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什麽胡話都敢說
一時間整個會客廳都靜默了,他們都在觀望。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上的裁決,因為沈南枝代表的不隻是自己,她身後站著的是整個沈家,而李覓身後站著的是整個國公府。
以如今的形式來看,皇上是不可能讓沈家和國公府聯姻的,一個沈家已經讓他夠頭疼了,怎麽可能再加上一個國公府。
氣氛隨著安靜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沈南枝也不再出聲,就那樣靜靜的望著那個可以決定他們命運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冽好聽的少年聲響起來,“沈南枝,你一個人把話說完了,我說什麽?”
李覓手裏轉著一隻酒杯,臉上是與平時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的溫潤不一樣,就連那玉潤的聲音也多了一些少年的張揚。
這簡單的一句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少年的眉梢略略挑起,含笑看著那個站起來的少女。
明明是一群人坐在一起,但是這兩人對視間,忽然讓人生出一種無法被插入的親密感。
而且李覓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南枝顯然也是不敢輕易猜他的心思,默默的把視線移過去,等著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頓了一下,李覓果然繼續道,“若是對你無意,你以為你是怎麽坐上我的馬車的?若是對你無意,你以為你是怎麽進我書房的?若是對你無意,你以為狩獵時是誰與你同生共死的?”
他一連反問了三個問題,接著便輕叱一聲,“沈南枝,你真是有夠遲鈍的。”
這三個問題無異於是三個炸彈扔下來,沈南枝方才說的那些或許還隻是一個少女對於一個雲端高陽、翩翩公子的愛慕。
但是李覓是何許人?他的這番話裏含著的信息太多了。
是了,除了沈南枝,京都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能上李覓的馬車,除了沈南枝,還沒有哪個女子能進李覓的書房,就連平月郡主都屢次被擋在書房外,一點麵子也不給。
更不用說有誰有這個本事讓李覓與她同生共死了。
在場最高興的要數國公夫人了,如今這個情形,看來兒媳婦是跑不了了,是他們李家的了。
國公夫人高興得幾乎要捂嘴偷樂。
但是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宴客廳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叫,“不!不是這樣的!李覓,你肯定是被沈南枝欺騙了!”
這聲熟悉的尖叫讓沈南枝下意識皺緊了眉頭,但是無人發現,主位上那人在這聲尖叫響起之後暗暗鬆了口氣。
隻要有人鬧,這件事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平月郡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樣,忽然激動地站起來,把桌上的東西一推,惡狠狠地等著沈南枝,“你說,你對李覓做了什麽?你肯定是用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他!你從小在邊疆長大,肯定是學了什麽邪術!”
沈南枝顯然沒想到平月郡主會在這個時候發瘋,她要開口的聲音忽然被人用話頭堵住。
“你們現在的孩子一個個脾氣大的很,一個不如意,什麽胡話都敢說,看在今日特殊,朕高興,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這番話說得恩威並施,一句話就把先前沈南枝和李覓的話都劃為與平月郡主為一類的胡言亂語了。
沈南枝心一沉,總覺得平月郡主這發瘋的時機真是太是時候了。
“來人,帶平月郡主下去休息休息,免得再說出什麽胡話。朕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三言兩語把平月郡主汙蔑沈南枝甚至是具有煽動性的言論忽視了過去,不罰不說,還借著這個機會把沈南枝剛剛的一番陳情表白四兩撥千斤帶過去了。
不止沈南枝,連李覓的表情也忽的淡下來,但是又似乎是早已料到,所以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畢竟今日,他不是什麽收獲也沒有。
如果這麽輕鬆就把這個禍患解決了,那個人也不可能在皇位上安穩地坐這麽多年,也不可能將整個京都攪得風雲變幻。
沈南枝還想再說什麽,忽然看到對麵那個一臉淡然的少年對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說了。
沈南枝又何嚐不知道今天這件事不宜再說,皇上很顯然是要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但是,她心裏就是憋得慌。
今日雖然情況幾番凶險,沈南枝手心裏甚至已經出了薄薄的汗,但是正如李覓所想的那樣,他們今天並不是沒有任何收獲。
畢竟不管結果如何,她已經在皇上心裏埋下了一顆雷,這樣他就不敢再把聯姻的注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三皇子覬覦沈家的那幾十萬大軍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自己的欲望想葬送她的一生?不可能的。
沈家不會落到軒轅家手上,她沈南枝更不會。
平月郡主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皇上也在平月郡主被帶走之後離開了。
宴客廳忽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裏。
“枝枝,回家。”
孔翎嵐的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了,仿佛暴風雨前的平靜,沈南枝心裏咯噔一聲。
沈柏寒這個時候才緩緩道的把視線挪到沈南枝的身上。
他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女陌生得有些不認識了,眼前這個少女忽然離他好遠,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但是卻離他越來越遠。
孔翎嵐平靜得有些可怕了,禮數周全的朝國公夫人打了招呼便離開了,主角一離開,其他人自然是紛紛告辭,這裏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本來這樣的八卦最是藏不住,但是今天皇上的臉色隻要不瞎的人就知道這事說不得,更何況牽扯進來的是國公府和沈家兩大家,這兩家哪裏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為了好好的活下去,為了以後還能風風光光的在京都裏晃悠,所有人對這件事都保持了沉默。
倒是國公夫人,見沈南枝跟著國公夫人回去,開始默默的擔心自己的未來兒媳會受罰。
一回到將軍府,孔翎嵐忽然冷喝一聲,“跪下!”
她這聲音反複夾著寒冰,撲麵而來。
細細聽起來,還能聽見微微的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