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羊皮卷
幾不可聞的一聲歎息，宋弈晟本就沒打算隱瞞她什麽，隻不過方才不方便說而已。
“好吧，你想知道什麽真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笑起來。
“我想知道全部的，你會說嗎？”藍茵看著他問，不待他回答，又接著說，“隨你吧，你能說多少，就說多少，我聽著便是！”
看來，她是有些生氣了呢，宋弈晟無奈的笑。
“你覺得，方才那些殺手，是誰派來的？”他不著急解釋，反而問起她來。
藍茵道，“我怎知，無非是宋諸銘那邊的。”
除了他，還有誰跟他們有這麽大的仇！
“對，也不對！”他模棱兩可的說，“縱然是他派來的，也是有區分的！”
然後用手指向方才那市集的方向，“我再問你，就從剛才的態度來看，你覺得黎向業此人如何？”
“謙恭有餘，誠意不足！”她回答道，“我一向不喜此人，你問這個做什麽？因為不喜，或許我的看法，會帶了偏見！”
沒想到她還能這麽冷靜的分析，宋弈晟搖搖頭，“那我也不喜，會不會也帶了偏見？”
“什麽意思？”
“事實上，黎向業對我所謂的投誠，不過是假的，他應該是聽命於宋諸銘，然後接近我們，想要攛掇我起兵造反！”他說道。
倒抽一口涼氣，藍茵有些驚訝，“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一路追殺，難道不是直接將我們除了以絕後患，讓你起兵造反，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這一點，她倒是當真看不懂了。
宋弈晟輕輕的將雙手搭上她的肩膀，“這事兒，不賴你看不透，因為他想要的，你並不知曉！”
“什麽？！”她還真有點好奇了，跟宋諸銘起碼也是做了那麽多年的夫妻，還會有她所不知曉的？
“你隻知他為名利，可卻不知，他還為我們皇子手上所存的東西！”他淡淡的說。
“……”這一點，她是真的不知道，甚至是聞所未聞。
“我們幾個皇子的手上，一出生，便有父皇贈予了一卷羊皮卷，每個人的都不同。
初時，大家都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可是後來，有傳言說，七卷羊皮卷在一起，就是地下寶藏！”他說，“富可敵國的地下寶藏！”
擰起眉頭，她怎麽聽著，都覺得有些玄乎，“從來聞所未聞！”
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麽從來沒有聽說過呢，就算沒有聽宋諸銘提起過，可是這種帶有傳奇色彩的，為什麽坊間都沒有傳言？
“那是因為，知道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可是藍茵卻覺得森寒起來，“死了？！”
“是！”他點點頭，“這種事，怎可為他人所知，本來知道的人就不多，想要除掉，易如反掌！”
“但為什麽在帝京的時候，他沒有想法子去查你身上的卷書！”她還是覺得不太明白，在帝京的時候，都沒有查過，放他們出來了，才查嗎？
宋弈晟搖搖頭，“你怎知沒有？隻是一無所獲罷了！”
他輕描淡寫的說，“當日安陽王府不那麽空曠，怎麽給他機會慢慢的查，不這樣讓他查個一無所獲，又怎麽會死心！”
“所以一開始，你遣散王府，就是為了給他機會去查這東西？”她一直以為，他是不想連累他人，沒想到，還有這種用意，可是，有什麽用？
“就算他在安陽王府查無所獲，又有什麽用？如果如你所說，裏麵藏著這麽巨大的寶庫，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想了想說道。
“你說的沒有錯，所以，他來了！”點了點頭，他說道。
“可是，為什麽之前沒有呢，之前寧可將我們趕盡殺絕……”她還是不解，如果想要的東西還在手上，是斷然不會將人趕盡殺絕的啊！
宋弈晟微微一笑，“那是因為，他發現我離京的時候，他得到的東西，居然是假的！”
“假的？”
“如果不給他一點甜頭，他怎會那麽輕易的放我離開！”宋弈晟說，“傻瓜，你以為，因為我瀕死，他就會放我出京，任我死在路上嗎？想要的東西到手了，我拿所謂的‘羊皮卷’跟他交易，交易的條件，就是離開帝京，你說，他會不同意嗎？”
藍茵總算是聽明白了，“所以，你離開帝京以後，他以為已經得到了所需要的，就開始追殺你，而後來停止了追殺，是因為發現東西是假的？”
他含笑不語，等於是默認了。
沉默片刻，藍茵忍不住道，“那為什麽之前沒有發現是假的？”
以宋諸銘的性格，斷不會這麽久了，才去驗證是不是真的，可是顯然，從他離京，到後來停止追殺，時間還是有夠久的。
“假的自然是可以很容易的區分，可是半真半假的東西，就未必那麽容易了！”他鬆開雙手，負手而立，麵朝大海，微風吹動了他的發梢，衣角，整個人，翩然欲仙。
“如何半真半假？”藍茵遠沒有想到，事情的複雜，超乎她的想象。
