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哥哥間接袒露心跡
走出了書房，陽光正好。沈南枝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哥哥，你覺得這裏美嗎？”
沈柏寒目光從沈南枝臉上移向了天空，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嗯。”
沈南枝聲音莫名帶著失落：“我一開始也以為京都很美。後來才發現，這裏醜陋，肮髒，凝聚著人最貪婪的麵孔。”
前世的她一心想要進入京都。哪怕被那些世家小姐排擠，嘲諷，她依舊被這表麵的浮華迷失了眼睛。滿心滿眼都想要學習那些世家小姐們矜持文靜，以為自己得到了愛情，卻丟了自己，丟了性命。
這一世，她看透了那些人華服下的貪婪與汙穢。她不會再這麽傻了。
沈柏寒靜靜地看著她。少女那雙明眸中分明閃過厭惡，隨即是濃濃的堅定。
沉默了一會兒，沈柏寒開口道：“這四四方方的天，沒有大漠的好看。如果可以，我也想回到邊疆去。”
沈柏寒停頓了一會兒，目光重新落在沈南枝身上，但隻是驚鴻一瞥，像是在掩飾些什麽似的，很快又看向遠方：“但是，枝枝，人活著，有的時候是為了別人而活的。就像是責任，像是使命。你會願意為了一些人的快樂而甘願自己不快樂。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對方的笑顏比邊疆的天空，還要好看。”
沈南枝點了點頭。她知道，沈柏寒雖然沉默寡言，但對於認定了的事情出奇的執拗。前世的他最後為了替父親擋箭而死，大概也是想要贖罪。
半晌，沈南枝突然伸手指了指天邊的那團厚重的雲彩：“哥哥你看，那朵雲彩像不像糖葫蘆？”
白雲綿軟，鑲嵌在藍天上。太陽燦爛照耀在它之上，鍍上一圈燦爛的金邊。分明是一大團厚重的白雲，沒有半點糖葫蘆的模樣。
沈柏寒心領神會，麵上不動聲色道：“像。”
沈南枝笑眯眯地：“冥冥之中這就是緣分啊！那等一會兒我們去買兩串糖葫蘆吃好不好？”
果然是這個目的。沈柏寒低頭輕笑，溫柔了眉眼，又是簡單的一個單音節：“嗯。”
沈南枝笑容明媚：“哥哥最好啦！”
輕易被沈南枝這份愉悅所感染，沈柏寒的嘴角始終也是微微上揚著的。
臨出門前，沈南枝突然拿來了一卷軍中用的紗布：“哥哥，出門之前你要不要裝扮一下？”
沈柏寒一時沒有理解，低頭看了看自己玄青色的常服：“這一身，不好看？”
他對於自己的外貌向來不甚在意。但是如果枝枝提出了要求，他自然是要自省的。
少年眉目俊朗，麵如玉雕，自然是俊秀的無可挑剔。
沈南枝慌忙擺手，唯恐自家哥哥會低估自己的美貌：“哥哥怎麽穿都是翩翩公子，俊秀得很！我的意思是，哥哥的傷要裝扮一下。”
對上沈柏寒難得有些迷茫的目光，沈南枝十分熱情地舉起了手裏的紗布：“我也學過一些，我來給哥哥再包紮一遍。”
沈柏寒的手本就被正好了骨，用紗布和木條固定在了胸前。聽了這句之後，幹脆地站在了原地。
沈南枝不得不湊近了，順著原本的紗布，給沈柏寒重新又裹了一層。
原本的紗布並沒有那麽白，看著算不上紮眼，所以沈南枝才特意又準備裹上一圈。
想法很容易，實施起來卻很難。沈南枝現在的身高才勉強到沈柏寒的肩膀處，再加上她又不敢碰沈柏寒的左臂。以至於動作十分小心翼翼。紗布要從沈柏寒的手臂與胸膛中的縫隙穿過才能繞圈。
沈南枝握著紗布的一頭，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手貼著沈柏寒的胸膛一點一點往下把紗布給扯出來。
沈柏寒低頭隻看見沈南枝烏黑的發髻，小巧的耳朵和那一截如玉的脖頸。因為還未及髻，所以沈南枝並未盤發，所以多餘的簪子都沒有用。
沈柏寒看的出神，隻覺得懷裏的沈南枝越靠越近，鼻尖縈繞著一股香甜的桂花糕味道。
喉嚨莫名有些發緊，沈柏寒嗓音低沉：“枝枝，你，是不是吃了桂花糕？”
沈南枝正巧把那一片紗布成功地圈了出來，美滋滋地抬頭，明亮的眼眸裏碎進了星辰：“對呀！母親房間裏擺了桂花糕。我要是答對了問題就能吃一口。”
沈柏寒被沈南枝那副十分容易滿足的小表情逗的失笑，半是無奈地感歎了一句：“你呀——對了，學的如何了？”
自從母親和父親都同意讓枝枝入仕途之後，枝枝看書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有時間的時候，母親還會親自帶她去書房指點一二。
他沒有接觸過仵作之事，但也覺得有些心疼。他不想讓枝枝去做驗屍的女官。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枝枝不要入仕途。
她應該是縱馬邊疆，永遠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不是在官場上浮沉。
但縱然心中不願，沈柏寒始終沒有說半句。因為他知道——枝枝願意。她是在邊疆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但她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沈南枝滿意地把繃帶紮好，退開了兩步欣賞了一會兒：“我可是沒日沒夜的在努力啊。可那些書也太多了。怎麽讀也讀不完。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很笨啊？”
沈柏寒正色道：“怎麽會呢？枝枝很聰慧。”
沈南枝歎了口氣。她最近跟著母親學驗屍的那些方法，實在是學的發昏了。前世她並不知道，原來自家母親居然是那麽厲害的仵作。她心裏其實很期待自己能夠學成，但同時也有些吃力。
“要是我像哥哥這樣聰慧就好了。《九章算術》真的好難啊。”
沈南枝發自內心的想要哭泣。她現在在下舍，還隻是剛剛接觸《九章算術》的前幾章內容而已。後麵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她連看一眼都會覺得頭疼。
沈南枝走在沈柏寒的左側，伸手虛環住他的左臂，將沈柏寒的左手完全護住。專心帶著沈柏寒避開了一些人之後，才補了一句：“我之前問過李覓幾次。否則，夫子布置下來的課業我都沒法兒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