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節
“你也果然藏得夠深!”她哼了一聲,心裏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原以為他是個憨厚耿直的人,卻沒想到,也藏著秘密。
想來也是,如果那麽單純簡單,又怎麽可能還留在安陽王府的。
現如今看來,自己活了兩世,居然還是有些看不透的東西。
一直走到一處別院的前麵,阿忠才停了下來,然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鐵血十三騎,他們似乎已經是完成了任務,各自散去,很快隱於人群之中,再也不見。
上前敲了敲門,別院的門很快就打開了,看了一眼是他,便大開門,藍茵跟著他走進去,不知為什麽,突然有一種初入王府的感覺。
當她走到院落裏,看到安福的時候,一時間,千頭萬緒的複雜情感湧上心頭,不過月餘,彷如隔世!
“夫人!”安福喚了一聲,恭敬有禮,又帶著幾分感懷,他這麽多年習慣掩飾自己的情緒,就算有些激動,也都壓抑了下來。
很快,宋弈晟就迎了出來,兩人四目交接,居然瞬間就沒有話了。
在藍茵看到他之前,曾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自己有多少的話要告訴他,有多少重要的事要通知他,可是唇瓣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跟啞巴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弈晟看著她,緩步走近,突然開口道,“你頭發亂了!”
說著,抬手將她淩亂的發絲捋了捋。
瞬間,藍茵的喉嚨仿佛被哽住了,她咧了咧唇,笑了起來,直接撲進他的懷裏,也不管身邊還有旁的人。
就算她不斷的提醒自己這一世的任務,不斷的提醒自己是為複仇而來,到了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她到底還是動情了。
情之一字,最是無奈就是你根本無法操控,它來了,就是那麽的突然,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但是宋弈晟已經紮根在她的心中,無法拔除。
緊緊的擁著他,隻有這樣,才能慰藉離別這麽久的相思。
她的情緒,他能察覺的到,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捋著她的發絲,心裏空缺的一塊,好像也填滿了。
“王爺,夫人,外麵涼,還是先回房裏再慢慢說!”安福上前一步說道。
慢慢的鬆開手,藍茵看著他,有些羞澀的笑了起來。
手挽著手,朝著屋子裏走進去,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
喝了一碗薑糖水驅寒,藍茵懶懶的靠在他的懷裏,緊繃多日的神經,終於放鬆了。
“還好你沒事!”宋弈晟溫聲道,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幹,但是毛毛躁躁的紮在手心裏,是那麽的讓人安心。
“皇後死了!”她淡淡的,不知道為什麽,就冒出這麽一句。
點了點頭,宋弈晟道,“我知道!”
“皇榜通緝,說是我謀害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輕笑的,覺得很是諷刺。
“我也知道!”宋弈晟點頭,離開京都,不代表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信嗎?”她問。
“你說呢?!”宋弈晟反問,眸子晶亮的看著她。
唇角微勾,她笑了起來,是的,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問。
如果以前彼此還有什麽疑慮,在經過這麽多風雨以後,也合該煙消雲散了。
“鐵血十三騎,你訓練了多久?”想了想,她翻個身問道。
“六年!”他說那個時候,他還年輕,卻已經知道要培植屬於自己的勢力,不為奪位,也為保身。
六年,比她想的還要久。
“那這裏你又建設了多久?”她接著問。
“八年!”確切的說,八年前他偶然發現這裏,那時這裏困苦不堪,他當時是一時不忍,順手幫了一把,後來就這樣建設了起來,慢慢的,也成了自己的一個可以藏身避難的地方。
藍茵突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
“你笑什麽?”他輕聲的問,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直視著他的眼睛,藍茵說,“我原以為機關算盡,凡事盡在掌控之中,卻原來,自己不過是個局內人,我看畫,卻不知自己身在畫中!”
宋弈晟也笑,“沒有人,能把所有的事都算計進去!”
“你做到了啊!”在她眼中,覺得他已經做到了。
眼神閃爍了一下,他說,“如果真的做到了,就不會讓你滯留在京都,如果真的做到了,不會讓樂陽遠嫁,不會讓父皇橫死,不會……”
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意外的一步,遇到她,而後步步行差錯偏,沒有當日的猶豫,她不會成為他人妻,也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一步錯,步步錯!
