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撲朔迷離
「看來這裡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場異常慘烈的戰鬥啊！」艾力達咂嘴嘆道，一邊偷眼看著鳳鐵的反應。
鳳鐵和艾力達走出稀落的樹林，鳳鐵憑藉記憶帶領艾力達沿著官道走出一段路程，只見駐紮地周圍一片狼藉，到處是帳篷被火燒后留下的灰燼印記，四周散亂著鐵鍋、闊劍、凌亂的箭支，還有剛剛進入沃夫王國時從胖治安官手裡得到的給養物資。
駐紮地的範圍內到處充滿了被大隊騎兵肆虐過的痕迹，密集而紛亂的馬蹄印和腳印顯示出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混戰，草地上隨處可見的血跡，砍出缺口的闊劍，折斷的長戈和片片碎裂的鐵鎧殘盔昭示著戰鬥的激烈程度，艾力達在營地周圍走來走去，時而放下背上的桃瑞絲撿起一柄斷掉的長戈仔細查看缺口處，時而拔起一小撮青草，湊到鼻子前聞一聞草根處泥土的味道，忽而展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艾力達大步走到已經呆掉的鳳鐵身前，拍著鳳鐵的肩膀說道：「你是不是以為你的夥伴們遇到了大隊的騎兵，已經全部遇難了。」
鳳鐵獃獃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不可抑止的悲傷神色。
艾力達笑道：「其實你大可放心，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我可以斷定，你的夥伴們大半應該相安無事，現在正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等著你去匯合呢!」
「哦？這話怎麼說？」鳳鐵如同死人般蒼白的臉上升起一絲希望，緊緊盯住艾力達的眼睛，神色急切而兇狠，彷彿艾力達此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要將他活活吃掉一樣。
艾力達得意地笑了笑，總算找到了一個讓鳳鐵難受的機會，狡黠地朝鳳鐵扎了眨眼，道：「你好生求求我，我就告訴你！」
鳳鐵咬牙道：「你難道忘記了自己此時身負重傷，我隨時可以放出身後的那隻小狼狗將你活活撕碎，所以我衷心地懇求你不要拿自己的一身肥肉開玩笑！」
桃瑞絲不滿地表示抗議，艾力達聞言正色道：「威武不能屈是我的人生信條，我雖然看起來貪生怕死，可是骨子裡卻是鐵骨錚錚不為外物所移。」看到鳳鐵像要立即活吞了自己的可怖模樣，艾力達忍不住退後兩步，弱弱道：「但是我還是決定告訴你，可不是因為你威脅我，這絕對是我那顆仁慈的心在作祟，天哪，以往的那個鐵石心腸的硬漢艾力達，你到底去了哪裡？」
鳳鐵冷冷道：「我最後警告你你一次，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艾力達害怕地輕輕拍了拍胸口，將手中一截斷掉的長戈折斷處展示到鳳鐵眼前：「你看，這柄長戈並不是被利器削斷的。」
鳳鐵湊上前仔細看了看長戈的斷裂處，疑惑地問道：「它是怎麼斷掉的又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艾力達對鳳鐵的無知和天然呆表達了極度的鄙夷，撇嘴道：「如果是被武者用附有鬥氣的利刃削斷的，那麼缺口應該是平滑的，可是你看，這裡的斷茬處卻出現了突出的鋒利邊緣，而且截斷面還有鋼鐵內獨有的細小顆粒狀突起，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艾力達的手指剮蹭著鋒利的邊緣，道：「這柄長戈根本是人為 硬生生地折斷的！」
鳳鐵不解道：「那又能說明什麼？」
艾力達暫時不屑於對鳳鐵解釋，接著道：「我看過了地上所有的斷戈，全部是人為折斷的，你再看這個。」艾力達舉起手中的一撮青草，舉到鳳鐵面前。
「這，這不是草嗎，草又怎麼了？」鳳鐵完全陷入了一頭霧水當中。
「你這個白痴！」艾力達終於忍不住怒道，「如果真的有很多人死去，那麼便會有大量的鮮血滲透到泥土之中，可是你看這株草，只是在草葉上掛著一層血跡，根部的泥土卻連一點血腥味都沒有！」
鳳鐵終於有點開竅了，不能置信地結結巴巴道：「你，你的意思是，是說，這些鮮血也是人為故意撒到地上的所以只是表面的一層？」
艾力達用想當然的目光看向鳳鐵，欣慰地點點頭。鳳鐵輕輕地將背上的艾薇兒放到路邊一株大樹旁靠好，一陣風地沖向地面上有血跡的地方，拚命地用手挖開草叢下的泥土，挖了幾處，均是只能看到草葉上的血跡，即使是最淺層的泥土中也是乾乾淨淨的，毫無血痕。
