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找茬
向琳氣乎乎地回到主屋,那偏室裏,向夫人正請了幾個裁縫師在量身。她一屁股就坐在繡椅上,一臉的不悅。
“喲,誰惹我家琳兒不高興了,小臉兒都皺起來了。”向夫人走近她,一張臉笑了開來。
“姨娘。”賀蘭淳叫了聲。
“我說琳兒啊,不會是淳兒又惹你不高興了吧,來娘讓師傅多給你做幾件新衣服。”
她一闕嘴:“琳兒才不要呢?二姐去參加那詩會的,又不讓琳兒去,我要來作何用。”
“琳兒又不乖了是吧!”向儀笑意嫣然地走過來,輕輕落座在一邊:“今兒個的紫雲紗可是很漂亮的,琳兒可不要後悔了。”
“紫雲紗。”向琳驚叫了起來:“娘,你就是偏心,讓二姐做衣服,用紫雲紗,誰都知道這紗雲紗可是進貢宮裏的,很難才得一匹,你就給二姐了。”
向儀笑著:“二姐那裏敢要啊,這不讓淳表哥去請三小姐嗎?這紫雲紗啊,可是娘娘從宮裏賞下來給你的。”
向琳開心地一笑:“還是大姐想著我,要是我也能進宮就好了。”
“你這傻丫頭,你進宮去作什麽?”向夫人笑著推起她,讓師傅量身。
“我也要做皇上的妃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而且每次大姐省親,多威風啊,不管,娘,我要去參加七月的選秀,你們都把觀王爺讓給了二姐,難道琳兒就不能去選秀嗎?不管,我要去。”她越想越是開心,就憑她的容貌怎麽會輸呢?而且還有她的宰相父親啊。
“這倒是好。”向老爺從外麵進來,笑嗬嗬地說著:“我家琳兒就是有誌氣,好,好。”一邊的丫頭輕快地接下他的外衣,遞上茶,坐在太師椅上,讓人舒服地搖著扇子。
“老爺,下朝了,瞧你們說的,要是進了宮,那不是姐妹共侍夫了嗎?”向夫人佯怒地說。
向老爺摸摸胡子:“這你就不懂了吧,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也是佳話一章啊!這可是我向家的榮幸。”
向夫人沒好氣地說:“你們男人就是花心,女的不嫌多。”
“我不就你一個夫人嘛?”向老爺賠著笑:“夫人,這琳兒啊就是有誌氣,琳兒放心,過二天姬妃娘娘不是回來省親嘛?爹爹親自跟娘娘說去。”
向琳眉開眼笑:“真的,爹爹,琳兒要當妃子了,嗬嗬,這倒是好玩。”
向夫人無奈地歎著氣:“我說不過你們父女兩,琳兒這話可別亂說,讓別人聽了去就不好了,要是儀兒嫁了,就剩下我們二個了。”
“娘你歎什麽氣啊,不是有淳表哥嗎?他敢惹你們生氣,我就從宮裏出來把他打一頓。”向琳似乎是當了妃子一般,頗指手使地看著賀蘭淳。
“就你威風,行了吧!”向夫人喝下一口茶又歎了口氣:“我三個女兒都爭氣,比兒子都要強啊,儀兒啊,你這幾天就安心讀書,有什麽事差個丫頭跟娘說一聲,在詩會上,為我們向家爭點麵子。”
“娘,這還用說嗎?這月城裏啊,除了二姐,誰能奪魁啊!”向琳得意地說著,接過丫頭手中的櫻桃肉吃著。
“這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我聽說上官婉兒也會參加,上官家可是書香第家,那上官婉兒也是有名的才女。”向夫人皺起了眉。
向儀笑著說:“娘,儀兒知道,儀兒不敢粗心大意。”
“二姐還沒有開始呢?你急個什麽?何必長他人之氣勢,滅自已威風上官婉兒也不過是個侍郎的女兒,哪裏比得上我們,況且,二姐有觀王爺罩著,那什麽奪魁不就他一句話嗎?”
這話,聽得向宰相直拍手:“琳兒所言極是啊,儀兒就是少了那麽點自信。”
似乎,他們可以看到,更美好的將來,繁花似錦的前程任他們挑選。
賀蘭淳想悄悄地從一側離開,可卻被眼尖的向琳看到,將手中的櫻桃扔在他的頭上,大叫一聲:“站住,你又想去那裏?”
