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你是不是怪我來遲了?
雖嘴上傲嬌,但心裏畢竟還是高興的,二人也在此處站了許久,如今的天氣終究有些涼了,李覓不再說話,一手拉了沈南枝往床邊走去,“我知你前些日子過生辰,已準備好了禮物,卻未能及時送出去。”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但是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未雨綢繆,已經想好了明年及笄的事情。”
少年清冽的話音裏帶著極其淺淡的笑意,但是依然可以聽出對方極其愉悅的心情。
沈南枝被李覓拉著走,掌心相貼,能感覺到少年手心裏的溫度,讓她有一種想要跳腳逃開的灼人意味。
他嘴上雖然說著給她的生辰禮物,但是從枕下掏出的卻是一封信,想起自己此間來的目的,沈南枝幾乎就要伸手過去接。
卻見那人雖一手將信遞出來,但是眼睛卻巴巴的看著她,眼裏既有幾分看負心漢的委屈,又有幾分淡淡的威脅,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敢看他的信試試。”
心裏暗歎這人少爺脾氣,但是終究還是沈南枝退了一步率先低頭,“其實我對這信也並不是很好奇,,,,,,”
“嗯,我覺得也是,沒什麽好看的。”
沈南枝話還沒說完教李覓截去,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這人當真是無恥,但是他偏頭看來,眼角一片瀲灩神光,有些傲嬌道,“但是別人寫信與你還是看一看最好,你若實在不願意看的話,我便勉為其難幫你看看,再作轉述吧。”
這番話李覓說的極其順暢,半點兒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她看楚越寫的信,但是自己心裏又癢癢,同時也怕私底下偷看會惹她不喜,所以才出了這樣一招。
最重要的是,李覓的這人的教養不容許他私拆這份信箋,隻不過,當著她的麵便不一定了。
三兩幾下把信拆開,快速瀏覽起來,原先還是一臉雲淡風輕,看著看著麵色就變了,最後發出“嗤”的一聲,無情嘲笑到,“連自己都救不了的人還敢大言不慚。”
說罷便把信一揉放到懷裏,“文筆極差,不看也罷,他在挑釁你。”
沈南枝嘴角一抽,方才驚鴻一瞥間她明明看見最後一句是對方邀她去西燕國玩耍。
這個人,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的本事真是了不起。知道對方沒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心裏對楚越那封信的好奇心也就隨之消散了。
李覓此舉雖有些霸道,她卻並不生氣,反倒心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愉悅。
或許是因為難得見向來翩翩公子的李覓對著一張信紙這般毒舌吧。
信既看罷,便又去房中暗格裏取了兩個盒子出來,一是他贈她的生辰禮物,一是陵南王夫婦臨走前允諾要給她的東西。
李覓是先把後者給了她,見她眼眸倏的變亮,極其靈動飛揚的模樣,心情也微微變好了一些。
隨後才把另一事物給了她。
沈南枝卻並不立即打開,而是偷偷藏於寬大的袖間,抬頭笑得眉眼生花,“李世子給的生辰禮物我自是要躲起來偷偷看,否則在人前因激動而失儀多不好。”
她把東西拿了之後便匆匆告辭,陵南王夫婦給的東西恰是她如今等的,先前的計劃可以開始實施了。
原也想過這件事讓李覓相幫,但是畢竟不能事事靠他,所以沈南枝便隻字不提,沒看見對方由期待變得黯然的目光。
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雖知她甚是無情,還是有些微微的失落。這個人總是滿口謊言哄他,但是每每走時總是最瀟灑的。
李覓沒想到有一日自己也會像她看的話本子裏那些癡男怨女一樣癡癡凝望對方的背影。
啞然失笑間,對方卻是忽的又回轉身來,幾步奔到他麵前,“李覓,我有事與你相商。”
以為對方總算不是全然沒有良心的,想與自己分享秘密把計劃說與他聽,少年那雙向來疏冷的眸子一刹有些暖意,微微亮了起來。
沈南枝幾度思肘,最終將瓏池穀的事情說了,那個暗衛雖是李覓的人,但是終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是以還是忍不住僭越的多說了幾句。
