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節
思緒,仿佛飛到了很久遠的地方。
宋弈晟更加奇怪了,就連男子們都差不多是從十二三歲才開始學騎射,她卻說她很小的時候。
心裏忽然有一種模模糊糊的輪廓浮現,他隻記得那個女子,那個策馬奔騰笑容與彩霞一樣飛舞的女子。
“跟誰學的?”他又問道,按捺著心裏的躁動。
“我爺爺!”她一字一句的說,同樣的回視著他,目光是那麽的清澈見底。
宋弈晟的呼吸瞬間就變得粗重起來,胸口也有了明顯的起伏,顯然,他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避開她的目光,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終究是把最後一句話問出口,“你爺爺,叫什麽?”
她沒有回答,隻是淡淡的看著他。
良久,沒有等到回答,他睜開眼睛,就看見她靜靜的看著自己,那目光是那麽的沉靜。
心頭一陣顫動,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於是又問了一遍,“你爺爺叫什麽?”
“難道,王爺不知道嗎?”她粉紅的唇動了動,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沒有正麵回答,也沒有說出名字,可是這一句話,讓宋弈晟心中那最後一絲疑慮,頃刻崩塌。
他雖然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幾乎已經肯定了心裏的想法。
她,真的是她回來了,真的是她!
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生怕一鬆手,她就再也不見了。
之前這麽多的疑竇重重,這麽多的百思不解,原來隻是因為那一個答案。
可是……為什麽是她,怎麽會是她?!
藍茵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閉上眼,感受這他懷裏的溫暖,有一種漂泊許久的小船終於找到了可靠的港灣的感覺。
尋尋覓覓兜兜轉轉,原來就是那個人,一直是那個人,不曾變過,可是她卻繞了許多的彎路,才尋到了他。
心跳在這一刻離得是那麽的近,幾乎要成為一體,她的雙手,慢慢的攀上他的背,輕輕的回抱著他。
宋弈晟聽到她的聲音如天外之音飄渺而來,“王爺,好久不見!”
他等這一聲,似乎等了很久,久到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了。
一瞬間,眼淚決堤而出,受了這麽多的折磨,身體如此摧殘,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哼過一聲的男子,淚落如雨。
“藍茵!”他喚了一聲,多少年夢裏縈繞的名字,一直念於心頭卻不敢宣之於口,這一刻,終於可以叫著她的名字了。
“藍茵,是你,對不對?是你,一定是你!”他不停的喚著她。
藍茵沒有回應,隻是緊緊的擁著他。
她從前世而來,跨越生死,為複仇,為還恩,更為這情深如海的男子!
“王爺……”身後傳來了聲音,宋弈晟立刻轉過身去,現在的他如果讓人看到,一定會大為驚詫的。
來人是阿忠,他仿佛什麽都沒有看到,上前一步道,“已經全部準備好了,幹糧,被褥以及其他的東西,馬上就可以上路了!”
看來,還是要走了!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集合所有人待命!”他再轉過身來,又恢複那個鎮定自若的安陽王。
120、追捕不休
阿忠退下以後,他看向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東西,有深情有感慨也有情絲萬縷。
藍茵回望著他,“王爺不覺得匪夷所思,不覺得我隻是在假借一個人的名義在欺騙您?”
他搖了搖頭,“不,是不是你,我心裏清楚!我隻是恨自己沒有早些發現!”
頓了頓他道,“不管是什麽怪力亂神,還是其他什麽都好,隻要你回來了,什麽都好!”
輕歎一聲,她不知如何作答,隻能輕輕的去握住他的手,“王爺,該啟程了!”
下了山,回到院子裏,已經是一身暖洋洋了,這時候上路,不會覺得太冷。
看著準備齊全的東西,她有些疑慮,“這樣多的東西,會不會拖慢行程?”
“如今冬日嚴寒,沒有這些東西,隻怕一刻都熬不得!”他說,“不要緊,隻要走的路程對,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那江南……”她猶豫了一下,江南到底是不去了?
“陳瑾是個很負責任的人,站在為君者的立場來說,他也絕對是此次最適合的人選,我,不過是此程需要順帶解決的拖累罷了!”他笑了笑,就算自己要逃命,也斷不會真的拿百姓的性命去開玩笑。
原來如此,稍稍放心了一些,可是……
“陳瑾對王爺有謀害之心,難為王爺還這般為他說話!”她很是感慨。
“就事論事,陳瑾是一個很好的臣子,隻不過是跟錯主子!”他很客觀的分析。
“王爺,村民們自發來給王爺送行了!”外麵有人進來說道,是鐵血十三騎其中的一個。
“出去看看!”宋弈晟點點頭,看了藍茵一眼。
兩個人走到門口,才發現幾乎所有的村民全都來了,密集的擠在門口,手裏還捧著各種各樣的特產,有美酒有糕點有衣物,雖然人很多,卻是井然有序。
看到他們出來,立刻道,“王爺,王爺別走,王爺留下來吧!”
