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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反水

  黎明時分的大理寺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裏,若隱若現的,卻帶著讓人折服的威嚴。


  李覓從裏麵走出來,臉上不顯山不露水,令人難以窺探其真實的想法。


  他的腳邊沾了點兒血跡,身上雖不見血,卻帶著濃濃的血腥味兒。是昨夜受訓的那些人身上的血染的。


  站在院子外,李覓聞見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原本要去停屍間的腳步一頓,吩咐人立即打熱水去客房,打算先洗個澡再去找沈南枝。


  雖然他們都彼此清楚各自的底細,但是他還是不想在她的麵前露出這幅模樣。


  他希望在他的小姑娘麵前永遠都是那副出塵的翩翩公子模樣,永遠都是她所說的陌上君子。


  昨夜一夜審訊,收獲不小,隻要再在這兩個人身上拿到一些有力的證據,三皇子便難逃其咎。


  一夜未見,在這種時候李覓莫名的有些想念沈南枝,匆匆梳洗一番,換了身衣服便去停屍房了。


  可是與他意想中不一樣的是,停屍房裏窗戶大開著,點著熏香,沒有屍體,唯有幾人圍坐在一起,而正中間躺著的,赫然便是軒轅鐸燁的那個心腹。


  眾人聽得入神,並沒有發現李覓出現在門口。


  躺在中間的人雖然聲音低啞,但因著四周寧靜,倒也能聽得真切。


  李覓站在門邊上,入耳聽見的最後一句話是他爆出來的幾個名字,旁邊江岐正奮筆疾書努力記載。


  “他當初告訴我,隻要這件事成,我就能與琵琶全身而退,一起去過那神仙眷侶般的日子。我都已經買好了宅子,離京都遠遠的,隻要這件事一結束,我便會帶著琵琶離開,這輩子再也不踏入京都半步,但是我沒想到,原來他從來都沒想讓我們活著。”


  說完這番話似乎是費盡了力氣,又似乎是因為想起了心中摯愛,一時情難自己,竟是微微哽咽出聲,最後像是怔住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他騙了我,他騙了我,他是要我和琵琶死。”


  每說一句,他眼裏的光便暗下去一點兒,到最後,一片死灰。


  原來這二人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村子裏不知道惹上了什麽人,一夜之間被血洗,隻他們二人逃出來了,之後二人便相依為命,沿路乞討躲過那些人的追查。


  但是後來因為意外失散了,他誤打誤撞進了訓練營,成了三皇子府的暗衛,而琵琶被人拐賣進了花樓,被訓練成了細作,平日裏隻偽裝成歌妓。


  原本軒轅鐸燁答應他們這一次事成之後便放他們自由,於是他們二人格外賣力,卻不料,對方根本沒想過給他們留生路。


  絕望之下,又因琵琶死在軒轅鐸燁手中,加上江青的幾句挑撥,他便一股腦把這些年在軒轅鐸燁身邊做事知道的信息全都抖出來了。


  最先發現他來的是江青,他一行禮,其他人才紛紛回神。先前聽那些陳年恩怨都入了神如今看見李覓來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李覓走到沈南枝身邊,手落在她頭頂拍了拍,看見對方眼睛下掛著的兩個黑眼圈有些心疼,“結束了嗎?”


  原本並不覺得有多累,反倒是被李覓一提,這才覺得疲憊如潮水般湧來。


  身子順勢向後一倒,靠在李覓身上,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疲色盡顯。


  她那副模樣,像極了打盹的小狐狸,兩隻眼睛微微眯起來,隻留一條縫,仰起頭來看你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嗬寵在掌心裏。


  李覓一隻手捂在她的眼眸處,聲音輕柔的哄道,“那便回去睡。”


  他的聲音明明是那樣低柔,但是目光卻像最鋒利的劍,從每一個人的脖頸處掃過。由江岐牽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邊喊累一邊出去了。


  其餘幾人見狀也十分有眼力見的消失了,走在最後麵的江青把還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撈起來抗在肩上,轉瞬間也消失了。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二人和微微的風聲。


  沈南枝似乎真的是困極了,隻覺得大腦裏一片混沌,有些難以思考。周邊那些人呼啦啦全消失了,她正想扒拉下李覓的手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對方已經先一步鬆開了。


  他半蹲下身子與沈南枝平視,如畫的眉目間俱是憐惜,手掌托著她的臉頰,定定的盯著沈南枝的時候讓人不自覺便要沉淪進去。但是她已經困極,思緒漸漸離自己遠去,眼前的人影微微晃動。


  人在神經繃緊的時候並不會覺得困頓,但是一旦有一個可以讓你全身心依賴的人出現了,所有的疲倦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讓人毫無招架之力,而李覓之於沈南枝,就是那個人。


  今日的收獲頗大,又有李覓在這裏,沈南枝幹脆放任自己睡去,雙手往李覓腰間一抱,便窩在他懷裏睡去了。


  他剛洗了澡,身上十分清爽,帶著他特有的淡淡的茶香,讓人更是舒緩,閉上眼睛就有些難以睜開了。


  沈南枝在意識流失前在他的懷裏蹭了蹭,似撒嬌般喃喃了一聲,“抱。”


  她平日裏並不是愛撒嬌的人,如今難得在自己麵前撒嬌,李覓覺得心裏有些癢癢的,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遊走遍全身,讓他情難自禁的低下頭去在女子的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


  但見她實在是太困了,生生克製住了自己,把人抱起來帶回了常住的那間屋子。


  連續忙碌了三天三夜,神經一直緊繃著,如今心裏的石頭全部落地,沈南枝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醒。昨夜一場大雨,白日又出了太陽,院子裏的花開得格外好。


  沈南枝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氣裏的芬芳,但是這芬芳的花香裏還帶著一股熟悉的茶香,並且這種味道就在近前,嚇得她立即睜眼。


  入眼看見的是如雲般垂落在自己眼前的一隻袖子,而那種熟悉的茶香正是這隻袖子上傳來的。


  袖子邊緣上用金線繡了簡單的雲紋,清貴無匹。


  順著袖子往上看,正是李覓那張迷倒了大半個京都少女的臉。他正在看書,感受到沈南枝的目光之後視線微微一垂,對上她偷看的目光。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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