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夏鐵匠
出了顧家小院,一行人在王得標的帶領下順街前行。
雖然此時天色已亮,但仍有朦朧,街上除了偶爾幾個流浪者,倒也沒有更多的人。
王得標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說:“從這條街往前走四個街口就是老夏的鐵匠鋪!”
“來了!來了!”剛走過第一個十字街口,便聽見周圍有雜亂的人聲傳來,接著從兩邊叉道上圍來兩三百人。
到在近前一個包抄,便把江文遠等人圍在中間,又紛紛喊道:“別動!都別動!”
每人手裏“錚錚”連響,各亮出一個東西,那東西向兩邊張出一雙翅膀。
雖然此時天色朦朧,但江文遠也能看清他們手裏那東西,正是他親手設計的連弦弩。
又往人群中去看,果然便看到了管大和李能掌。
王得標喝道:“你們這些春雷山堂餘孽的好大膽子,竟連我們捕快也敢惹了嗎?”說著,和另外十名捕快一起,把手裏的老套筒子舉起,槍口對過去。
李能掌上前幾步:“為了我們總領幫,殺官又能如何?”
管大也把手一揮:“弟兄們,殺了這些人,救下總領幫!”
眼看要生誤會,江文遠連忙攔住:“王標統且慢,他們不是春雷山堂的人,是我們清幫的管李兩位領幫!”
王得標“啊”地醒悟過來,才知道並不是敵人。
管大和李能掌見江文遠並沒有被控製,也放下心來:“總領幫,你……你沒被官府抓住呀?”
江文遠道:“咱是好老百姓,官府抓我做什麽,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十一位捕快是剛剛入幫的兄弟!”
說著,江文遠一指王得標和他身後的十名捕快。
王得標也連忙上前,對管大和李能掌施了禮,又對他身後的十名捕快弟兄做了介紹,再把自己和江文遠相見及入幫的事簡略說了。
聽完後,管大和李能掌才算長出一口氣:“我們還以為春雷山堂勾結官府抓了總領幫!正打算在這裏把你劫下來呢!”
自從前天江文遠偷偷離開太平洲,可把興武幫的人嚇壞了,下午就開始尋找。
管大也猜到江文遠可能是去了泰州幫顧念兒,當晚就和李能掌一起把三百持弩手全部帶出,駕兩艘船過江,找到了泰州。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顧念兒住處,找了一夜一天也沒任何結果,直到眾持弩手困得原地打盹,便把連環腳留在城內留意消息,其他人則到城外南官河的船上補覺。
今夜,突然春雷山堂的大隊弟子不斷出動,都往顧家小院而去,連環腳連忙去船上稟報給管大和李能掌,因為來往費了一番時間,直到現在才趕到。
雖然看到江文遠安然無恙,李能掌仍焦急叫道:“總領幫你可急死我們了!”
江文遠道:“急什麽,這不是也沒事嗎?”
管大更是焦急:“如果有事就晚了!就總領幫一個人和一個小丫頭,怎麽對付得了兩千人的春雷山堂?”
因為顧念兒去太平洲搬兵時遭到管大拒絕,此時更是“哼”地一聲不服:“就我們兩個人便把春雷山堂兩千人全部擒了,包括任春山,也把我爹救回來了!”
麵對這個女孩,雖然管大臉色不自然,但仍然關切問道:“怎麽擒的?”
“漁網機關漁網陣呀!”順街道一邊往前走,顧念兒十分傲驕地把自己和江文遠布置漁網機關,及擒春雷山堂兩千弟子的經過講了一遍。
聽得管大、李能掌及眾持駑手一陣陣的心驚,也一陣陣的佩服,誰能想到江文遠一個人來到泰州後,不但幫顧念兒把人救出,還把春雷山堂的人全部擒住。
顧念兒講述得十分細致,講到任春山交待十八家山堂正聯手對付興武幫時,管大和李能掌也一陣擔心,連著道:“怎麽辦?怎麽辦……”
江文遠道:“也沒什麽可怕的,隻是眼下你兩個要快些回去,別讓江淮四乘機偷襲我們興武幫!”
雖然管李二人也有此擔心,但又對江文遠的安全不放心,說道:“我們兩個都走了,誰保護總領幫呀?”
王得標道:“現在我們泰州的捕快也都是清幫弟子,自然總領幫的安全由我們負責!”
江文遠也道:“春雷山堂已經被滅了,又有誰的勢力能大得過幾十個捕快呢?”
雖然管大和李能掌都想留下保護江文遠,但又想到江淮四的狠辣,便稍作商量,決定由管大帶二十名持弩手留下保護江文遠,剩下的讓李能掌全部帶回太平州。
待李能掌帶人離開,人才少了些,否則,三四百人都跟在江文遠身後,也是十分嚇人的。
又過了三四個街口,天色便已經大亮,王得標指著街角的一個鋪麵說道:“這就是老夏的鐵匠鋪!”
