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林醫女
到底是經曆了一場浩蕩的疫病，曾經喧囂的街道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攤子，擺的東西也簡陋，那些小食攤自然是沒有，隻剩些鐵匠鋪之類的東西。
尚有一部分人在城西和城東的疫區安置著，而已經恢複了的百姓總歸還是要過日子的。每日去衙門口領了糧食之後帶回家去做。街上偶爾有人走過，也是一派病容，看起來疲倦非常。
沈南枝看的揪心，腳下的速度不由得快了一些。轉過這道彎就是醫館。因為一開始的時候疫情太過嚴重，太子他們將各個醫館都征用了，用來給榆關城的百姓看病。現在疫情得以控製下來，那些醫館的也或多或少的閑了下來。用來給那些因為疫情而喪父喪母的孤兒留宿。
李覓看的出她此刻心情的沉重，抿了抿嘴：“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是了，這天道有命，人再想怎麽反抗，有時也是力不從心的。但是——沈南枝想到軒轅鐸燁的毒計，眉頭皺得更緊——若是天災，還隻能咬牙盡力避開。可若是上位者一心權謀而不將萬物放在眼裏，這樣的人不配在那樣的高位。
醫館裏倒是比街上熱鬧。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孩子們放下了陰霾，正紮堆坐著遊戲。不少膽大的，見沈南枝進來之後，主動圍成了一個圈。
把李覓隔在了圈外麵。
那些孩子麵色依舊是蠟黃的。榆關城尚未完全恢複生機，糧食也有限。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小家夥們麵上帶著喜悅和好奇，為首的長得高一些的孩子壯起膽子：“姐姐，你來找人嗎？”
沈南枝被那句奶聲奶氣的姐姐逗笑了，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林醫女在嗎？“
那幾個孩子爭先恐後地拉著沈南枝的手，牽著她的衣袖往裏頭拉。一邊拉一邊喊：“林姐姐，有一個好看的姐姐找你！”
百千給沈南枝的人皮麵具隻是十分尋常的一張臉，甚至有些黯淡。真不知道這些孩子是怎麽開口就說她好看的。
沈南枝笑著由著他們牽她進去，完全沒有想起還落下了一個人。
一直被忽視，沒有人搭理的李世子臉都黑了。
林醫女就在內堂裏頭，似乎是在研讀醫書，直到孩子們叫嚷的聲音都已經響到門口了才回過神來，看見沈南枝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這位姑娘，你，，，，，，”
沈南枝開門見山：“奉太子之命。”
林醫女挑了挑眉，衝著那些孩子揮手：“虎子，你帶著弟弟妹妹們去外頭玩。我和這個姐姐有話要說。”
虎子就是先前詢問沈南枝的孩子，看起來在孩子裏頭，確實是年紀最大的。他收到了命令，有模有樣地帶著其他的孩子們又一窩蜂的作鳥獸散了。
看起來分外可愛。
沈南枝笑彎了眉眼，直到孩子們喧鬧的聲音遠了，才回過頭去看林醫女。
對方也在打量著她。
就在寂靜的時候，沈南枝突然聽見大堂裏頭，虎子奶聲奶氣的聲音：“林姐姐說，她要和那個漂亮姐姐說話，叔叔，你就不要進去了。和我們一起在外麵等吧。”
李覓的聲音很悶，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在重點：“為什麽她是姐姐，我是叔叔？”
百千給他做的人皮麵具雖然在左眉骨的地方加了一道小疤，但看起來，應該也沒有這麽老吧？
沈南枝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這兩個家夥真是——一時之間分不清究竟誰更像孩子一些。
林醫女倒是沒有在意這些，懷疑的目光不停地打量著沈南枝，顯然是從來沒有見過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沈南枝聲音壓得很低：“太子派我過來詢問糧草的事情。孫子仲借的糧食還在路上，現在榆關城究竟還能撐多久，他需要有一個具體的日子。”
一麵說著，沈南枝將太子的信物掏了出來。
林醫女這才放鬆了警惕。
她是太子身邊安插的暗衛，精通醫術。這一次榆關城的疫情能夠得以控製，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她的功勞。除此之外，她還負責榆關城的糧食。初來城裏的時候，一些無恥的商戶大發國難財，將糧食的價格提到很高，若非太子手段強硬，恩威並重，這些糧食恐怕也沒有這麽容易拿下。
隻是，糧食的數量始終不對。
想到這兒，林醫女的神色平靜：“姑娘有所不知，糧食與榆關城曆年來的記錄有些出入，但少了的那些糧食在哪兒，太子殿下還沒有頭緒。不過，現在的糧食支撐著榆關城的百姓，能撐到十天之後朝廷下派新的糧食。實在沒有必要去別的地方借糧。”
榆關城裏頭有軒轅鐸燁的走狗，真要是拱手將糧食全都交出來，那才叫奇怪。沈南枝心下了然，沉聲道：“太子殿下自然是有其他的顧慮。現在那些不知所蹤的糧食暫且不管，糧倉裏僅有的那些，一定要守住。”
林醫女眉頭微皺：“姑娘這說的是哪裏的話。糧倉裏是榆關城百姓的性命，當然會守住。”
“她的意思是，有人馬上會有動作。”李覓大概是剛剛才從大堂裏走進來，隻聽到了林醫女的那一句。站在沈南枝的身側後半步，眉眼淡淡。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疫情不是都已經控製住了嗎？”林醫女眉頭皺得更緊。
沈南枝抿了抿嘴、軒轅鐸燁的計劃不宜多透露。
李覓沉聲道：“暗衛做事，不該問原因。”
倒是毫不留情。
林醫女一滯。確實，作為暗衛，對方既然已經拿出了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她就應該聽從命令。
沈南枝挑重要的講：“現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將糧倉裏的糧都假裝轉走。“
“假裝轉走？”
“今天晚上，借口糧倉不安全，轉移。馬車會從城中的糧倉運去城東郊，在城東會有另外的車等著。“李覓完全是下達命令的語氣。
林醫女卻是懂了這其中的深意：“太子的意思是，要我假裝將糧食送去城東郊？是有人會對這糧食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