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天下總提督
徐世昌應一聲,出門去電報房了。
看著徐世昌走出,袁世凱說道:“太後的眼線可真是了得呀,我幾天前去微山湖接江先生的,隨後太後的電報就發過來了!”
劉坤一和李鴻章同時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他兩個也早就知道了,自從有了電報,太後這一招以下督上著實高明。
旁邊的張人駿則是心下擔心,因為他也受著慈禧的暗命,讓他在江文遠身邊,隨時報告他的舉動。
但是自己一路行來,又有很多事不能報上去,如果自己不報,日後被慈禧發現,就是欺君大罪……
看著幾個人的臉色,袁世凱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又有什麽好怕的,有江先生在,難道太後還敢問我們的罪嗎?”
劉坤一和李鴻章一想也是,現在的太後對江文遠極為忌憚,如果他敢問自己的罪,不就是明擺著把自己往他身邊推嗎?
張人駿也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眼下我就一封電報也不回,日後太後問起,我就說身邊沒有電報機!”
見幾人的臉色都定了下來,袁世凱又吩咐人把江文遠等人的住房都安排了,同時也把那些枯瘦百姓關入監牢。
其他枯瘦百姓聽說要被關入監牢倒也沒多說什麽,陳少白倒是直接在門外向陳秀舟跪下,說道:“姑娘可要讓我趕快回去呀,如果我回去晚了,南河少爺再派人來,發動這裏的潛伏天地會弟子報仇,你可就麻煩了!”
陳秀舟氣憤道:“我怕他嗎,偏偏要關你,倒要看看他怎麽對付我和我相公!”
江文遠明知陳秀舟是在置氣,但眼下自己要行漕北上,要對付太後和整個義和拳,如果再被天地會纏上,還怕真的顧不過來,便向陳秀舟勸道:“還是讓他快些回去吧!”
又向袁世凱說:“袁大人,這人雖然有歹心,但尚未實現,便把他放了吧!”
袁世凱自然是點了點頭,又向陳少白說:“既然江先生替你說話,你就回去吧,但一定不能再去直隸!”
陳少白點頭應聲,生怕對方再改變主意,連忙離開。
一切都處理好後,徐世昌又拿著電報紙回來了,說道:“太後又回電報了?”
袁世凱直接伸手向江文遠示意:“念給江先生聽!”
徐世昌對電報念道:“人隻是人,非水非火。”
江文遠聽後,便也明白了,是這太後不想醒來,也就證明她還會一直把這種手段玩下去。
徐世昌又接著念道:“江先生誤會了,我和皇上隻是惜江先生大才,想讓你一展平生報負而已,特別是皇上,聽聞江先生之名,更是激動歡呼,說我大清竟然有如此驚天人才!激動之下已經正式擬旨,拜江先生為天下總提督,節製天下軍馬,傳旨太監已經上路,江先生在濟南候旨便可!”
徐世昌念完,整個房中的靜了下來,過了許久,還是江文遠問出了聲:“天下總提督是個什麽官?”
劉坤一先回過神來,說道:“有清以來,也沒有這個官職,為了拉攏你,竟然還弄出這麽一個官職來,而且還抬出了皇上,還正式傳旨!”
張人駿則是向江文遠施禮:“恭賀總提督!”因為他本就受了慈禧暗命,自然現在希望江文遠能坐上這個職位,自己勸進之下,也算是有功了。
江文遠擺手道:“等等,總提督是個什麽?”
張人駿說:“提督本為總兵官,你既然是天下總提督,自然也就是能提調、節製天下軍馬的權力!”
張人駿剛說到這裏,李鴻章在旁邊就冷冷地哼了一聲。
看他神情,袁世凱就知道自己的這位老上司又要發對朝庭的怨言了,向左右看了看,生怕這話被其他下人聽到再傳給朝庭,可是對他大大的不利。
當即說道:“天色已經黑下來了,不如我們邊吃晚飯邊談如何?”
江文遠也明白袁世凱的心意,點頭道:“好!”
袁世凱當即吩咐:“來人,在衙署後園的湖心亭擺宴,為幾位大人及江先生接風洗塵!”
下人在門外應了一聲:“是!”接著,便忙活去了。
袁世凱也環環施了一禮,做相請的手勢:“江先生,幾位大人,請!”他在一側引著路,帶著身後的幾人,往衙署後園而去。
衙署內廚子及下人準備得也快,到在後園湖心亭內等不多時,一桌酒宴便已經擺好。
袁世凱又對江文遠做一個相請的手勢,要讓江文遠做主位,江文遠自然不肯,最後讓李鴻章坐了主位,他隻是在旁邊陪坐。
其他人也都以次落坐後,袁世凱又向周圍一擺手,讓所有下人都離開入亭棧道,不讓他們聽到自己這些人的談話。
李鴻章自然明白袁世凱的用心,對他施了一禮,說道:“多謝慰亭!隻是老夫真的不在乎這些,而且太後也不敢殺我!”