「還有地上的這些箭支！」艾力達繼續為鳳鐵打著強心針，指著地上散亂不堪的箭支道：「我們從地上馬蹄踏出的深深蹄印可以看出，襲擊者是大批的重裝騎兵，你認為身著沉重鎧甲的騎兵們會愚蠢到使用弓箭作為武器嗎？」
鳳鐵反駁道： 「這些弓箭也許是我們的人使用的也說不定呢，我們的隊伍中也有不少優秀的弓箭手！」
「不然，不然！」艾力達彎腰隨手撿起幾隻鐵箭，手指輕觸著鋒利的箭頭說道：「如果是你們的人射出的箭支，那麼不可能完全射空，總會有那麼一兩支會射到騎兵的身上，但是你來看，這些箭頭無一例外地鋒利如昔，如果真的撞擊到騎兵的鐵質鎧甲上再掉落到地面，箭頭無論怎樣也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傷，怎麼還會保持原樣？」
「還有！」艾力達看到鳳鐵欽佩的眼神，不禁心頭大喜，抖擻精神賣弄道：「我半生都在和戰爭打交道，甚至作為觀賞者不止一次地直接介入到戰爭現場，無論哪個王國的重型騎兵，作用都是用固定的陣型沖亂地方的軍隊，所以重裝騎兵的紀律性是最好的，無論受到多大程度的損傷，剩餘的人也會保持住陣型，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斷衝擊。」艾力達指了指地上紛亂的馬蹄印，「你看地上的這些蹄印，已經雜亂到了何等地步，沃夫王國這樣悍野尚武的王國怎麼會訓練處這樣一直行動不聽指揮的荒唐騎兵隊，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鳳鐵的眼睛已經完全亮了起來，希望之火在胸中再一次熊熊燃燒。鳳鐵知道艾力達並不是單純的安慰自己，這個綠海大陸上最大的武器商人經年接觸戰爭前線，經驗老道自不必說，單是這份細心加上毒辣的眼光，便足以說明艾力達能夠打造出當下的武器王國並不是偶然的。
鳳鐵現在看到艾力達身上的每一塊肥肉都覺得是那樣的順眼，就連看他那雙猥瑣的綠豆眼都覺得充滿了智慧的光芒，感激道：「按照你的推斷，這個現場不過是人為布置出來的，其實羅浮和熊大他們根本沒有死，而是找個地方藏起來了，對不對？」
艾力達沉聲道：「看起來確實是這樣的，不過地上的馬蹄印不可能是假的，看起來騎兵的數量還很多，看來是沃夫的內部有人故意放走了你的同伴，做出這樣的現場不過是為了回去交差而掩人耳目罷了。」
說到這裡，艾力達突然大怒，跳著腳大罵道：「憑什麼，你的夥伴就有人搶著出頭故意放水，輪到我的時候那群雜 碎就像看到了殺父仇人一樣窮追猛打，不弄死我誓不罷休，這他 娘 的到底憑的什麼？」
這下輪到鳳鐵得意了，鳳鐵奸笑著安慰艾力達道：「人品，都是人品問題呀，老艾你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缺德事兒，這輩子遭報應了，你能撿回一條命，除了我的蓋世奇功之外還能說明一個問題！」
艾力達介面道：「我也有人品？」
「不！」鳳鐵豎起胳膊彎曲向上蠕動著，笑道：「這說明你家祖墳冒青煙了！」
艾力達：「……」
斷定了羅浮和熊大一干人並沒有生命危險，鳳鐵心情大好，笑嘻嘻道：「咱們走吧。」
艾力達翻了翻白眼，冷哼道：「去哪兒？」
鳳鐵呆住了。
是啊，去哪兒呢，沃夫王國這麼大的地方，天知道羅浮帶著眾人躲到那裡去了，再說遇到這樣的情況，以羅浮的智慧一定會遠遠逃開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不一定會走大路的，難道是躲進森林深處了？鳳鐵四下里張望片刻，心裡沒底，連忙請教眼前的這位經驗豐富的胖子。
艾力達冷哼數聲，大踏步圍繞著營地周圍仔細觀察了一圈，走回來對鳳鐵說道：「不要痴心妄想憑藉判斷尋找到蛛絲馬跡了，我剛剛查看過四周，到處布滿了小隊人馬逃遁的痕迹，看來那個斷腿的羅浮將軍也不簡單，痕迹布置得疑中藏疑，根本抓不到一點頭緒。」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鳳鐵撓頭問道。
「你是豬嗎？什麼都要來問我！」艾力達怒道，「既然沃夫的軍隊里有人故意放走了你的夥伴，你回去德瑪城裡問問他不就知道羅浮去了哪裡嗎？」
聽聞此語，心神大亂的鳳鐵忽然如醍醐灌頂般福至心靈，進城之前阿貝洛爾和雷諾熱絡交談的樣子湧上心頭。難道是他？鳳鐵想到。很有可能，身為外城巡衛隊的隊長，雷諾完全有能力不動聲色地放走羅浮等人，再加上長街之戰中血戰刺客時雷諾和阿比蓋爾大師表現出來的交情，鳳鐵又理由相信雷諾就是暗中幫助羅浮逃脫的人，當然也不排除其中有阿比蓋爾大師和阿貝洛爾幫忙的影子。
可是要到哪裡去找他們呢？鳳鐵心頭突然浮現出一道婀娜的身影，咬了咬牙，鳳鐵下決心道：「我們得想個法子進城，去彼岸商會找尤蘭達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