等蕭琅回答,他就幫忙做出了決定。


  蕭琅對樂曲了解不多,聽容宣彈琴,她隻覺得技藝高深,曲風大氣端正,琴聲風疏月朗,卻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會一迭聲地誇“厲害”。容宣知她本事,諒她也說不出個三四五來,故並未追問究竟厲害在哪兒。


  或許容宣彈了一首長長的樂曲,亦或許他彈了好多首,蕭琅並不清楚。她自斟自酌了一陣便有些醺醺然,托著腮軟軟地倚靠在酒案上。


  容宣伸手攬過她的肩,一手撥弄著琴弦。鬆散的音節響得顫顫巍巍,竟也能成清雅曲調。


  他閑聊著最近發生的一樁樁趣事,蕭琅不時簡單回應幾個字,表示自己有在聽……漸漸地,說出來的話不再有回音,容宣低頭側目,發現人已經睡著了。


  這便睡了?


  他啞然失笑,小心地將這人放平躺在臂彎裏,一側依偎著自己,一側用手臂摟著,好教他能夠沉下心來仔細端詳著這副沉靜睡容——


  眉心微蹙,或許最近瑣事積壓,應當是旁人幫不上忙的要緊事。睡得好像不太安穩,可能有心事。嘴唇發白,這兩日她是不是身體不太好?不該帶她來飲酒的,昨天也不該氣她……


  容宣低頭落在額上一吻,“以後不會了。”


  忽然,蕭琅抓住了他束發的帶子和幾縷頭發,扯著頭皮生疼,也把容宣嚇了一跳,以為她醒了,於是輕聲喚著,卻未見有所回應。


  因被揪住發帶無法抬頭,他隻得將其解了下來,隨那人抓著。頭發卻是得解救出來,蕭琅很喜歡他的頭發,可不能被她薅禿了。


  失去拘束的長發在肩背散開,徒增三分妖冶。


  蕭琅抓著發帶,囁嚅了幾個字。容宣側耳細聽,什麽也沒有聽到。


  “替我看好……”


  這次他聽清了前半句,不免好奇地搭了句話,“看好什麽?”


  然而並無回應,此後也再未聽到一句半句的夢話。


  蕭琅一覺醒來時酒肆正熱鬧著,準確地說她是被這熱鬧吵醒的。


  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姿勢,一時竟分不清是夢是醒,是幻境還是現實。


  倏爾抬頭,瞧見披散著頭發的容宣正緩緩咽下一口酒。有一滴從嘴角溢了出來,沿著下頜流過脖頸氤氳在領口。她眼睛不眨地看著,仿佛那口酒正在她喉間淌過,帶著一絲餘韻悠長的清香。


  眼前滑落肩膀的一縷發絲正散發著淡不可聞的清新氣味,垂在燭火下泛著薄光,根根分明,柔軟如綢,映著瘦削精致的臉頰和白皙修長的脖頸,哪還有什麽氣節風度,多的是陰柔色氣,十分誘人。


  蕭琅深吸一口氣,一掃心中陰霾,頓感自己賺大了——通過她的認真研究和觀察,此人應當是《琅嬛藏書》中有記載的曆代帝星中最好看的一個,聲音也好聽,屬實優秀啊!如此優秀的人物竟然被她給逮著了,她一定要在藏書上狠狠誇帝星容宣的美貌,讓後人也知道!

  “你醒啦?酒量堪憂啊!”容宣撩了撩頭發,將壺中酒傾盡。


  他摘下爵上的濾網,在蕭琅眼前晃了晃,瞄了她一眼,調笑著問她“最後一口要不要”。


  “要要要!”蕭琅咽了一下口水,美人獻酒當然要,美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容宣狡黠一笑,仰首飲盡,在蕭琅憤憤的目光中低頭贈予她半口清酒。


  “甜嗎?”


  “……”蕭琅瞬間從脖頸燒到天靈蓋,這讓她怎麽好意思回答!