所有人隻是聽著,也不接他的話。
李鴻章接著說:“一者是滿清朝庭日後還要用漢人,自然不可能殺我失信於天下,而且我的淮軍舊部仍遍布天下,雖然現在不歸我節製,但隻要聽說我被朝庭所殺,必然會蜂擁群起,大清必亡!”
所有人聽到這裏,都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的李鴻章失勢,但威信仍在,自然知道李鴻章極盛之時有多麽強大,整個大清幾乎有半數以上的官員都是他的人,而且淮軍也並不隻是北洋軍那麽一點。
似乎是看清了周圍眾人的意思,李鴻章接著又道:“不是老夫有意要賣弄當年,甲午年之前,我可以說是大清權力第一人,不但身掌直隸兵權,其他外省也多是我的淮軍,而且由我提拔的州縣級以上官員多達一百多人……”
說到這裏,李鴻章歎了一聲:“唉!”接著又說:“也是我那時過於爭強好勝,忘記了皇家大忌,之後,太後便不再向淮軍和北洋海軍撥款,我問太後,太後說她也要建三海水師,又哪有什麽水師呀,就是在北海、中海、南海修園子……還把向外國銀行借款的流程改了,簽我李鴻章的字也不管用了,洋人的銀行不放款,再之後,就有了裁軍和豐島、黃海之戰!”
李鴻章眼裏含了淚水,想來是想起了那一段最讓他痛苦又難言的過往:“我們淮軍當時是什麽都沒有呀,我稍一主和,就被罵以膽小誤國,等開戰之時,北洋軍的艦隊是不許回港的,與其說他們是為國戰死,倒不如說是被逼死的!”
眼中淚水下流,順著臉上蒼老溝壑而淌:“開戰之前,我的軍官們去武器庫領武器都領不來了,說是沒有,連漢陽造都領不出來!”
江文遠聽著,氣憤起來:“這不是自毀長城嗎?沒有武器怎麽去打仗?”
李鴻章又說:“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黃海海戰那麽一場國戰,我在哪裏,作為他們的最高指揮官,縱然是我老得不能登艦,但也應該在天津總督行台吧,我是在保定總督署,戰敗後才讓我去看殘局……還有人說那時我是一人敵一國,你們都是高抬我了,我連參戰都沒有,又是怎麽敵的呀……”
劉坤一、袁世凱、張人駿等人雖然沒有像江文遠一樣埋怨出聲,但心中也才知道那一段的曆史。
與其說那是一場國戰,倒不如說是朝庭倒李。
講述之間,李鴻章時而流泣,時而氣憤,最後又說:“其實,從太後利用我壓製我老師裁湘留淮時,我就似是已經看到了我的結果,帝王之術是最最厲害的,殺人於無形後,還能躲得幹幹淨淨,湘軍強盛時朝庭捧起了我,我強盛時,又捧起了張之洞和翁同龢……我說這些就是想勸江先生,不要在意那個什麽天下總提督,今天他能讓你是個總提督,明天他就讓你什麽都不是!”
江文遠點了點頭,本來他就為自己的清幫考慮,對於朝庭中的權力從來沒有欲望,而且對於慈禧的這些招術他也門清。
李鴻章又問:“剛才的電報上都說了,說是傳旨太監已經在路上了,如果他們硬要向你傳旨呢?”
江文遠說:“那我就反過來看!”
李鴻章和劉坤一紛紛不解:“反過來看?”
江文遠說:“他敢強逼,我就敢反,相信你們的太後能明白我的暗示!”
李鴻章連連點頭:“對!對!”
袁世凱說:“既然電報上都說要在這裏等待聖旨了,也就沒有必要著急北上行漕,江先生在濟南好好玩玩,我帶你去看看我嘞武衛右軍,也看看武備學堂!”
江文遠點頭:“好!”
此後,江文遠就在巡撫衙署住下,衙署地方大房子也多,不但把清幫的人都安排了住房,還安排得挺高級。
第二天,袁世凱就帶著江文遠及李鴻章、劉坤一去轉悠,先去濟南街上閑逛了一陣,接著就去了武衛右軍的軍營。
現在的武衛右軍已經被袁世凱擴充到近萬人了,雖然朝庭發的是七千人的裝備,但袁世凱在七千人之外還組建了自願軍,就是一些難民想要入軍的,可以入軍訓練,雖然沒有軍餉,但是能吃飽飯。
那時的難民遍地都是,自然不缺這種人。
現在,江文遠的大名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聽說江文遠來了,便都圍了上去,“江先生江先生”地叫個不停,就連他們的惜時老帥李鴻章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