村民都很熱情,看著這些村民,藍茵很有些感慨。
以前的時候,也曾幫宋諸銘做過收攬人心的事,但是收買而來的人心,到底是跟真心實意的不一樣。
看著他們每一張真誠的臉,還有戀戀不舍的表情,轉頭看向宋弈晟。
他一揚手道,“諸位,我有我不得不走的理由,這裏是你們的家,你們的根,好好的生活在這裏,東西不收了,我心領了,也請大家不要再擠在這裏,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的!”
村民們又再三磕頭,然後才散去。
“威望很高啊!”她笑著調侃。
宋弈晟搖搖頭,“就不用調侃我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怎會淪落至斯!”
這次出行是坐了馬車,藍茵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發現鐵血十三騎並沒有跟上來,估計是藏匿於暗處,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
輕輕的發出一聲歎息,她很有些感慨。
“好端端的,歎什麽氣?”他笑著問,說著,牽起了她的手。
自從確認了她的身份,他總是喜歡牽起她的手,舍不得放開。
“隻是覺得自己很多事,都以為已經看得很透,最後不過是局中人罷了!”她說,“當日憑著鐵血十三騎,你完全可以離開京城,為什麽還要留下來?”
“我有放不下的東西!”他說,“但是現在,沒有了!”
“那座墳……”她說。
“宋諸銘並不會去留心一個對他無用的人,更不會留心一個對他無用個死人,就算他知道我為你建墳,為你祭拜,又如何!”他說,“但是你,既然已經重新開始,為什麽不遠離,還要再一次趟這趟渾水?”
“王爺還記得我頭七那日的滅門嗎?”她現在提起,已經是麵色淡淡了,至於心裏是不是如麵上一樣的平靜無波,就隻有她知道了。
宋弈晟很是心疼的將她攬入懷中,“這件事,我與你一同扛下,不要隻自己一個人扛,不管怎樣,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她無聲,輕輕的靠在他的懷裏。
…………
馬蹄聲嘶鳴,從京都往西北,西南,各有大匹的部隊派出,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緊急軍情。
一路上簡直是雞飛狗跳,百姓苦不堪言。
宋諸銘端坐在金鑾殿裏,看著手中的傳報,一把揉皺,惱火的扔在一旁,“又是沒找到,又是毫無消息,都是一群飯桶嗎?!”
堂下之人寂靜無聲,沒有人敢說一句話,自從皇後死了以後,皇上的情緒越發的反複無常了。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來,讓宋弈晟的心更加煩躁了,“什麽人!”
“回稟皇上,是照顧大皇子的乳娘!”守在門外的侍衛跑了進來,回答道。
“什麽事?”本來是很煩的,一聽到是皇子的事,口氣稍稍緩和了一點。
“乳娘說,大皇子高熱不退,而且身上起了許多的紅疹,手足無措,所以來請皇上看一看!”
“高熱不退?”他噌的一下站起身來,“不去請太醫,來叫朕,朕是會看病麽?手足無措,既然手足無措,還留著有什麽用,把手腳都給斬去吧!”
他這話一出口,頓時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皇上何時變得這麽暴戾了,不過是平常的一句話,他居然就要砍掉人的手腳。
那侍衛一時傻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正在火氣上,宋諸銘微微眯起眼睛,“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請太醫!”
“是,是!”侍衛連忙跑下去,他想了想,揚聲道,“石墨!”
石墨上前一步,“皇上!”
“追欽犯的事,還是你去做,朕隻對你放心!”他說,“帶著虎衛軍的精衛去,一定要將欽犯,格殺勿論!”
做了一個殺的手勢,他說道。
“遵旨!”石墨領命去了,宋諸銘想了想,一揮手,“你們都退下吧!廢物!”
到底還是不放心,去看大皇子去了。
屋子裏,本來就暖爐熱烘烘的,現在又擠了一堆的人,更加讓人汗流浹背了。
宋諸銘進去的時候,就聽到裏麵不斷的傳來嬰兒啼哭聲,這聲音,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大皇子怎麽樣了?”他問道。
先前那奶娘自然沒有被砍去手足,隻是他的氣話罷了,此刻連滾帶爬的過來,“皇上,皇上恕罪,大皇子不知為什麽一直高熱不退,太醫已經在診斷了,但是皇子小,不好用藥,一直在哭!”
