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李覓的謀略
沈南枝頗有些心虛。
確實，當時和李覓說的對策是，探到了消息之後再一起去連翹的房裏。但她其實當時心裏就做好了打算。兩個人一起去，目標太大了。而且她也不願意李覓跟著她去冒險。
見沈南枝一雙貓似的眼睛滴溜溜地到處轉，就是不看向自己，儼然是一副心虛的模樣。李覓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聲音更冷了：“沈南枝！你——”
“你怎麽不叫我枝枝了？你剛剛在門那裏的時候不是還叫了嗎？”沈南枝突然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這丫頭就連轉移話題的方式都是這麽明目張膽的耍無賴。
李覓這次確實是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了。伸手將沈南枝左臂的衣袖都用利刃劃了下來，李覓兩手握著繃帶，湊近了一步，低頭替沈南枝包紮。
距離太近了，沈南枝甚至一抬頭就能頂到李覓的下巴。
莫名有些緊張，沈南枝試圖拉遠一些距離，不安分地拱了拱，準備離開李覓用雙手‘不經意’之間圈出的懷抱。
李覓卻覺察到了沈南枝的動作，手上的動作不停，低著頭，用下巴敲了敲沈南枝的頭頂：“別亂動。”
明明可以稱作是肌膚之親，偏偏李覓的態度卻很自然，仿佛這個動作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一樣。
沈南枝難得僵硬住了，絲毫沒有動靜，也感受不到左肩傳來的疼痛。她現在滿腦子不知道為什麽，就隻有剛剛頭頂處傳來的那一份觸感——不疼，她甚至似乎是聽到了李覓的一聲無奈的歎息。那聲歎息很輕，卻藏著笑意，意外地讓人覺得自己是被嗬護了一般。
沈南枝越想越覺得臉上發熱。說話都不自覺帶上了磕巴：“你，你，你輕點！”
憋了半天隻這句話出來的沈南枝覺得自己很沒有氣勢。
李覓幫沈南枝包紮完了之後，目光落在那根被拔出來的弓弩上，涼了幾分：“你還沒有回答我。”
沈南枝認命地歎了口氣：“就，就是我覺得兩個人太容易暴露了，所以——”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對吧。”李覓的語氣十分篤定，還藏著淡淡的失落。
沈南枝覺得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對上李覓的目光，特別心虛。大概是自己確實騙了他吧。咽了口口水，沈南枝乖乖地低頭：“下次不會了。”
其實她當時在連翹的屋子裏絞盡腦汁地想著假證據可能藏在哪兒，就已經有些後悔沒有跟李覓一起來了。但是，想到之後來的大理寺的那些人，沈南枝語氣並不後悔：“不過還好當時我一個人去了，否則咱們兩個怎麽跑？”
若是沈南枝這個時候抬頭，一定會驚訝，因為李覓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春風消融了料峭的寒冰，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柔的笑意。
聽了沈南枝的那句話，李覓虛懸在她頭上的那隻手晃了晃，才克製住了自己想要揉一揉她頭發的莫名衝動。
“看在你這次聰明，知道往這裏跑，我先不追究了。”李覓板著臉，一副“大人勸誡”的模樣。
沈南枝眼巴巴地點了點頭。很聰明地沒有把真相說出口——除了將軍府，她確實也不知道哪裏能去了。
重新換了一身衣物，沈南枝將自己從連翹屋子裏拿來的那個首飾盒與那張賬目都拿了出來。
李覓的目光在落到那張賬目上時，就已經冷了下來：“和金釵中的那張一模一樣。如此隱秘的東西會做兩份？看來暗處的那個人還真是非要達成目的不可。”
沈南枝頷首：“若是那個神秘人目的真的要扳倒紙上的這些官員世家。你覺得，他應當是什麽身份？”
“不是被人器重的謀士，就是身居高位的人。”李覓語氣沉沉。
與沈南枝的想法不謀而合。
沈南枝抿了抿嘴。李覓現在還是學堂裏的學生。他雖是世子，到現在也隻在中舍，學堂中不會接觸特別多特別深的朝堂事。但李覓剛剛的回答，不得不讓她佩服，少年思維之縝密。
點了點頭，沈南枝又將那個首飾盒打開，發現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盒子罷了，裏頭裝的也隻是兩支最簡單的珠釵。
沈南枝扔開那個首飾盒，麵上是掩不住的擔憂：“我恐怕，證據並沒有拿完。”
李覓頷首：“暗處的那個人好不容易將大理寺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連翹身上，沒有理由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你覺得，對方還會偽造什麽證據？”沈南枝歎了一口氣。
李覓神色淡然：“從勾欄女子入手去調查，自然第一便是要搜查她的財物。從珠寶首飾，甚至可能是她名下是否有宅子鋪子這一類，才能探清楚她與其他人的關係究竟有多深厚。”
若是比智力與謀劃，重活多少次，沈南枝都不可能是李覓的對手。
沈南枝難免有些失落：“要是我也能想到就好了。”她當時看連翹屋子裏還有個櫃子，想來那些個珠寶都放在那裏頭呢。
李覓看著沈南枝一副懊惱自責的模樣，終究是沒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裏是難得的耐心：“你做的很不錯。”
沈南枝以為李覓是在安慰她好歹拿了一盒首飾的事情，更加沮喪：“我也沒有想這麽多，隻是覺得女子若是要藏東西，首飾自然是首選。但我也隻是隨手拿了一盒。早知道我當時應該拚一拚，去開櫃子的。”
“不許這麽想。”李覓語氣頗有些嚴厲，“若是你的動作再一點，你怕是要被大理寺的那些人直接抓了去！”
他當時覺察不對出來時，就看見屋頂上的沈南枝和她身後持弓弩的侍衛。
那一刻，他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髒嘭嘭擂鼓的聲音。他當時急的，腿都在發軟。
沈南枝也知道權衡，但心裏終究是氣不過：“怎麽辦啊李覓，對方明顯是想要將那幾個官員和世家下手。若是大理寺的那些人被設計著找到了假的東西，後果不堪設想。”
“無妨。”李覓索性也不逗沈南枝了，“就算是大理寺的那些人現在想找，也已經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