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撞見沐浴
這件事讓沈南枝腦心撓肺實在有點兒睡不著,原本打算過兩天再去找他的計劃瞬間便提前了,她看罷信之後走到院子裏,那幾個暗衛還是可憐兮兮的蹲在原地,十分苦惱,誰也不願意出來背黑鍋。
沈南枝深深歎了口氣,沒想到原來他們私底下是這樣的。
她摸了摸臉上的紗巾,應當能擋住臉上那些疤痕,這才安心的走過去,“把我送到你們世子書房門口我便替你們求情。”
沈南枝這話說的十分自信又仗義,但其實她心裏很虛,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李覓來說有沒有用,但是說說嘛,又不少塊肉。
但是那幾個愁眉苦臉的暗衛卻是瞬間眼睛放光,爭先恐後的跑到沈南枝麵前,問她想用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世子麵前。
無論是仙氣飄飄還是幹脆利落的他們都可以。
沈南枝深刻的認識到了,狗腿子分布在各個行業領域,並不止她一個,這樣一對比,她作為一個狗腿子在李覓麵前的表現實在是有些過於囂張了。
於是她故作沉吟了一下,“弱不禁風的吧,這樣比較能引起你們世子的同情心。”
“有道理!”
“安寧縣主說得對!”
“您簡直太聰明了!”
“保證辦到!”
這信誓旦旦的語氣讓沈南枝對他們無比的信任,但是當她慘白著一張臉雙腿發軟的趴在李覓臥房門口的時候,沈南枝心裏已經組織好了一百句告黑狀的話。
後背上某個穴位還在隱隱發麻,她咬牙切齒的看了看後麵那幾個傻笑著招手,滿眼期待看著她的暗衛,忽然又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算了,跟傻子計較什麽。
她自嘲一笑,立即去推麵前的門,屋子裏隻有一盞燈,影影綽綽,把一切都照得有些不太真實起來,像是某種虛影。
正奇怪著怎麽沒人,忽然,屏風後傳來水聲。
“四兒,幫我把衣服取來。”
似乎是聽見了她走動的聲音,裏間傳出少年清冽好聽的聲音。
四兒是李覓的書童,他以為自己是四兒。
沈南枝一時有些為難,但是很顯然,四兒已經被外麵幾個不知情的暗衛帶走了。
她目光四下梭巡一番,很快就看見放在床頭上的幹淨衣物,疊的整整齊齊的,雖然此間燭光昏暗,但是這樣一看之下還是可以看出是上乘的布料。
也是,李覓這個人怎麽可能虧待自己。
許是因為外麵許久沒有動靜,水聲停了一會兒,李覓的聲音再次傳來,顯然是催促對方,隻不過那語氣依舊十分溫和就是了。
沈南枝也不敢應聲,隻好硬著頭皮趕緊把床頭的衣服抱起來送過去。
走到屏風外也不敢吭聲,閉著眼睛探身把衣物放過去,她心裏暗暗祈禱李覓正在洗澡沒看見這邊送衣服的是誰,卻不知對方已經洗好了視線正落在這處。
因為今天的“四兒”實在是有些古怪。
他一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耳朵裏就嗡的一聲,心裏驀地湧上千般滋味,各種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理不清楚,既是驚怒又是驟然鬆了口氣的欣喜。
雖然隻有半月不見,他卻覺得恍如隔世。
但二人此間情形他也暫不揭穿對方,先拿了她遞來的衣服穿好才走到她麵前把人望住。麵前這個人臉上蓋了一層薄紗,眼睛緊緊閉著,但是那羽睫輕顫,顯然是緊張極了,把衣服放好後就想走。
李覓豈會如她願?伸指在她白淨的額頭上用力一彈,同時把人帶進懷裏。
黑暗中,額頭猛地傳來痛意,又驟然跌進對方溫熱的懷抱裏,沈南枝幾乎是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卻隻看見對方胸口處月白的衣裳。鼻端是淡淡的皂莢清香,他方才沐浴了,身上還帶著濕熱的水汽,房中除了李覓再無別人,思及此,讓她心中狠狠一悸。
“李覓!”
一驚之下她已經是下意識出口了,但是那個少年並不放開,反倒是手安撫似的在她腦袋上拍了拍,隨即柔聲道,“別說話。”
這半個月來她消瘦了很多,再不比那年初時相見,原本圓潤的臉頰如今也清減了許多往裏凹陷進去,不是如今比之過去長大了的緣故還是因為受了傷,這個姑娘看著居然有了股楚楚動人的味道,又見她方才伸出來的手臂上全是縱橫交錯的疤痕,讓他忍不住生出心疼的情緒來,胸腔裏鼓鼓脹脹的,仿佛有人將一把匕首插進去,又狠狠攪動幾下。
無數次往來,無數次共同進退,無數次攜手辦案,他知道自己是喜歡沈南枝的,卻不知道,原來在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時候這份喜歡已經悄然生長得枝繁葉茂起來。
懷裏充盈的感覺讓他心中滿足,生了些歎謂。
他們二人極少如今日這般親密無間,絕大多數時候總是保持著距離,雖比尋常人要親密許多,但是如今日大有不同。
更何況又是兩兩紛紛經曆了生死,心境又有不同。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李覓內心的波動,沈南枝果然不再動,乖乖的任由他抱著。
她是活了兩世的人,原以為自己看透了情愛,卻仍不免在這個少年的懷抱裏心動。她明年便要及笄,屆時難免又被老皇帝為難,所以她此番回來必須要把一些事情提上日程,保證自己在幾年內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推拒賜婚。
況且,看煙火那日,她與李覓說好了兩年之期——雖是李覓單方麵宣布的,但權當是二人說好的罷,這樣她也有麵子一些。
沈南枝半晌不說話,李覓如有所感低頭看去,她雖輕紗蒙麵,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露在外麵的,眉頭輕皺,眼珠子時不時轉動幾圈,他與她相處許久,自然熟悉,這是她思考問題的時候慣有的小表情。
不知為何,忽然心裏就有了一種淡淡的煩躁,她似乎對自己並不設防,但是也並不因二人的親密而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李覓強行壓住心裏的暴怒,淡聲問,“沈南枝,你在想什麽?”
“我快及笄了,我得想辦法才能躲過皇上賜婚守住兩年之約。”
她心裏有事,聽見問題下意識便順著時下心中所想答了。
李覓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坦白,如玉的麵頰上忽然有些泛紅。她雖驟然間說起兩年之約,但是前麵又提起及笄之事,他自然一下子明白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麽。
沈南枝一語既畢,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但是這話斷然是收不回去了。
她抬頭去看李覓,他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俯首也看過來,“原來你腦子裏每日想的便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