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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太子皺著眉頭看著,臉色越來越沉——原來,父皇真的有廢太子的想法。他的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從小他就不知道自己差在哪兒,為什麽不討父皇的喜歡。


  直到父皇駕崩,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比軒轅鐸燁差在哪裏。


  杜公公驟然老了十歲的模樣,聲音沉沉:“逝者已去,這兩道詔書,您燒了吧。奴才年事已高,隻想回鄉。”


  “好。”太子斂下眉眼。


  兩天後,李覓從榆關城返回,帶來了軒轅鐸燁欲炸毀堤壩,水淹榆關城的確鑿證據。原本朝堂之上的風向就有些變化,現在更是沒有人為他求情,於是,太子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他貶去了荒涼的封地,並勒令他終身不得踏出府邸。


  臨去的那一天,李覓帶著那兩道詔書去見了軒轅鐸燁。對方在牢獄之中吃夠了苦頭,再加上殊死一搏都已經輸了,整個人是一種頹唐的模樣。


  見到李覓時,眼中怨毒分明。


  李覓沒有理會他,隻是伸手將那兩道詔書扔在了他的麵前:“這是先皇為駕崩之前寫的。杜公公說,就在你逼宮的那一天。”


  軒轅鐸燁看著看著,手越來越顫抖。他死死地將那兩份詔書抱住,麵上凶狠:“我才是皇帝!你們這些篡位的亂臣賊子!總有一天我,我會,,,,,,”


  他說到後麵,自己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沒了,他什麽都沒有了。這兩份詔書,現在又有什麽用呢?

  李覓沒有理會他此刻的眼淚。老皇帝死的時候,他沒有落下半滴眼淚。現在的淚水,還是在為自己流。在哭自己沒有沉住氣,在哭自己一子錯滿盤輸。唯獨沒有懊悔自己親手弑父。


  軒轅鐸燁被貶,作為三皇子妃,蘇煙兒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隻不過,她不願意跟著軒轅鐸燁一起被押送去封地。居然在半路上自作聰明地跑了。被抓回來之後就直接關在了大牢裏。


  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沈南枝正窩在書房看書。話本裏寫到‘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她輕巧地吐出了嘴裏的瓜子殼,合上了話本:“李覓,你當時說我哥哥也參與了這件事。他人呢?怎麽這麽急匆匆地就趕回去了?”


  “新皇登基,邊疆的那些小國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呢。你哥哥自然是要回去鎮守的。”李覓含笑道。回憶起沈柏寒,眼神裏卻閃過暗芒。


  當時誰都沒有想到老皇帝會突然駕崩,沈柏寒措手不及,自然也就救不到人。想來,那麽這件事的真相還是誰都不知比較好。


  新帝登基之後萬民歡慶,整個京都的老百姓都站在街頭翹首以盼,希望新帝的坐攆可以從自己麵前經過,好為他奉上一杯美酒。


  於他們來說,這就是表達自己的感恩最好的方式,也最樸實。


  一如當初沈家從邊疆回來,京都的百姓自發出城迎接,各個手中捧美酒果蔬,綿延數裏。


  新帝宅心仁厚,節儉愛民,當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十分體察民隱,榆關城發疫病時,也是當時還是太子殿下的新帝親往,用鐵血手腕將疫情控製住。


  當然,誰也不能忽略一直在他身邊的國公府世子李覓,若是沒有太子殿下,便難得安定,但若是沒有李世子,便沒有如今這盛世。


  如今李世子已經官拜首輔,他這個人自是一身光風霽月,少年模樣,君子之心,這一顆心一半裝了家國天下,另一半,裝著安寧縣主。


  他們的婚期定在新帝登基後一個月。


  於是,一時之間沈南枝成了京都所有姑娘羨慕嫉妒的對象。畢竟她這一嫁,打碎了大半人的夢,但是礙於實在打不贏她,大家隻好把這種不滿意憋在心裏。


  新帝登基後一直未處置當初宮變時的叛賊,至今那些人還關押在地牢裏。


  沈南枝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換上自己最好看的衣服去看蘇煙兒了。


  一如當初她身陷囫圇時對方的舉措。畢竟,她是一個十分記仇的人,且從不肯讓自己委屈。


  總要去看看對方的下場,讓自己出掉那口陳年的氣吧。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過了蘇煙兒這一關,她就徹底拋卻前塵往事。


  蘇煙兒作為三皇子的側妃,被單獨關押在一間地牢裏。


  地牢的環境自然惡劣,那個昔日高傲得跟個孔雀似的人如今蓬頭垢麵的躺在地上,哪怕有人來了也不能驚動她分毫。


  沈南枝一時有些恍惚,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忽然真正意識到,前世那些事情已經離自己遠去了。


  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再也不會恐懼,內心再無波瀾。


  站了許久,蘇煙兒終於轉了轉眼珠,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十分激烈的情緒,嘶啞著吼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如今你看到了,滿意了?得意了?”


