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不了他負責便是了
正午的金光在被葉叢過濾後柔和的鍍在她的臉上,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少女臉上細細的絨毛。
那一刻,畫麵像是靜止了一樣,知道沈南枝突然輕輕眨了眨眼睛,有些沒頭沒腦的問,“李覓,你的表字是什麽呀?”
沈南枝突然發現,總是李覓李覓的喊好像很生疏,如果能從稱呼上直接飛躍性的邁進一步那也是極好的。
“長淵。”
按理來說,表字隻有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但是沈南枝那雙眸子如同清風撫過的井中月,那樣定定的看著你,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這樣一幅容顏,等她長大之後該是何等風華無雙?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以後會有更多的人看到她驚豔的樣子李覓就覺得心口有點悶悶的,那種感覺很陌生。
那廂沈南枝知道了李覓的表字之後已經自來熟的喊上了,“長淵。”
李覓被女子清亮的聲音驚醒,淡淡的嗯了一聲。
原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麽,但是她隻是往前蹦了幾步,接著又笑眯眯的喊了一聲,“長淵。”
此時此刻,突然有一種微妙的情愫在滋生。
見李覓不再回答,沈南枝也自覺無趣,轉回身去繼續好好走路,突然,腳邊的草叢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就看著一個黑影蹭蹭幾下跳遠了,隱隱可見兩隻長長的耳朵,看起來有些像兔耳。
那就是跳鼠了。
沈南枝走路的動作驟然停下來,手很自然的往後一伸拉住李覓往旁邊的灌木叢裏貓去。
少女的手小小的,雖然身在邊疆,但是那雙手依然很滑,她抓在自己手上的時候李覓覺得指尖突然微微發麻。
那隻跳鼠被他們的腳步聲驚動,跳出十丈遠之後倒是安分了下來,靜靜躲在灌木叢裏不再發出響動。
沈南枝也極有耐心,剛剛隻是一時無意識抓住了李覓的手,現在二人蹲在灌木叢後她就自然而然的放開了李覓的手。
雖然她也覺得李覓那隻手看起來很漂亮,像羊脂玉雕的一樣,摸起來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但是她怕自己一時沒忍住摸了幾把被他當成登徒子。
於是在自己還有理智之前沈南枝很是及時的鬆開了手。
她鬆開手之後就從身上不知名的角落裏掏出一包藥粉,灑在那個裝昆蟲的布袋子上。
那些藥粉是她之前跟著娘親學了一點藥理之後自己配的,但是先前還沒用過,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非常自信地把那個布袋丟在了不遠處,然後就和李覓貓在草叢裏等待一隻幸運的小跳鼠上鉤。
事實證明沈南枝抓的那些昆蟲是有用的,不過一會兒,就有一隻跳鼠探頭探腦露出灰色的耳朵,觀察許久之後,見四周沒有聲響,終於放心大膽的上前對著那個布袋拱了幾下。
因為怕昆蟲會自己爬出來,所以沈南枝把布袋的口子束起來了,跳鼠隻能聞到昆蟲的氣息,但是卻吃不到。所以那隻跳鼠一直在用突出的前齒啃噬布袋。
沈南枝的藥粉就灑在那個布袋上,不出二十個彈指,那隻跳鼠已經變得行動緩慢了,腳下有些不穩,但還在繼續啃噬,企圖把布袋咬破之後吃到裏麵的昆蟲。
不一會兒後,那隻跳鼠終於左右搖晃了幾下,倒在地上。
沈南枝眼睛裏驟然迸發出炙熱的光,使得忍不住側目。
她幾步上去把那隻跳鼠撿起來有點像是炫耀地捧到臉頰邊,粲然一笑眉眼生花,“看,不費一弓一箭就抓住了一隻跳鼠!等回去之後我就給它喂解藥,你回京都的時候還可以帶它一起回去呢!”
這話音落,李覓覺得心尖微微顫了一下。
沈南枝先前抓蟲子的那個布袋還在腳邊,她忙著和李覓炫耀,並沒有注意到地上一條細細的蛇正在吐著紅信朝她遊過來。
那蛇通身灰白,一雙眼睛像是墨點了一樣,幽深得像一個無底洞,隻看一眼過去就從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意,那寒意一寸一寸往上挪,久久都不能散去。
周圍全是矮樹叢,等李覓看見那一道白影遊到沈南枝腳踝邊的時候已經遲了,隻聽見沈南枝一聲慘叫,那隻跳鼠從她手上掉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那蛇並沒有立即走開,反而是緊緊的纏上了沈南枝的腳踝,一寸寸收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人膽寒。
李覓目光一凜,一個箭步衝上去出手迅速的抓住蛇的七寸,另一隻手極快的從腰間取下匕首,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隻聽見細微的一聲響,是刀刃劃入血肉的聲音。
再看過去,那隻蛇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剩下的纏在沈南枝腳踝上的身體也軟軟的鬆開來。
等它鬆開來之後李覓就清清楚楚的看見沈南枝腳踝上一片烏黑的血跡,可見這蛇是劇毒的。
腳踝上的劇痛和那種冰涼的觸感刺激著沈南枝的每一根神經,就像是前世她被關押在地牢裏,那冰冷的鐵鉤硬生生穿過她的腳踝骨,把她釘在那方寸之地,稍微動一動便是蝕骨之痛。
那種痛意就像是蟲蟻一樣,日日夜夜噬咬著她渾身上下每一處,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忽然覺得好冷,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寒意,腦袋昏昏沉沉的,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一定抖得像篩糠一樣。
眼前的色彩一下子暗了下來,像是有一道濃墨潑來,漸漸洇開,最後染黑了整個世界。
沙漠裏的蛇向來都毒,尤其是這種渾身灰白的蛇,平時在鼠洞裏休息,所以沈南枝算是自己撞到這位攻擊者的家門口了。
沈南枝昏過去之前腦海裏最後一個畫麵是自己淒慘的倒在地牢的血泊中,自己腳踝上已經生生被磨出兩個血洞
沈南枝倒下去的時候李覓下意識一攬,讓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他沒想到這蛇居然會這麽毒。他想看看沈南枝的傷口到底如何了,但是在祁國,女子的腳是不能被男子看到的。
他看著倒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女,糾結了一下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辦法顧忌什麽世俗禮教了。
大不了,他負責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