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二牛之死
半個時辰過去之後二人已經從地牢出來了，臉色都不太好看，幾個人還是不肯鬆口，就連那個身穿短打的年輕人也不開口。
他們沒有猜錯，那個年輕人確實是村子裏的村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對他們的敵意很強，什麽也不肯說。
又因動手的都是內閣中書府上的家丁，如今俞健賢還逍遙法外，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就無法將他緝拿歸案。沈南枝知道京都向來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什麽魑魅魍魎都有，但是卻沒想到這些人已經這麽明目張膽了，官官相護。
第二日下學後沈南枝與李覓直接去了那處居民區。
此處人已經很少了，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的，偶有幾個老人經過。他們一路不停，朝巷子深處走去。
今日本也就是來碰運氣的，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並不確定俞健賢還會不會來，又或者，他實在是覺得自己可以罔顧王法，在開審前威脅人證。
即將靠近的時候李覓忽然停下了腳步，對著沈南枝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二人屏住呼吸拐進一個小角落裏，很快就聽見一陣碎碎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低俗的叫罵。
零零散散拚湊起來無非是罵那些百姓是不知好歹的刁民，如今打算用錢買他們閉嘴，但是碰上一個軟硬不吃的。
沈南枝還在側耳傾聽，忽然腰間一緊，下一刻，整個人騰空而起，李覓身上淡淡的茶香近在咫尺，繼而，二人落在了那家人家的後院裏，前堂傳來的聲音便越發清楚起來。
“你們這些刁民別不知好歹，拿了錢就趕緊給我走，要是一直在這兒磨磨唧唧的，我就讓你永遠走不了！”
“你們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真以為報官就有用？隔段時間還不是要乖乖把人放出來，我告訴你們，識相的，現在就走，如若不然，我手上的刀子可不長眼睛。”
話音落下之後便是錚的一聲拔劍出鞘的嗡鳴，竟還是些有功夫的侍衛，而不再是那些空有一身蠻力的打手。
二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凝重。
“你別以為你們用劍就能嚇唬我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做了壞事，你們會有報應的！”
不成想，裏麵傳來的竟是個孩子的聲音，但是那話語鏗鏘有力，倒是很有骨氣。
“來人，把這些賤骨頭給我綁起來丟到城外去喂狼！”
先前說話的那個侍衛開了口，接著便又是激烈的掙紮和打罵爭鬥。
李覓眉頭緊皺，朝身後某處做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人飄然落在那條小巷子裏，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邊跑邊大聲喊著，“官兵來了，官兵來了！大家快出來啊！是驍騎營的人來了！”
原本那些人是完全不怕官兵的，畢竟自家主子和虞甫狼狽為奸，但是外麵的人喊的是驍騎營的人，在這種特殊時刻，他們還是不敢觸黴頭的。
很快就放棄了把院子裏那幾個人抓起來丟到野外的想法，匆匆忙忙的從另一個方向逃了，瞬間無影無蹤。
等人走了之後李覓帶著沈南枝從後院裏出來，那些“通風報信”的人還是邊跑邊喊。
二人從正門進了前堂，屋子裏的東西全被打壞了，桌子碎了一地木屑，就連門也隻是落魄地半掛在上麵。
院子裏隻有一個孩子和一個老人，那個孩子應是剛剛才掙脫自己身上的束縛，正在費力的幫老人解繩子。
沈南枝快走幾步，幫他一起解，驟然出現的人嚇得那孩子立即張開手臂護在老人身前，一雙眼睛仇恨的瞪著沈南枝。
等看清了不是剛剛的人之後緊繃的身體才稍微鬆懈下來，但是依舊警惕地看著來人，一男一女，看著並不像壞人，但是如今的他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那些壞人也是這麽道貌岸然的樣子。
“你們是什麽人，來做什麽？又想騙我們搬走？沒門！我們不會走的，這是我們的家，我們不走！”
孩子的聲音還很稚嫩，但是絲毫沒有畏懼，守護著自己身後的爺爺，也守護著身後這個被破壞得已經不成樣子的家。
不知為什麽，沈南枝忽然覺得喉嚨裏有些癢，彎著嘴角，許久才發出聲音，“我們是來幫你們翻案的，”似是看對方不信，又補了一句，“剛剛是我們引走了那些人。”
大概是沈南枝的聲音太輕柔了，讓人難以察覺到惡意，又或者是她那雙眼睛裏的感情太誠摯，那孩子漸漸放下了警惕心，由著她幫忙解開了捆綁住爺爺的繩索。
幾人收拾一番之後圍坐在屋子裏僅剩的那張小破桌子邊，還有許多內幕是查案子的時候所不知道的，而這祖孫倆不是別人，正是大理寺地牢裏那個年輕人的親人。
“哥哥原本是去報案的，但是被那群人發現之後就打起來了，但是那日恰好官府來抓人，就把哥哥一起抓進去了。”
“之前去報案的人也都被那些人攔住了嗎？”
沈南枝皺緊了眉頭，那孩子沉默地點了點頭，“二牛哥哥去報案被打了一頓出來，後來不知怎麽惹怒了那群人，被殺害了。”
說到這裏，一直冷靜自持的小孩終於有了點兒孩子的怯弱，眼眶紅紅的，“去報案的人都被官府打出來了，他們根本就不管我們。”
“被誰殺的？”
一直沒有開口的李覓這個時候終於開口問了第一個問題，少年麵色冷峻，不如沈南枝那樣溫和，那孩子著實嚇了一下，半晌才怯怯的瞟了對方一眼，小心道，“是內閣中書的兒子，那些人叫他公子，他的眉心處有一顆痣，就是他殺了二牛哥哥。”
這是一個非常有標誌性的長相。
之前他們已經把殺人的罪名推到了家丁的身上，這個孩子說的即便是事實，也難以作為證據。
“能帶我們過去看看嗎？”
先前猖狂殺人，並未顧忌，或許沒想到會有翻案的那一天，現場留下了什麽蛛絲馬跡也不一定。
幾番交涉下來，那孩子對沈南枝已經有了一定的信任，又聽他們說是來翻案的，更是配合。
在征得爺爺的同意之後便帶著二人去了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