江文遠去看,一間門臉並不是太大,門臉一側搭了一個棚子,棚子下架了一個打鐵爐,門尚在關著,想來那夏鐵匠還未起床。
“怎麽這個老夏還沒起床?”王得標說了一聲,上前用手砸門:“老夏快起床,你看我帶誰來了!”
看這作派,也能感覺到王得標和這夏鐵匠十分相熟。
連砸了幾下門,便聽得門內一個聲音道:“你這老王,一天到晚的煩我,我就納悶了,怎麽衙門裏天天養著你們這些閑人?”
應著話音,鋪門也被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人,一邊係著衣扣,一邊對王得標投來好友那種嫌棄的目光。
王得標也不以為意,而是向江文遠一指:“看看我帶誰來了!”
那人轉臉看向了打鐵爐邊的江文遠,江文遠也看過去,見這人三十多歲年紀,本來應該很俊秀的臉龐生出微微的胡子茬,倒給人一種滄桑的感覺。
眼見這人看江文遠的眼神都是疑惑,王得標再道:“我們平時經常談起的清幫總領幫江文遠來了!”
聽了這話,那鐵匠也是一臉驚喜:“道士打扮,竟然真是清幫總領幫!”再上前一步,對江文遠深深一躬:“夏竹林見過江先生!”
江文遠連忙讓對方止禮,夏竹林又道:“總領幫快裏麵請!”說著,向店鋪裏做伸手相請的手勢。
一進入店鋪,王得標就把手裏的老套筒子拿過來:“老夏,這套筒子槍炸膛、卡殼的問題總算有解決辦法了!”
夏竹林不可否然的一笑:“怎麽可能?這是無解的問題,別鬧了!”
王得標急起來:“不是我解決的,是總領幫,是他解決的!”
“總領幫解決的?”皺一下眉,夏竹林疑惑看向了江文遠:“難道江先生也知道造槍之術?”
江文遠搖了搖頭:“我不會造槍,隻是剛才聽王標統所說,一點想法而已!”
夏竹林“唉”地歎了一聲,失望地搖了搖頭:“江先生也別嫌我不給你麵子,這就更不可靠了,湖北槍炮廠那麽多國外歸來的專業造槍人士都沒有解決這一問題,怎麽可能被你一個外行解決呢?”
江文遠微微一笑,從王得標手裏接過那杆套筒子:“我知道你們解決的方式一直是加固槍杆和槍膛,卻不知問題根本在於槍機,因為這裏不密封,才會在冷熱空氣混合之下造成金屬不穩定,才會有卡殼和炸膛的現象!”
一邊說著,江文遠又手在槍上不同的部位去指,這槍才是剛才王得標向他講解了一遍,現在他就能對夏竹林這樣的專家講解。
夏竹林皺起了眉,細想了一時,又搖了搖頭:“不可能,怎麽可能是你說的問題呢?明顯是金屬材料不合格,承受不住火藥的衝擊力才會炸膛和卡殼的!”
夏竹林是狀元及第,本就非一般的聰明,再加上留洋期間學了洋人的技術,骨子裏有著十足的自信。
“這樣吧!”江文遠說:“我畫個圖,由你做個零件試一下,如果不成也沒多大浪費!”
江文遠也真是一個黏糊人,雖然有極高的才能,不但沒有等人三顧茅廬的架子,反而還要求著對方接受自己的幫助,剛開始幫無依砌省架灶是這樣,後來幫顧念兒救人時也是這樣,現在仍是如此。
也沒等夏竹林點頭,江文遠又問:“你這裏有紙筆和尺子沒有!”
“當然有!隻是你弄不成,最終隻能白忙一場!””雖然夏竹林不讚成江文遠的改造理念,但顧及到他是平時最佩服的清幫總領幫,還是把自己平時用的鉛筆和畫圖的紙拿出來。
“這是什麽?”第一次看到鉛筆,江文遠雙眼細細看了多眼,也難看得明白。
“這是鉛筆!”夏竹林出國留過洋,又在漢陽鐵廠和湖北槍炮廠這樣的官府企業呆過,自然他也用得起鉛筆。
“鉛筆?”疑惑一聲,江文遠拿起鉛筆,試著在紙上劃了一下,便愛上這種筆,連聲讚歎:“這個好這個好!這種筆最適合畫圖紙,以後我也要這種筆!”
鉛筆的筆跡更細,再加上用的是洋尺,刻度更精,江文遠所畫的圖紙也更為精致和詳細。
先量了一下套筒子的後膛尺寸,畫了槍機,又畫了一個推拉式的槍栓等零件,再標上尺寸及角度,最後交給夏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