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過年
江文遠剛寫好一幅,就被管大等人拿走去貼。
他越寫越順手,竟然還把文字針對不同廠坊,在織布坊的門上寫著:織女投梭綾羅秀;嫘祖穿絲錦帛長。又在針對引棉坊上寫:千針織萬線,織成人間溫暖;兩布合一棉,合成九州情懷……
他也不講平仄,隻是憑自己的心意寫,即使如此,也讓讓夏竹林、阮積山兩個翰林看得不住點頭。
就連江媚桃這些識些個字的,念了一遍後也不住讚歎:“極好,正是我們廠坊的寫照!”
李鴻章和劉坤一從北京回來,連著趕,終於在除夕這天中午回到太平洲。
看到滿洲的對聯,笑著說道:“這一定是江先生手筆,好文采!好文采!”
到在江文遠房中去看時,他已經寫好了,這江文遠不但文彩好,還效率極高。
“咋就寫完了呢?”這倆老頭因為沒有看上江文遠執筆揮毫的氣勢,還覺得有些可惜。
江文遠說道:“兩位大人這麽快就回來了!”
李鴻章說:“可不得回來嗎?總不能在外麵過年吧!”聽這話的意思,是他把太平洲也當成家了。
劉坤一緊張道:“不好了,我們回來的路上,聽說河北、天津又鬧起來了!”
“怎麽了?”江文遠問道。
劉坤一說道:“河北、天津的義和拳民這兩天來搗毀無數教堂,殺死無數洋人!”
江文遠問:“不是他們剛從山東被袁大人趕走嗎?怎麽剛到一個新地方就這麽囂張?”
李鴻章說:“是朝庭認他們為拳民義士,不但不清剿,還在暗中支持!”
江文遠又有不解:“不是朝庭說要剿滅他們嗎?怎麽又成義士了?”
劉坤一說:“還不是因為你嗎?”
“因為我?”
劉坤一道:“還不是因為那些拳民認你為總壇主,太後怕你倒向洋人,就用你的人讓你和洋人決裂!”
雖然劉坤一沒有聽慈禧解釋過自己的心思,但是細想之下,也能明白。
都是老狐狸,誰也藏不住尾巴。
江文遠搖了搖頭:“見過不愛惜自己有江山的,也沒見過你們太後這麽不愛惜自己江山的,放著好好的穩定局麵不要,非要攪和糟蹋!”
李鴻章也歎了一聲:“都是滿不信漢惹得禍呀!”
從這一聲歎息中,也能感覺到他對“滿不信漢”這四個字的體會極深。
“但眼下我們應該怎麽辦呢?如果洋人真以為那些拳匪是你指使,必然會對你生出嫌隙呀!”劉坤一說道。
江文遠轉頭去看愛麗絲:“你們洋人是怎麽過年的?”
愛麗絲搖了搖頭:“我們不過你們中國年,我們隻過聖誕節,但也早就過去了!”
江文遠說:“那就讓洋人過中國年,麗莎不是帶來了電報機嗎?你給他們發個電報,讓他們都回海上過年!期間的吃喝用度都由清幫報銷!”
愛麗絲不解:“回海上過年?”
江文遠點頭:“對,讓他們回海上避一避!就說他們被搗毀的教堂損失日後我賠給他們,隻要不死人就行!”
劉坤一不解:“你隻要給洋人發個電報,就說義和拳壇和你沒關係就行了呀,何必這麽麻煩?”
江文遠歎了一聲:“如果那樣的話,洋人就會反擊,會死很多人!”
“唉!”劉坤一和李鴻章都歎了一聲,自然他兩個都知道江文遠有這種仁慈病,但劉坤一和李鴻章自然也不希望多死人,隻得點了點頭。
愛麗絲便去找麗莎,讓他把電報發與洋人。
在天津河北的洋人接到電報後,果然都回到天津衛外的海上。
但是那些義和拳民竟然意洋人怕了,越發膽大起來,追著都趕往了天津。
特別是在洋人走後,讓拳匪們得到了教堂內留下的一些財物,更加讓他們有了動力,還有了新口號:“砸教堂,發洋財!”
對於這些,江文遠自然也不知道,今天除夕,江文遠自然也要讓幫內熱鬧一下,讓各坊自由組織去著去擺宴,他則帶幫中重要的人去陪劉坤一和李鴻章。
對於這兩人,江文遠還是十分敬重的,他們兩個離家留在太平洲過年,江文遠自然要照顧他們的心情。
喝了些酒,吃了些菜,聊了會天,將至半夜,考慮到兩位年老體邁,便讓他們去睡了。
江文遠回到自己房中時,四周便已經響起了煙花爆竹之聲,如何也睡不著。
自己所在的那個年代,每逢過年也是會放爆竹的,不過是真正的爆竹,窮人家直接在院子裏燒竹聽響,富些的人家直接買往竹管裏填了火藥的成品。
也是一到這個時間就劈劈啪啪地亂響。
以景應情,不由得讓江文遠生起思鄉之情,去年的這個時間,自己還在家中闔家守歲,今年自己卻一個人卻沒和家人團聚……
外麵的煙花爆竹之聲連響,心中思念家人,自然難以入睡,便一個人起身,來到江邊,坐在一塊石頭上向上遊張望,因為那個方向就是南京,心理使然之下,這樣能和家親近一些,感覺心理上稍有著落。
正在江文遠向西凝望間,便見愛麗絲走了過來:“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江文遠說:“你怎麽不睡?”
