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舞優小溪
容宣不太喜歡蕭琅跟他提“帝星”這一類的字眼,這會讓他覺得蕭琅是因為他帝星的身份才願意跟他在一起的,盡管他知道提出來可能會讓蕭琅覺得他是個小心眼兒,但他仍是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喜歡。
??可容宣又怎知蕭琅偏偏喜歡他的直截了當,非但沒有取笑他的小心眼兒,反而甚是主動地撲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雖然隻是蜻蜓點水,但足以令容宣感到心花怒放,這般心滿意足的好心情持續了好幾天。
??在這幾天裏,吳侯父子又吵了一架,羋子方許是擔憂國務,亦或是在與羋良賭氣,主動告辭離開了秦國。離開那日羋良送他至伊邑城外,但聽宮人回稟說羋子方並未下車,亦未搭理羋良對他的一係列叮囑,看上去父子隔閡已深。
??吳侯父子是否有矛盾無人關心,眾人關心的隻是魏吳兩家的關係和未來局勢走向。但近來北地不安,容宣便多放了些心思在趙國身上,大有放任魏吳事態發展之意,結果誰曾想,先前對此事不甚關心,甚至稍有反對意見的秦儉竟會主動前去試探吳侯父子於此事的看法和所為,容宣欣慰之餘亦不禁好奇他都打探到了什麽。
??秦儉不敢斷言羋良所言是真是假,隻是聽羋良說他一開始便不看好女叔吳媛與魏侯的這段婚事,但大父一意孤行,當時的羋良年幼言輕,無法反對,如今也隻是心疼無辜的師擘。公子擘今年才十六歲,便這般夾在中間被逼死了,實在可惜!羋良對這些遠嫁至異國他鄉的女叔、阿姊和女弟其實無甚感情,即便有也是站在吳國的角度去看她們究竟能夠給吳國帶來多少利益,畢竟他們從未一起長大,又早早分別,實在說不上多親密。
??這話聽上去像極了故意說給秦儉聽,好讓秦儉轉達給容宣的盡忠之辭,但容宣也不好打擊秦儉的信心,隻委婉地勸他以後再想試探些什麽時行止言語最好隱蔽委婉些,以免為人所察。
??秦儉聽懂了容宣的意思,他自己亦知此番酒宴試探隻怕是無效動作,自己問得太明顯了些,盡管他事先已做好無功而返的心理準備,但為容宣一提點依舊不免心生慚愧。他本意亦是想著借此彌補前段時間在宮園內頂撞蕭琅、無知無禮之過失,眼下看來隻能另尋良機了。
??蕭琅得知此事後本想尋秦儉誇上一誇,然思來想去又覺得太子太傅的威嚴不能塌,遂暗示容宣幫她表達一番,免得秦儉為之耿耿於懷。她不是看不出來,秦儉這陣子見了她便好像那田鼠見了貓一般心驚膽戰,怕是心裏一直惦記著和暄池邊那件事。
??容宣笑她年紀輕輕便如此古板,倒像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學究。
??蕭琅隻是希望秦儉在麵對權威時可以鼓起勇氣再多些異議與反對,如此說明他確實思考過,即便有所紕漏和錯處,總比一味附和要好。秦儉太容易被外力和強力左右,他需要練就一顆敏思而堅定的心。
??容宣亦是這般想的,他不強求秦儉成長多快,隻盼成婚前可以有所進益,但願秦儉能夠明白他二人的一片苦心。
??流螢飛逝,時值暮春,鍾離邯婚期搶先而至。
??那人未到婚期時天天笑得臉上褶子都出來了,事到臨頭又開始害怕。然而並沒有人能夠體會他這般心情,容宣覺得緊張是正常的,實不知因何害怕,而龍非隻覺得他矯情。
??為了緩解一下鍾離邯惴惴不安的心情,蕭琅請他到容與逍遙飲酒,趁著未婚還能再玩兩天,等到成婚之後他們這些老朋友怕是無法常常坐在一起了,端看明義和龍非便知。
??鍾離邯覺得這個提議甚好,正好那日容與逍遙新來了一個舞優要登台表演,想他還從未見過男人跳舞,於是欣然赴約。
??蕭琅倒是見過不少舞優,那些人身段是好,可惜相貌一般,她聽聞容與逍遙這個新來的舞優十分貌美,早就想去看上一看,但又不敢和容宣說,手拿把掐地算準了時間,借了宴請鍾離邯的名義去瞄上一眼。
??時至酒宴日,幾人到時天色已昏,酒肆內盡是些同他們一般剛剛到場準備通宵達旦的賓客,鍾離邯後日昏禮,今夜不回家也罷。
??龍非本也想來,但一聽今夜不醉不歸便不敢來了,他家龍子正懷著龍武,他若是夜不歸宿怕不是要被龍行打斷腿。至於明義,那人自始至終都不敢想象夤夜不歸這種事。
??爻女領容蕭二人與鍾離邯上了二樓,沉皎與容恒在後院和老朋友說話,等下會自行前來。
??蕭琅看那房間的位置並非是自己提前說好的,便悄悄問爻女是誰換了房間,這個位置都看不清台上表演之人的正麵,隻能看個側後麵,後腦勺和耳朵有甚看頭!
