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瓢潑大雨
很快就變天了。
這場大雨醞釀了許久，某些藏在暗處的老鼠也籌謀了許久。終於，伴隨著驚雷，大雨傾盆，砸在了地麵上。
從黃昏時期開始，大雨就沒有停歇過。連幕地下著，天地都是一片模糊。
這麽大的雨，水位勢必會往上漲。因此沿河一帶早早地就派了人去把守。
已經是深夜了，雨勢依舊很大。一連串地閃電將大雨中的青瓦照的一片慘白。
沈南枝和李覓身披油紙，靜靜地蜷縮在牆壁的一個角落處，靠著擺放著的廢棄木桶遮掩住身子。其實不用遮掩也行，這樣的黑夜，這樣大的雨，沒有誰能夠準確地判斷出周圍的形式。
李覓低頭看著已經被雨水澆的睜不開眼睛的沈南枝，有些無奈地伸手，盡力替她扶去麵頰上的水珠。
他並不願意讓沈南枝參與進來。雖然火藥已毀，但是這雨勢之大，還是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穩妥起見，他不想讓南枝來冒這個險。但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情，南枝一定要參與。若是真的為了保命而縮在後頭，這才不是沈南枝。
想到這兒，李覓笑了笑，又一次伸手將她的臉擦拭幹淨。
不遠處突然有了動靜。
沈南枝和李覓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屏住了呼吸。
雨聲雷鳴中，沈南枝隻能隱約聽出不止來了一個人。李覓眸色沉沉，伸手比了一個“五”。
五個人？沈南枝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現在雨勢這麽大，若是選在這個時候炸開堤口，能不能自保都是一個問題。居然還來了五個人。是想要如何？又或者說，軒轅鐸燁本來就沒有打算讓那些人活下去？
那麽那些人呢？他們是心甘情願地為了軒轅鐸燁豁出命去的嗎？
沈南枝沒有來得及多想，就聽見那五個人壓低了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起了爭執。
混著雨聲，隻能隱約聽見“拿來”、“你去”這樣的話，聽起來，分明是推脫。
很快，那壓抑的爭吵聲就變了調，驚呼聲在這樣的大雨下顯得格外的可怕。
接著就是慌作一團的聲音，似乎有人抖開了什麽東西，幾個人的聲音漸大，像是在彼此謾罵。隨後不知是誰沉聲說了一句什麽，幾個人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漸漸地變成了吃力的喘息，偶爾還有劍劃過石頭的聲音。
沈南枝側耳細聽，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那五個究竟在做些什麽，不由得又怒又驚：“那五條瘋狗居然想用劍劈開堤壩？”
世間怎麽會有他們這樣又蠢又惡的人？偏偏雨勢這麽大，堤壩本就過於負荷，若是真的給他們打開了一個口子，哪怕隻是很小的一個口子，洶湧上漲的江水都會傾瀉而出，吞沒掉這附近的房屋！
而這一切，隻是為了一個皇位！
沈南枝皺緊了眉頭，正想衝出去將那些混賬東西都捆起來的時候，身旁的李覓卻先一步有了動作，他身形一動，已經衝到堤岸那兒去了。閃電從漆黑的天幕中劈下，將少年的身形照亮，天地之間隻有他是明亮的。
她看的分明，李覓手下的動作很快，直接劈暈了為首的一個正在揮劍的黑衣人，將那個人手裏的劍拿了過來。
剩下的四個人瞬間警惕了起來，旋身看向了李覓，四把劍明晃晃亮著。
李覓臉上還帶著人皮麵具，暴雨下，額間的發都黏在臉上，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年輕農夫罷了。偏偏他的眼睛晶亮，看向那四個人的眼神裏全是冷然：“你們身後，是榆關城的河堤。“
那四個人警惕地拿著劍，顯然沒有把李覓的話聽進去。
“你們剛剛做的，是害死榆關城上萬百姓的事。”李覓沒有刻意地改變聲音，清亮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劃開雨幕，他看向那四個人的眼神已然是在看些死物，“以一己之私，做這有違天道的事情，死。“
最後那個字，說的鏗鏘，像是利刃出鞘迸發出一聲脆亮的嗡鳴，‘錚’的一聲，震得那幾個人臉色巨變。
下一秒，已經有什麽刺進了腹中。利刃進肉，速度又快，他們四個連痛都沒有來得及覺察，相繼癱倒在了地上。
李覓舉著猶在滴血的劍，衝著暗處冷聲道：“抓起來！”
很快便有暗衛衝了出來，將那四個失去神誌的人捆起來，像是拖死狗一樣，毫不留情麵。另外有一批暗衛將那地上灑落的油紙包撿了起來。
沈南枝此刻已經走了出來，自然是發現了不對勁。那個油紙包裏裝的東西，已經被大雨澆了個透，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東西，，，，，，”若是真的火藥，倒真的挺浪費的。
“假的。”李覓將劍隨手一扔，快步上前去握住了沈南枝的手，將她的視線遮擋住，“裏頭隻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石灰罷了。真正的火藥，到時候還要作為證據，拿到軒轅鐸燁的麵前去呢。“
少年的衣衫被淋得濕透了，偏偏站的筆直，擋住了暗衛們拖那幾個人的動作。想來就算是夜再怎麽深，閃電下也會看見血跡，所以才會以這麽奇怪的姿勢擋在她的麵前。
沈南枝看透了這一點，輕輕地笑了。她做什麽事情，李覓從來不會阻止她。哪怕是一開始眼裏寫著不願意，隻要自己堅持，他也總是和並肩一起。但在這樣的小細節上，沈南枝始終能感受到，對方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護在手心裏的那份感覺。
尊重與保護，並不衝突。
“長淵。”沈南枝突然笑了，“走吧，回去了。”
回去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
李覓猶豫了片刻：“我一會兒便去暗牢審訊，夫人可要來？”
沈南枝笑眯眯的：“不了。我去歇息。”若是她在，李覓那些手段勢必不會放心大膽地使出來。她索性就不去，也算是給自家相公留點麵子。
果然，在聽到沈南枝不去之後，要麵子的李覓長鬆了一口氣。
審訊那些人的手段自然不會光明磊落到哪裏去，甚至說是威逼利誘都不足為過。隻要能撬開那幾個人的嘴，他多使些手段也無妨。隻是，這般暴虐的模樣，他不想讓南枝看見。
所幸，南枝也懂他。
“兩人送夫人回去。”李覓聲音很冷，“其餘的人，跟我走。”
殺伐果斷地剛下完命令，李覓突然又補了一句：“你回去一定要大夫煮碗薑茶，泡泡熱水，聽見沒有？”
突然的囉嗦。
沈南枝失笑：“好。我煮著薑茶，等你回來。”
李覓低頭，笑意溫柔，應了一聲：“好。”
等到人走遠，才恢複了冷峻的神色：“去暗牢。”
跟著的暗衛眼看著自家主子比平時走的速度快了許多，心裏都明白——世子爺這是趕著回家喝薑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