“廢話,朕都聽到了,不能說點有用的!”他不耐煩的說,一腳踹開她,徑直往裏走去。
那邊,太醫擰起眉頭查看著,孩子太小,把脈都不太好把,哭的一張臉紅通通的,甚至臉色憋得都有點青紫了。
宋諸銘看了一眼,在床畔坐了下來,然後伸出手將孩子抱起,“怎麽這麽熱?”
渾身上下都是滾燙的,簡直跟火爐有的一拚。
“回稟皇上,從大皇子的症狀來看,很有可能是小兒急疹!”太醫小心翼翼的回答。
“朕不想聽這些廢話,直接說,怎麽治,需要什麽?什麽時候大皇子會退熱?”他擰起眉頭說。
太醫猶豫了一下,“皇子太小,實在不好用藥,盡量還是采取保守的辦法,多換換濕帕子,希望能夠熬過去!”
“什麽叫熬過去?”宋諸銘冷聲斥責,“朕養了你們一群酒囊飯袋麽?大皇子病了,不需要吃藥,不需要你們,隻靠自己熬,那還留著你們何用,通通拉出去斬了!”
這一聲厲喝,“來人,都拖出去斬了!”
立刻有幾個侍衛進來,太醫嚇得差點尿褲子,“皇上,求皇上饒命,微臣,微臣一定盡心竭力治好大皇子,一定盡心竭力!”
孩子一直哭一直哭,哭的宋諸銘煩躁不安,終究失了耐心,將他重新放回床上,“好了,朕不想聽那些廢話!朕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一定要治好大皇子!現在,能不能讓他先別哭了?!”
“是是,微臣這就做!”太醫連忙爬到床邊,然後哆哆嗦嗦的往孩子頭上敷毛巾,然後一邊揚聲道,“快點再去換一盆溫水,要溫水!”
看著一團紛亂,宋諸銘心中很煩,自己在這裏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轉身出了房門。
這幾日停了雪沒有下,地上的積雪也都融化了,這就更加給追捕帶來了難度。
原先還能根據雪地裏的馬蹄痕跡去追,現在,根本是無跡可尋了。
他輕歎一聲,早知如此,何必放虎歸山,到底是一時大意!
宋弈晟,宋南成,無論如何,你們都逃脫不出朕的手掌心!
就算是天涯海角,朕也會把你們給解決掉!
…………
已經奔走了三日了,這三天,一路奔波,幾次險些被追兵發現,都是化險為夷,但是人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在郊外的廢棄農家落下腳來,柳兒從水井裏打了水,堆了柴火熱熱的燒了,然後沏上茶端給宋南成,“王爺,茶!”
瞥了一眼有缺口的碗,但是香氣四溢的茶,他笑了起來,“難為你還藏著這東西!”
121、抓其弱點
“走的匆忙,看見了,順手就捎上了!”她說,“記得王爺是喜歡的!”
“喜歡,怎會不喜,這逃竄的日子裏,有美人,有茶,也不負本王風流之名!”他笑了起來,淺酌一口。
柳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等會兒休息好了,就轉折往東!”他突然說道。
“往東?!”柳兒很是驚訝,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不錯,往東!”他肯定的點點頭,“不過,要將所有重要的東西,都丟在往東的方向,然後,輕車上陣!”
這讓柳兒更加不解了,“王爺,這不是刻意將追兵引過來嗎?雖說我們為了確保夫人和安陽王的安全,可是如今已經保了他們數日子了,相信也讓他們爭取了時間,為什麽還要將自己往死路上逼?您……”
她想說,您何至於搭上性命,但是終究沒有說出口。
宋南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不,本王不打算死,本王還要活,所以,才要這麽做!”
看著她十分不解的眼神,他輕歎一聲,“柳兒啊,你不懂!”
是啊,她不懂,這世上那般蕙質蘭心的女子,也隻有那麽一個吧?
“往東,去海邊,坐船繞行往北,很快就可以跟他們會合了!”他簡單的說,“至於丟下行李,一來是減輕負重,二來……會迷惑敵人的視線!”
柳兒恍然,點了點頭,“王爺心思縝密!”
宋南成隻是笑了笑,並不多言。
…………
走了幾日,天氣是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