??爻女卻說是沉皎親自來定的,傳達的是蕭琅本人的意思,點名就要這個隔間。
??蕭琅回憶再三,自己有具體跟沉皎說過要哪個隔間嗎?說的難道不是二樓能夠看到舞優正臉的那麵便可嗎?沉皎可是耳朵瘸了不是,竟挑了這樣一個好地方!但眼下樓內已坐滿,隻剩這一間空著,她隻能被迫接受現實,同爻女說正是這一間,是她記錯了。
??爻女不疑有他,當即喚來侍女呈上酒水,令三人稍等一等,等時間一到新舞優便會上台,隨後與蕭琅對飲了一爵甜酒,微醺著臉頰誇蕭琅料事如神,“小溪可是趙國來的,登台必賓客如雲,絹帛堆山。可惜他每月登台時間不固定,欣賞他的那些達官貴人恨得跟什麽似的!其實啊,這裏頭是有門道的,旁人卻是不知,不然怎麽說先生當真機敏無雙,算得真真是準!”
??“沒有!並非是我算的,其實是趕巧了哈哈哈……”蕭琅幹幹一笑,生怕對麵那人手裏的酒爵飛出來砸到她臉上。
??爻女笑說“趕巧亦是緣分”,便又舉一爵祝賀鍾離邯婚期將至。她本還有話欲與三人閑聊,但餘光瞥見一位貴人登門,隻好先行告罪退下去迎客。
??蕭琅戀戀不舍地看著爻女下了樓,轉頭趕緊同容宣解釋說時間是鍾離邯定的,隔間是沉皎選的,舞優是自己要求今日登台的……反正一切都跟她沒有絲毫關係,一切都隻是緣分使然。
??“狡辯!”鍾離邯立刻撇清關係,“君上明鑒,時間不是臣下定的。”
??蕭琅掰著手指給二人看,“阿邯後日昏禮,昨日慶祝太早,明日不合時宜,隻有今日剛好,大家皆如此,並非是我狡辯。”總之與那舞優沒有關係,隻是巧合。
??“君上可別聽君後胡謅,您成婚之前可沒這個規矩。”
??“你怎知沒有?旁人說沒有你便信了?你可知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當時可在伊邑?你不是在西夷打仗嗎?阿邯你打仗時不甚專心啊!刀口舔血的營生不專心怎麽能行呢……”
??蕭琅一連串反問問得鍾離邯張口結舌,“君上您看她!她狡辯!”
??容宣隻笑著不說話,總歸蕭琅現在隻能看個側臉,他不計較那人好色的本性。
??蕭琅與鍾離邯二人仍在爭論不休,容恒與沉皎一前一後跑進來。容恒興奮地說他看見那個舞優了,甚是貌美,那麵相長得跟女人似的,乍見驚為天人!
??蕭琅聞言登時不屑地冷哼,“男生女相有甚看頭,遠不如我家秦王清俊正氣!”
??“哇!”容恒大為驚奇,“君後今天好會說話!”
??鍾離邯撇了下嘴,“她理虧在先能不會說話麽!”
??蕭琅憤憤拍案,“鍾離邯你作甚總跟我對著幹!”
??正打算收拾鍾離邯一頓時,樓下卻傳來了樂聲。
??琴聲淙淙,賓客俱靜,蕭琅見狀也隻好悻悻收聲,她瞪了鍾離邯一眼,轉身趴在闌幹上向下眺望。
??新舞優出場便同尋常舞伶不一般,其身姿飄逸灑脫,步履輕盈,可踩飛絮躍身半空,一看便知有武藝在身,功夫十分到位。
??蕭琅抻首試圖看清舞優的正臉,卻聽見容宣在旁陰陽怪氣,“有這般好武藝卻來做舞優,實不知所圖為何!”
??“你有滿腹好才華還來做國君了呢,人各有誌!”舞優一直沒有轉身,始終背對著這邊,蕭琅隻看得到長發與細腰長腿,看不清其人麵容,真真氣得要命。“沉皎!你這選的甚地方!”
??“啊?師叔不是點名要這一間嗎?”沉皎疑惑地撓了撓頭,見蕭琅瞪著自己,他一下想起了罪魁禍首,“是阿恒說的!”
??容恒堅決不背鍋,“君後明鑒哈,臣下都分不清這二樓到底有幾間房,是君上說您想要這一間的。”
??容宣依舊摩挲著酒爵笑而不語,隻看著樓下的舞優在台下拋來的絹帛珠玉間起舞,不承認亦不否認。
??容宣這隻老狐狸簡直成精了!
??蕭琅咽下這口氣,恨恨地罵了一句“助紂為虐、狐假虎威”。
??樓下叫小溪的舞優終於轉過了臉,雖隻是片刻,也也足以令蕭琅看清其樣貌。
??此人麵容確實漂亮,但算不上精致,蕭琅偷偷瞄了容宣一眼,又看了看小溪,不禁有些許失望。
??小溪許是感受到了蕭琅的目光,抬頭朝她笑了一下。
??蕭琅剛咧開嘴,眼前便落下了一道竹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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