藍茵知道他想的是什麽,莫名的,心中居然有股酸意泛濫,不由得鄙視自己,居然也開始拈酸吃醋起來。
最最讓自己鄙視的是,她分明吃的還是她自己的醋!
宋弈晟的心中念得是她葉藍茵,如今躺在他懷中的,是披著燕小魚外皮的葉藍茵,由始至終,他的生命裏,隻有她一個女人,她還有什麽好吃醋的!
看著他飄忽的眼神,藍茵咬了咬唇,抬手將他的頸項拉低一些,然後果斷的印上他的唇。
宋弈晟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將她也緊緊的環抱住,加深了這一吻。
多日的相思,想念,全都盡數化在這一吻中,仿佛隻有唇舌,才能貼切的表達他們的思念。
許久許久,藍茵睜開眼睛,看著他,才發覺他的麵色是那麽的平靜,臉色雖然還是白皙,卻不是病態的蒼白,而且甚至有一點點紅潤。
就算是坐在溫暖的屋子裏,剛剛結束一場熱吻,這麵色,這氣色,也未免太好了,哪裏像剛離開京都的垂死之人?!
不由得心頭一驚,忽然想起來了什麽,“王爺離開京都的時候,是裝病?!”
宋弈晟搖搖頭,“禦醫都來過了,怎麽會是裝病?”
“禦醫可以收買啊!”她擰起眉,一手把向他的脈搏,果然跟離開京都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明明有力而沉穩,是再健康不過了。
心頭又驚又喜,但是也疑竇重重。
“就算可以收買身為皇後兄長的禦醫,我能收買的了你嗎?”抬手在她的鼻頭刮了一記,他笑著說,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坐直身體,藍茵還是不解,“莫非這世上有什麽可以掩人耳目的藥?”
可是為什麽她從來沒聽說過?!她當然不算醫術多高明,但是好歹也算見多識廣,這樣奇特的藥,怎麽會沒聽說過,也沒有聽落穄子提過啊!
“當然沒有!”喝口水,他也遞了一杯給她,“這些日子趕路,一定渴了吧?”
接過茶,她還是滿臉狐疑的看著他。
看來,如果自己不解謎,她估計今天連覺都要睡不好了!
宋弈晟笑了笑,“很簡單,想要騙過所有人的耳目,隻需要做到一點!”
“什麽?!”她緊追著問。
“真病!”丟出這麽兩個字,一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真病?!”她想了一會兒,“王爺是說,你離開京都那會兒,是真的生病,身子真的如此?”
他點頭,“想讓一場大病好起來不容易,想要生病,還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瞬間,她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已經不知道怎麽去形容了!
麵前的這個男人,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強大,為了離開京都,他甚至可以去摧殘自己的是身體!
119、真的是你
“為什麽?”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強壓著心頭的震撼,“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
宋弈晟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笑,“我以為,你懂的!”
她是懂,但是她實在有些無法接受的感覺。
為什麽他這樣拿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
“如果換成是你,我相信,你也會這麽做!”他淡淡的說。
藍茵沉默了。
是的,她也會這麽做,因為他們都是有必須去完成的使命。
如果說最初的最初,隻是奪嫡之爭,可是現在,已經不僅僅如此了。
他有他的父仇未報,她有她的滅門之仇,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深仇大恨,所以就算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輕歎一聲,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緊緊的抱著他,憐惜他的身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摧殘。
第一次是自己,第二次是他,每一次都是讓人那麽的心痛。
“過去了,好在都過去了!”她低聲喃喃自語。
宋弈晟卻不這麽認為,他挑了挑眉,“當真都過去了嗎?”
“什麽意思?”她問。
“宋諸銘的追兵,很快就會到的!”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卻並沒有很緊迫的樣子。
“他未必尋得到這裏!”藍茵想了想說。
他輕笑起來,“有心勝於無心,真的要找,沒有什麽找不到的!既然當年我能找到這裏,他宋諸銘,更加可以!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了!”
“那王爺打算怎麽辦?”她不知道,他接下來有什麽計劃。
“離開!”他說。
“現在?”感覺很行色匆匆的,自己才剛剛到,這是又要離開了嗎?
“不離開,隻會牽累這裏的人!”他歎了口氣,握起她的手,然後說,“累不累?”
搖了搖頭,她說,“還好!”