  “看來是極甜的,甜得臉都紅了。”容宣又撩了下頭發。


  蕭琅手忙腳亂地從他懷裏爬出來,紅著臉捂著眼不忍看,腹誹此人怎能如此撩人,這讓人如何能夠把持得住,我好恨!

  懷中一空,容宣十分失落地捋了下頭發,倒是很滿意那人通紅的小臉。心中暗忖,早知道你喜歡看我未束發的模樣,我就不梳頭了。


  這般想著,他靈光一現,身子一歪倒進蕭琅的懷裏。對方掩口低呼,表情頗有些驚恐。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在我懷裏安眠一覺,眼下我醉了,在你懷裏躺一會兒不過分罷?”容宣閉目輕笑,準確地抓過蕭琅右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不過分……”挺過分的!

  蕭琅紅著臉,眼珠子四下亂轉,就是不敢看容宣,摟住腰的右手緊張地攥著一把衣裳。


  被掐住皮肉的容宣不敢吱聲,隻得偷偷扯著嘴角倒吸涼氣。


  “你方才在醉夢裏抓著我不放,還說了幾句夢話,可是夢到了與我難舍難分的場景?”陰陽家輕易不做夢,這個夢應當非常特別。


  聞言,蕭琅手一僵,瞬間恢複正常。


  容宣正握著她的右手,雖在閉目養神,但也明顯感覺到方才一瞬的異樣。他睜眼看向蕭琅,卻見對方神色如常。


  隻聽她笑道,“少胡唚了,我哪有與你難舍難分!方才,我夢見了季無止,我們熟稔地坐在一起,說了好多話……”


  “原來沒有夢到我啊……”容宣並不想聽她提及季無止,他沉默半晌,酸溜溜地問蕭琅是否在想念季無止。


  蕭琅斷然否認,說既然夢到了,想必將來還有再見之時。既有機會再見,又何必想念。


  說完,她問容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會想念我。


  “不在了是甚意思?”被詢問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死了。”


  “你想死在我前頭?”容宣瞟了她一眼,翹起二郎腿,笑她果真是做夢。


  “也許呢。”畢竟世事難料,前途莫測,她真的沒有把握。


  “不許胡說!哪怕你在我身邊,我也無時無刻不思之甚深,何論不在。”


  容宣怪她醉酒胡扯,破壞了好端端的氛圍,非要蕭琅講個笑話補償他,沒有笑話故事也行,沒有故事親他一下也行。


  蕭琅根本沒得選。她哪有講笑話的天賦,多有趣的事兒從她嘴裏說出來都會變得有些寡淡。再者,她怎麽可能主動親容宣,得多不要臉才能幹出這事啊!

  於是,她給容宣講了濱海城亓官家的事。二人一下發現了對方深藏不露的好奇之心,說到家長裏短時那叫一個興奮。


  閑話說至夜色已深,酒肆的賓客漸漸散場。


  二人等闔場賓客都走淨了,從酒肆後門一路摸回了相舍後門。又在竹北院戀戀不舍了好一陣,容宣才勉為其難地一個人回房安歇。


  蕭琅送走人熄了燈,躺在床上徹夜難眠。她心裏揣著在酒肆做的那個夢,反反複複咀嚼著夢中的畫麵。


  她沒有騙容宣,她確實夢到了季無止,隻不過季無止並非是太子的模樣,或許她在夢裏見到的是疆德子。


  疆德子穿了一身陰陽家方士的道服,峨冠博帶,手持拂塵,一如之前的光風霽月,坐在雲中台的邊緣。她也夢到了自己,穿著術主的衣服,也坐在雲中台的邊緣。


  巨大的星盤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盤上的星辰慢慢走著,地上的陰影隨之變換,像極了可怕的怪物。


  她同疆德子說著笑著,她遠遠地看著疆德子走下雲中台,不知他欲往何處去。天上忽然下起雪來,鵝毛似的,不過片刻功夫便已銀裝素裹。


  疆德子站在台階上回頭看著她,嘴唇開開合合的。她聽不清說了什麽,隻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著自己化作塵埃,風吹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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