“自製！”他的眼神裏，有一絲叫做狡黠的東西，甚至，有那麽一點點頑皮。
他說，“差不多的東西，你如果差別太大，自然會憋發現，可如果隻是錯那麽幾個點，就不是那麽容易被發現了，是不是？”
“那……真的呢？”她遲疑了一下，問道。
並不是她想打探什麽，而是很好奇，這東西，他到底藏在哪裏。
能夠順利的帶出帝京並且不被發現，最主要的是，她似乎也沒發現他藏過什麽東西。
她自認藏東西算是比較了得了，都沒有半點蛛絲馬跡，所以很是好奇，他是如何藏身的。
看他但笑不語，藍茵遲疑了一下，“對我，也不能說？”
不過也可以理解，也許並非不信任她，隻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隻能如此罷了。
搖了搖頭，他沒有開口，而是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裏！”
藍茵的眉頭深鎖，更加不解了，“什麽意思？”
“我是說，都藏在這裏了！”他回答道，“羊皮卷，我已經燒了！”
“燒了？！”她驚訝的說，“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燒了？！”
幸虧這是海邊，幸虧這裏人不多，她的話，被風一吹，很快就散了，不然的話，一定會被人聽見。
看到她過於驚異的反應，宋弈晟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那麽驚訝做什麽，我為什麽，就不能燒？”
他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可理解的。
“那是這麽貴重的東西，你說，那是什麽地下寶藏，你燒了，以後自己用，也用不上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心中的震撼，就算如今易地而處，她也不會這麽做的吧！
“如果沒有命，要多少寶藏，都是空談！”他淡淡的說。
藍茵靜默下來，他說的是沒錯，這個道理，很多人也都懂，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宋弈晟啊宋弈晟，你到底還有多深，多讓人看不透？！
“那……你燒了，自己記下了？”平靜了一下心情，她問道。
含笑牽起她的手，“你心疼嗎？放心，就算不要那些寶藏，我的財產，也夠讓你富足過一輩子了！”
頓了頓又說，“隻不過，也許會成功，也許會過一輩子東躲西藏的生活！”
“我不要！”輕輕的將他推開一些，她堅定的說。
看著她，宋弈晟輕聲道，“你不要什麽？”
“我不要你的什麽財富，更不需要什麽榮華富貴！”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也不要東躲西藏的過一輩子！”
宋弈晟沒有開口，隻是安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繼續說下去，“不是我不肯顛沛流離一生，而是我不能，你也不能！”
轉過身，同樣的麵朝著大海，她迎著風說，“我承認，我會很羨慕六王爺那樣閑散安逸的生活，可是你我與他不同，我們天生，就不是過這種生活的人，我們的肩上都有放不下的擔子，不成功，便成仁！”
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是那麽的擲地有聲，眼神堅毅的看著大海，遠方，有她所要的目標，有她所放不下的擔子。
輕聲歎息，在廣闊無垠的大海下，在海天交接的映襯下，她的身影，顯得那麽的嬌小，那麽的羸弱，可是……又那麽的堅強。
往前走了兩步，將她輕輕的擁在懷中，用自己寬大的袍子，寬厚的臂膀，替她擋去寒冷的風。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說的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退路！”
“你放心，羊皮卷上的東西，我已經都清楚的記了下來，沒有任何東西，比藏在自己的腦子裏更安全，他想要，我死，他得不到，我活著，他更得不到！”他低聲的說。
藍茵微微眯了眯眼，宋諸銘夠狠，宋弈晟比他還狠，絕對想不到，他心心念念所要的東西，會被他已經燒掉了，那是怎麽找，也都找不到了。
深吸一口氣，她說，“那……黎向業假意投誠的話，隻需要騙取東西就行了，又何必慫恿你起兵造反？”
“傻瓜，我如今起兵，是什麽名義，又是什麽身份？謀反，大逆不道，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沒有人會問背後發生了什麽，沒有人會知道我宋弈晟有多無辜，逼不得已的自保，隻會說我亂臣賊子，更有可能，還會是弑父逼兄的罪人！”他眼眸閃了閃，劃過一抹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