“那,隨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溫聲問道,她又如何能說不好。
跟著他出了院落一路走出去,街上遇見的人,都會對他們頷首微笑,一切顯得那麽的和樂,感覺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外麵的一切血腥,紛擾,都遠離了這裏,這就是最祥和的地方。
“去哪?”她見他走的地方,人煙越來越少,有些疑惑的問。
回眸一笑,他說,“怕了?”
搖了搖頭,自己已經經曆幾番生死,還有什麽可怕的?
“來!”他輕聲的說,手指與她緊扣,密不可分。
慢慢的,藍茵發現他們是在爬山,山坡並不陡峭,所以爬起來也不算太困難,隻是比平地略略要吃力那麽一點點。
並沒有到山頂,隻是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去,居然別有一番美景。
沿著山坡層層疊疊種植了不同的植被,看過去很是讓人心醉,這裏的雪並不厚,也融化了很多,山澗的溪水潺潺的水流,聽著就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帶我來這裏做什麽?”她笑著問。
風景固然好,但是他們現在,似乎並不是有時間慢慢賞風景的時候啊!
“播種!”他淡淡的說,牽著她的手,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看見前麵居然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
湖泊邊有一群人,正在忙碌著往湖水裏播撒魚苗,看著也煞是有趣。
她總覺得,應該不是那麽的簡單,“播下魚苗,明年就可以收獲了!”
“不急,放長線釣大魚!”他淡淡的說,麵向山坡的另一麵。
隨著他轉過身去,看到那一番景象,藍茵很驚訝。
山坡後是一大片的山穀,地形看起來很是險峻,周圍都是大石林立,關鍵是還不穩,偶爾會有碎石滾落,看著讓人心驚膽戰的。
“好險峻的一條路!”她說。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他笑,不以為意。
“王爺也缺富貴嗎?”仰起頭反問,他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輕輕的擁著她,“沒有人不缺,隻看你貪不貪了!”
“那……王爺貪心嗎?”她又問了一句。
點點頭,他說,“本王何止貪心富貴,本王貪的是這天下!”
藍茵很是震驚,應該說,這是他們在一起以來,他第一次這麽明確的表達對那個皇位的覬覦。
輕聲歎息,不再多說,隻是靜靜的偎在他的懷中,轉過身來。
不看那邊險峻的路,隻看這一派祥和,恨不得能就這樣留在這裏。
“喜歡這裏?”抵著她的頭頂,他輕聲的問。
“喜歡!”她點點頭,毫不掩飾最這裏的喜愛。
“想留下來嗎?”他接著問。
“想!”她還是點頭。
清晰的聽到他喉嚨裏發出的輕歎聲,“可惜不能!”
“我知道!”她說,“我們都有許多的不得已!”
“為了這裏能一直這樣寧靜快樂下去,我們必須要離開!”他說,“你知道嗎,小魚,我最希望的,就是全天下,都能如這裏一般,衣食無虞,人人快樂!”
“很偉大的目標,但是很難!”她說道。
宋諸銘的目標很簡單,成為九五至尊,俯瞰眾生。
終究是不同的嗬!
“就算難,總得努力不是?”他擁著她,聲音仿佛從天際飄來,“有一件事,我很想問你,但是你會不會告訴我真正的答案?”
“什麽是真正的答案,我說,你信嗎?”她反問道。
把她反過來,麵對著自己,看著她的眼睛,他說,“我信!隻要你說是真實的,我就信!”
“好,你問吧!”她差不多已經猜到他要問什麽了。
“我聽說,你們這一路,是騎馬回來了。你很會騎馬?”他問。
“是!”她點了點頭,並不否認。
“天朝女子不學騎射,會者甚少,更何況你的出身,隻怕也容不得有機會去學這些,你怎麽會的?”他很困惑,這是他不解的地方。
“如果我說我自學成才,你信嗎?”她笑著說。
瞬間,宋弈晟的目光變得遲疑起來。
她說,“你看吧,我就說你不信!”
“我也說了,隻要是真實的,我就信,你說,是真實的嗎?”他辯駁道。
“我……”麵對著他的眼睛,她根本無法撒謊,他那麽信任自己,如果她還把謊言說成真相,那就太對不住他,對不住自己了。
頓了頓她說,“我以前學過的!”
“以前?”擰起眉,“什麽時候?”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很小的時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