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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好人搭救

  話音將落,廷尉署正堂門邊便冒出個人來。


  容宣倒背著手站在堂外,一臉笑意地看著寒毛卓豎的蕭琅,“還不走,是想在這兒過夜嗎?”


  蕭琅欲言卻是不敢,與嬴涓無比乖巧地跟在容宣後麵離開了廷尉署。


  誰知,幾人剛出門便險些與火急火燎跑來和張煒算賬的龍非撞到一起,那人看向三人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容宣送嬴涓至學宮學舍門前,分別時朝他一禮,“今日多謝阿涓仗義執言。”


  “不是的!”嬴涓紅著臉連連擺手,“其實是他們對我出言不遜在先,疆景拔刀相助。”


  容宣笑著未曾反駁,他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天色不早了,宣先告辭了,還請阿涓得空同阿恒和沉皎知會一聲。”


  “是!”嬴涓乖巧應聲,過會兒又想起了什麽,一抬眼容宣與蕭琅都已經走遠,他趕緊快步追上去,“君上,那五百錢我等會兒便還您!”


  容宣笑言婉拒,“不必客氣,權作你我重逢的微薄之禮罷。”擱你手裏是給你提個醒,以後少帶琅琅到處禍禍!

  債主如此寬容令嬴涓感動不已,待日後他逢人便說容宣“風流篤厚,擅為蒲鞭之政”,乃是實打實的蘊藉君子。


  見鬼!這人倒是大方,好像跟錢有仇似的!

  蕭琅悄悄撇嘴,整整五百錢,換成刀幣布幣都得一大把,容宣不要可以給她,她又不會嫌錢多。


  “我救了你,免你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你不感謝我便罷了還敢撇嘴。”容宣抬手敲了蕭琅腦殼一下,“今日實不該放你一人和嬴涓出門,我隻片刻疏忽你便將自己送進了廷尉署,還敢當著廷尉丞的麵打人,幸好廷尉不在,否則禦史又得記我一次大過,我早晚會被他們罵得青史留名。”


  “你怎知我們在廷尉署?”蕭琅訕訕地卷著腰帶上的結繩,仍是不忘為自己辯解一句,“是那個張煒先調戲嬴涓我才路見不平的,明明是他先動手,他卻惡人先告狀,我若不打他豈非成了誣告?我可受不了被人冤枉的委屈!”


  “我送阿儉和阿邯出門,突然很想你便來找你了。”


  容宣說的是實話,他本以為會在學宮或酒肆之所找到蕭琅,誰知半路聽人說有人狀告張煒,他很好奇會是誰如此勇敢,便跟去了廷尉署看了一眼,結果正好看到蕭琅一腳將張煒踹哭的場麵。


  張煒應是未曾料到有人膽敢這般對他,委屈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我一看是熟人便著人通知了龍非,張煒已被人狀告過兩次,這次是該入獄了,我不找他廷尉丞也得去找他。”


  蕭琅小聲抱怨道,“罰金漲價你也不跟我說一聲,你若早些通知,我今日定多帶些錢。”


  “你還好意思說!”容宣有些哭笑不得,又敲了她一下,“堂堂秦王後竟與紈絝子弟當街鬥毆,甚至連罰金都交不上!我還在想,你會不會找我來撈你,誰知你竟寧肯找阿儉也不肯找我,唉~著實令君子寒心哪!”


  “我隻是怕你取笑我,也怕你會告訴夫子,你與他通信那麽頻繁,肯定會告狀。”


  “我何時告過狀!”容宣冤枉至極,“又怎會取笑你!難不成你忘了,你我初次見麵時便是你和長兄將我和阿邯從營裏撈出來的,這份恩情我可一直惦記著呢,今日也算是投桃報李了,你可得在長兄麵前替我美言幾句!你呀你呀,幼時便性子急躁,又好衝動,長大了也不見沉靜半分,這般讓我怎麽放心留你一個人在家……”


  蕭琅聞言立刻豎起好奇的小耳朵,“你要出門呐?去哪裏呀,能不能帶我一個?”


  “趙韋遣使送了會盟國書來,約在鄺鹿台,長平侯受燕王之托正在秘密來秦的路上,聽他的意思是燕王並不想參與,應當是不願意,遂想聯合秦國推拒此次會盟,讓趙韋辦不成此事。”


  趙國的會盟意圖蕭琅早有耳聞,三家新王登基後舉行一次大會盟理所應當,不僅可以昭示權力更迭的合法性,還可展示國力兵力,於己於人都是好事。


  但趙韋的目的並非如此簡單。


  東西兩國發家前趙國便常常自詡諸侯之首,趙景王年少輕狂時甚至稱過“趙帝”,後因陰陽家警告而作罷。而今東西覆滅,湯邑荒淫,陰陽家幾乎棄之不顧,趙韋見狀難免舊心萌動,試圖搏一番帝星之位,這次會盟的目的約摸如此,難怪燕如不想去。


  蕭琅估計容宣也不想去,誰都想稱王稱霸,誰都不願別人也有這個心思。


  容宣當然不想去,若是燕如主持,他作為盟友自是可以賞臉捧場,但趙韋想都不要想!“三國可以一會,但絕不是現在,現在前去會盟,趙國的主導地位太過明顯,於秦燕不利。如果沒有合適的時機,此次會盟之事還需再等等。”


  蕭琅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不妨讓秦國來做這個主導人。”


  容宣果斷拒絕,“萬萬不可!會盟事關各國聲譽地位,阿儉說過,如今的秦國是新貴,根基不穩,恐怕還沒有這個實力來主持會盟,操之過急反而會適得其反。”


  “今日的秦國國力兵力俱全,你既有主持會盟的本事,我亦可予你相應的支持與底氣,何不奮力一試?”