  沈南枝認真的回想了一下上輩子自己的下場,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雖然狼狽卻四肢完好的人,十分冷靜地搖了搖頭,“還不夠。”


  怎麽會夠呢?

  與自己受的那些苦相比,她如今不過是受了千分之一不到。


  似乎是沒想到沈南枝會這樣直白的回答,蘇煙兒愣了一下,繼而癲狂的笑起來,“那你殺了我啊!有本事殺了我!沈南枝,你不是恨我嗎?那你就殺了我!我們鬥了這麽久,如今你終於贏了,得意了”


  話到最後,居然有些哽咽起來。


  也是,蘇煙兒這個人從來不是一個肯認輸的人,如今被逼到這樣的境況下,自然覺得倍加難堪。


  對方越激烈,沈南枝內心反倒越發平靜,當初她總覺得等到了這一天,自己一定會把自己所受的加倍返還到蘇煙兒的身上。


  但是如今她看著對方,卻沒了這種心思。


  蘇煙兒說她恨她,恨嗎?當然是恨的,但是重生回來一遭,若不是蘇煙兒主動挑釁,她並不會主動與之為敵。


  隻要蘇煙兒不動到她頭上來,沈南枝覺得自己或許就這麽放過她了也不一定。


  她的平靜對於蘇煙兒來說就是奇恥大辱,便越發癲狂的掙紮起來,嘴裏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沈南枝想起來,當初自己也是這樣掙紮的,但是她的腳踝上穿了倒鉤,一動就是鑽心刺骨的痛,身上也全是潰爛的傷口。


  她閉了閉眸,對於蘇煙兒無止盡的謾罵沒了耐心。


  “但凡你抱著一絲善念都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蘇煙兒,你走到如今這一步一點兒也不無辜,怪不得別人。若是當初你不招惹我,我不會對你下手,那麽多次,但凡你有一次良心發現,都不會是如今的模樣。但是你沒有,在你手裏,人命如草芥。你做過的事情何止一樁兩件?”


  說到此處沈南枝停頓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真的是為那些人出氣還是為當初的自己出氣,“若是你死了一了百了,那些無辜死在你手裏的人,又如何能瞑目?蘇煙兒,你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你這漫漫餘生都要贖罪。”


  幾乎是這句話一說完,蘇煙兒就癲狂的嘶聲尖叫起來,又哭又笑,看起來,竟像是瘋了。


  在這個地牢裏度過漫漫餘生,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又是如何絕望的一件事?


  沈南枝走後,蘇煙兒開始發起了高燒,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開始做起了夢,夢裏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人,躺在地牢裏的是沈南枝。


  沈南枝的腳踝上穿了一根鐵鏈,釘在十步遠的牆壁上。而她,步步為營,如願嫁給了元喬成了一品誥命,在沈南枝遍體鱗傷處於癲狂邊緣時給了她最後一擊,將那個可憐的女人逼死了。


  死後她讓人把沈南枝的屍體丟出去剁碎了喂了野狗。


  她不知道夢裏麵自己為什麽會嫁給元喬,倒是深深被沈南枝的慘狀嚇到了,到最後看見那一堆被剁碎的屍體時開始幹嘔。


  牢役請了大夫來,蘇煙兒燒退之後大家都道她被燒壞了腦子,瘋了。


  和她做了同一個夢的還有元喬。


  元喬醒了之後一直鬧著要見沈南枝,但是每次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鬧了整整一個月都沒能如願見到沈南枝。


  他這樣心思歹毒又手段奇多的人,那些牢役是不敢讓他見沈南枝的,萬一出了事,誰也擔不起。


  畢竟,安寧縣主沈南枝過不久就要大婚了,誰不知道首輔大人對這位未過門的妻子寵溺非常?是連頭發都不允許別人碰一下的寵溺。


  元喬這種重點監押的反賊,最是危險,誰讓他見安寧縣主誰就是腦子進了水。


  盛世繁華,時間如水,轉眼就到了沈南枝和李覓大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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