愛麗絲說:“睡不著呀,就想和你聊天!”
“坐這裏吧!”江文遠感覺江邊也並不是太冷,便指了一下旁邊的石頭。
愛麗絲在他旁邊說:“我知道你一定在想家!”
江文遠點了點頭,也沒有隱瞞。
愛麗絲說:“其實現在有幫內所有人都圍著你,也挺好的!”
江文遠說:“我隻是擔心我的父母家人,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們一定很擔心我,往年都是我在他們身邊守歲,今年沒了我,他們一定也十分不快樂!”
雖然洋人對於家庭的親情沒有中國這麽濃,但是愛麗絲對中國文化了解更多,自然也能體會,為了讓江文遠開心,便說:“你給我講講你在你的那個時代裏的事!”
江文遠正在思鄉中,倒也希望講出來,便講起了自己在那個時代的事,先講童年,又講少年。
既講了因為夫子打了自己學尺夜裏去砸他的尿壺,又講了因為扯女孩頭發,反被女孩打了一頓等等的趣事。
正在講著間,不知何時,感覺自己另一邊也多了一個人,轉頭去看,卻是江媚桃。
說道:“姐姐,你怎麽也沒睡!”
江媚桃說:“睡不著呀!就出來走走,就看到你兩個在這裏卿卿我我!”
愛麗絲連忙解釋:“沒有卿卿我我!你看,我和他還這麽遠呢?”一邊用手勢量著他和江文遠的距離,又在江文遠背後用唇語說:“他想家呢,心裏難受!”
雖然沒有說出聲,但江媚桃看到口型也明白了,又向江文遠說:“沒想到你小時候那麽調皮呀,還扯人家女孩子頭發!”
江文遠歎了一聲:“是呀,誰小時候沒點羞恥事呀,隻可惜,現在回不去!”
江媚桃說道:“要不,你給我細說說你是怎麽來的,我們幫你想想回家的路!”她一直以為江文遠隻是迷了路,並不知道時間錯移之事。
愛麗絲搖了搖頭:“他不是記不得回家的路了,而是不知道回去的方式,他是古人!”
江媚桃難以理解:“古人?”
愛麗絲說:“他是一千多年前的人,時間錯移之下來到的這裏……”
聽著愛麗絲一番細細的講解,雖然江媚桃不能完全理解,但也能感覺個大概,心中也知道為什麽當初他說怕帶不走了自己了,也明白這麽多天沒碰自己的真正原因,他是怕將來他走後自己難過。
他們正在說著,便見身後又有人來。
江文遠回頭去看,隻見顧念兒、管香羅、陳秀舟、無依、楊葉兒、葉穗兒、藍在苗等人,還有一些聖母團的都過來了。
也許是中國人在這一天的生物鍾都會改變,以至於所有的女孩都睡不著,也都去了江文遠的房前,見開著門沒有人,便都找到了這裏。
本來,大年夜就是最為特殊的一夜,再加上江文遠和這群特殊的女孩,竟然在江邊吹著風過了一夜。
看著遠處的煙花升起,聽著遠處的爆竹聲,雖然江文遠心情仍然低落,但這麽多人都在自己身邊,倒也感覺到了溫情。
而且她們對自己越圍越緊,生怕被她們圍實了被欺負,便連忙逃開,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幫中所有弟子都來向江文遠拜年,因為他是幫中的祖師,無論是管大、李能掌這些親傳弟子,還是徒孫、徒重孫等等,在門外跪倒一大片,口稱:“給祖師拜年了!”
江文遠說:“我也沒有紅包給你們呀,這可怎麽辦?”
這些徒子徒孫們又說不要紅包,隻是想見見祖師,想見見總領幫。
因為這些幫中弟子平時為了幹活,也難見得江文遠一麵,自然也難和他說上話。
應該說,能見江文遠一麵比發紅包還讓他們享受。
從大年初一,一直到過了正月十五,半個月的假期過完,幫中又重新投入生產,而且愛麗絲的玻璃廠也已經快要建好了,鐵廠也已經基本完善……
在這個半個月中,北京慈禧的心也極不平靜,雖然時時得到義和拳們掃蕩洋人教堂的消息,感覺江文遠和洋人之間的關係被挑撥得差不多了,洋人應該拋棄他了,正是拉攏他的好時機。
所以希望早一刻能見到江文遠,不顧過年放假,便把榮祿召進儀鸞殿,向他問道:“江文遠運送糟糧有沒有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