  “不急,趙韋初初登基,他和趙國都在興頭上,咱們不去觸他們的黴頭,得找個名正言順的時機才行。”


  “你這是因為我脾氣不好不敢出門麽,我看你就是見不得趙韋好!”


  “哎呀!竟然被你發現了!”


  容宣笑得像個大尾巴狼,他彎下腰小聲問蕭琅方才帶嬴涓去了什麽地方,他也想去瞧瞧。


  “隻是一處破房子罷了,早些年我和阿綠綠在伊人湖畔到處溜達時無意中發現的,或許是某位垂釣之人留下的一間遮風避雨的陋室,那裏還留下了一副漁具。”


  “那我不管,我也要去!你肯帶嬴涓去卻不肯帶我去,這像話嗎?等看完回來我帶你去北市酒肆轉轉……”


  “走走走!”蕭琅拉著容宣折返來路飛奔起來,區區一個破屋子,哪裏比得上北市的熱鬧繁華,她今天說什麽也要去看上一看!

  然而兩人在伊人湖走了一圈再去北市時酒肆已然滿客,今日這裏被一位巨賈包了場,樓上樓下都是巨賈的賓客和家人,外人不得進入。


  酒肆店主依舊是原來那副矮矮胖胖帶著奇怪口音的模樣,蕭琅十分好奇他這副和本人有著天壤之別的麵貌究竟是如何易容得來的,便不顧容宣在旁小飛刀似的眼神對店主上下摸索,摸得店主連連投降,將帶給田叔的藥材托付給容宣後立刻飛也似地逃跑了。


  酒肆既進不得門,容蕭二人隻好轉頭回南市找爻女尋樂子。誰知容與逍遙亦是滿客,爻女迎來送往忙得脫不開身,兩人頓生無家可歸的淒涼意,隻得孤獨回宮去。


  容恒早已在宮門前和沉皎一道等候多時,眼看天色已晚卻仍不見有人回來,他心中不免著急萬分,擔心那倆人會被宵禁困在宮外。


  正當他唉聲歎氣踮腳眺望之時,肩膀突如其來地被人拍了一下,嚇得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結果回頭一看竟是蕭琅,“君後?您何時回的?”


  小伎倆得逞的蕭琅笑得狡黠,“剛回,聽寺人筠說你們在此處候著我便來尋你們了……趕緊走罷,開飯了!”


  容恒左右張望沒有瞧見容宣,想問那人是不是還在外麵遊蕩,“那君上呢?”


  “他爬宮牆的時候閃到腰了,此時應是在太醫令處診治。”不等容恒驚慌,蕭琅先寬慰地擺了擺手,“年紀大了難免的事,不必擔心。”


  好端端的宮門不走非要去爬牆,這都什麽嗜好!

  容恒聞之十分無語,但還是放心不下容宣,便向蕭琅告退,趕快跑去太醫署伺候著。


  沉皎無奈地搖頭笑道,“師叔又慫恿君上離經叛道,若是被禦史大夫知道了還得了!”


  “嘖,我是那種人嗎?是他自己覺得自己年輕得很,非要一試,結果落地閃到腰了……”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前方宮道上忽然跑過個人去,畏縮謹慎的模樣好像偷粟的老鼠似的。


  “何處宮人這般不知規矩!”蕭琅不滿地皺了下眉,但凡容宣能將治理秦國的本事拿來半分用以規矩秦王宮,也不會總是發生宮人窺聽君上隱私、販賣消息、內外勾結等亂七八糟的事。


  “君上是在等師叔發威呢,畢竟師叔是秦王後,秦王宮內諸般人事理應由師叔管理。”沉皎猶豫再三,接著說道,“恕弟子直言,師叔恐怕至今仍抱有寄人籬下的心思,並未真心將秦王當做君子看待,亦未真心將自己看做秦王後,更不曾將秦王宮視做家宅,所以才選擇無視放縱,但如此未免會令君上寒心……”


  “噓……”蕭琅驚恐地捂住他的嘴,“你小點兒聲,被容宣聽見咱倆都得死!”


  “可是師叔……”


  沉皎的話說不上冤不冤枉,這是事實,但蕭琅也確實有在努力轉變心態和身份,“我是陰陽家方士,現在身體又殘破不堪,哪還有別樣的心思,況且這是那二人強買強賣,擱你身上你願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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