她喋喋不休的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對麵那雙慢慢冷下來的臉,半晌,他忽然吐出三個字,“白眼狼。”
沈南枝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己惹得對方不快,隻不過這位少爺向來陰晴不定,不好拿捏,便決定眼觀鼻鼻觀心等待契機。
李覓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怒氣更甚。
在她麵前,他所有的好脾氣和沉穩似乎都不複存在,這個人就像是生來打亂他一切的。在別人麵前向來少年老成的他卻易怒易喜得像個瘋子。
其實沈南枝此番折身回來也不全然是因為江程尋醫之事,早先做的那個關於李覓的噩夢一直縈繞在心尖上,擾得她難受。
但是又一直不敢說,如今幾番糾結,還是試探性的問了。
聽罷,李覓臉上的表情不知到底是欣慰還是嘲諷,隻淡淡說了一句,“原來你還記得要關心我。”
這話他說的時候其實並不多激烈,表情也沒有過多責備,但是沈南枝卻莫名的心虛了。
其實細細想來,她對李覓確實算不得好,反倒是對方一直在陪她蹚渾水。
看出她心中愧疚,李覓臉色也稍稍和緩。
“那日,慕容楚是早有準備,故意誘你前去,我,,,,,,”
沈南枝話沒說完,李覓忽然打斷她,“你是不是怪我去得太晚,害你受了許多苦?”
那日的事情李覓已全部得知,也知道沈南枝臉上的薄紗是為何,隻是她要遮他便裝作不知道,雖然他其實並不是太在意那些傷疤,隻是有些心疼這個姑娘所受的一切,也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李覓這話一出,沈南枝真真愣在原地,隔了一會兒才釋然笑道,“沒有,我沒怪你。李覓,沒有誰有義務對另一個人好,你來救我,我很感激,卻斷然沒有責怪你來遲不來遲的權利,你能去,我已經很感動了。”
她說著稍微一頓,“更何況,其實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來救我,你是一個驚喜,但同時我又害怕你去,我怕你為救我受到傷害。我其實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變得強大起來,我不願意總是躲在別人的羽翼下。”
那個少女說這話的時候眸子亮晶晶的,分明是神采飛揚的模樣,但是李覓卻覺得心口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她說“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來救我”這一句時,李覓忽然覺得,興許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但是聽至後麵,他知道,就算他做的再好也沒用,這個姑娘壓根兒就不需要,她從來不是那種會寄希望於別人身上的人。
就像每一次都是他強行闖入她的世界裏她才會順手把自己拉進她的計劃裏,否則,她永遠都是獨自前行。
恍惚間,李覓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女真的變了不少。
二人本是隨意談及,但是話至此莫名有些變了味道,看著麵前那半張臉,終是什麽也沒說。
平日裏看來似乎總是他占上風,也常常口頭占幾句便宜,但是李覓清楚的知道,他與沈南枝之間,其實一直是他處於弱勢地位。也全然沒有平日裏表現出的那麽自信。
之後的日子裏沈南枝老老實實在家裏養傷,中秋宮宴很快就開始了,她臉上的疤痕必須盡快處理,否則到時候被看出來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煩。
為這,她不得不每天伏低做小求著李覓給她敷藥。李世子什麽都不缺,尤其是奇珍異寶和錢,這種事情不求他求誰?
於是這段日子裏,頻繁往來間,二人似乎恢複了往日親近。
商路的事情沈南枝也已經暗中開始運轉,有孔家那兩間鋪子做掩護,她自己又用這半年來的盈利盤下了幾處鋪子,一切都穩穩當當的發展起來。
隻有每每看著這些賬本和往來記錄的時候沈南枝心裏才會稍微安穩一些,這畢竟是攥在自己手裏的東西。
日子一天天貼近,李覓的藥不虧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在中秋宮宴前沈南枝臉上那些淡淡的劃痕和幾處稍深一些的疤痕都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