他吃痛地回頭,卻不敢有絲毫的怒意,帶著笑說:“今兒個天氣不錯,我出去看看,姬妃娘娘過二天回來,淳兒多看看,有沒有什麽沒有準備好的地方,新開的那園裏,昨夜風雨,不知有沒有什麽損壞的。”
“瞧瞧,我淳兒就是細心,好,你去吧!”向夫人笑開了眼,賀蘭淳可是她賀蘭家惟一的男裔,想她賀蘭家是有錢的大家族,可就是枝單葉薄,惟一的妹妹留下賀蘭淳就去了,原本想養在身邊或許可以做個半子,可是儀兒和琳兒都有更好的選擇。
向琳一翻眼:“他那裏會想到這些啊,我看他啊就是想去西門那個院裏看那個賤人。”
“琳兒,你怎麽這樣說話,讓人聽了去會笑話我向家沒教養。”向夫人不滿地說:“都是讓你爹寵的。”
“我沒有兒子,連女兒都不能寵嗎?淳也大了,該是為他尋一門親事了。”向宰相眼笑著。
“這倒是真的,不過也要配得上我賀蘭家才是,淳兒,你倒是可以和姨娘說說,你看上那家小姐了。”一轉眼,原來都長大了。
向琳吃笑著:“什麽哪家小家,他看上的就是娘說的那個,勾引爹爹那個賤人的女兒,向晚歌,現在倒好,又來勾引起表哥來了。”
向老爺的臉變得尷尬起來,輕咳著,可是向琳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人,亦自說著:“娘,這事兒,你可得管著,要是鬧出了笑話可是丟了你的臉了。”小小年紀的她,早就學會了什麽是鏟除異已,她是天之驕女,隻有她不愛的人,隻有捧她的人,在向府,誰也不敢嘲笑她,而那向晚歌真該死,她會讓她很慘的。那就是斷了她的夢,想做表哥的娘子,休想,連妾也不行。就連娘配一個長工給她,看她哭不哭。
“哦。”她輕點頭沒有說什麽?可是那眼簾垂下的深處,可以看到一抹深藏的恨意。
賀蘭淳可又不想讓向家的小霸王去欺負了向晚歌,急忙說:“淳兒不是的,淳兒真的去看那新開的鳳園。”
“去吧,去吧。”向老爺揮揮手,然後一本正色地說:“琳兒你想要入宮,爹爹自然會歡喜,不過入宮規矩兒多,你可是願意學。”
“當然願意了,隻要我向琳下定決心想要學的事,沒有學不成的。”她得意地翹高了下巴。
“好好,二個寶貝女兒就各忙各的去吧,什麽事,娘會為你們搞定的。”沒有她搞不定的事不是嗎?
枝頭上,知了在吱吱地叫著,正視著一個火熱的夏天到來了。
“晚兒。”賀蘭淳看著正在掃花葉的向晚歌,小心地叫。
晚歌沒有理會他,徑自掃著:“表少爺怎麽又到這貧賤的小院來了,會汙了你的鞋。”自昨天那向家小姐拉走了他,就沒有來擾她,沒想到今天又來了,聽說府裏可是有大事呢?明天那個向家的驕傲向姬大小姐,皇上的寵妃就要回來省親,全府的人都忙得熱火朝天,連她哥哥都沒有得閑,喝口水都沒有時間,連午飯也是她拐著腳送去的,那幫狗眼看人低的還在笑她,和她哥哥一樣拐了,氣得哥哥差點把碗給砸了,又怕她難過,那手足無惜安撫她的樣子,真想讓她哭,這笨哥哥,為什麽就是老讓她心裏窩著。
“晚兒,你還在生氣嗎?對不起。”他怯懦地說著。
“請讓一讓。”她站在他的麵前:“表少爺要坐請自便,請不要站在晚兒的麵前,晚兒要掃地。”她往東他就站到東的,叫她怎麽掃地,她可沒有他那麽閑,一會弄個湯送去給哥哥喝,原本還想用這點手藝做點生意,可看了看,沒有什麽本錢也成不了事,端看過幾天再出去瞧上一瞧,有什麽可以賺錢的,她現在似乎都掉到錢眼裏了,什麽都想到,才這十多天的,她就受不了在向家的一切,向家連下人都瞧不起她和哥哥。
“晚兒。”他抬起腳,一臉都是難過。
門吱地推開了,一個美豔而華貴的婦人在幾個丫頭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不悅地看著賀蘭淳:“淳,你怎麽到這個地方來了,還不快去準備著,老爺都找你半天了。”
賀蘭淳垂下頭小聲地說:“姨娘,淳兒馬上就去。”也不敢抬頭,就側著身子從一邊出去。
姨娘,這人大概就是向家的女主人,高高在上的向夫人了,晚歌抬起眸子看她,那精致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倒是像是個中年美婦,怪不得讓向老爺隻娶她一個,這時代是妻妾成群的,可是他連一個妾也沒有,也說明了,她的手腕何止是高端二字。
“你這女娃兒倒是長得快,一晃眼就那麽大了,叫晚歌是吧!今年多大了。”她盡力使自已看起來平易近人。
晚歌手裏還抓著掃帚,不卑不吭地說:“晚歌今年十六了,夫了。”
她笑著:“十六了,倒是長得不錯的,也該是婚配了,晚歌心裏可有中意的情郎嗎?”
哼,這是想幹什麽叫經?想把她嫁嗎?晚歌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晚歌不敢,晚歌也沒有,女子的終身大事須由父母作主,父母不在,兄長為大,哥哥自會打理晚歌的終身大事。”
她並不生氣:“晚歌啊,你父母怎麽說也是我向家的一門親戚,你的事,我們也放在心裏,自當不用操心,等姬妃娘娘事過之後,本夫人會為你親尋一門親事,也不會讓你哥哥負擔得重了。”她笑著,伸出手攏攏發:“你倒是越長越像你的母親了,可是眼神兒,卻比你母親要好上幾倍,女人家長得過份了就容易招蜂惹蝶的,晚歌門窗還是扛好一點。”
這是暗地裏罵她勾引她的外甥賀蘭淳,那向琳果然沒有安好心,晚歌心裏笑著,這裏是容不下她了吧!“晚歌身份低微,豈敢勞煩向夫人為晚歌操勞這些事,晚歌隻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賤人而已,向夫人的好意,晚歌心領了,可這一大事,還是由晚歌的哥哥作主比較妥當。”不要以為自個有權有勢就能左右別人的人生,也許以前的向晚歌可以,現在的她,人生是自已的,當是自已來打算,嫁與不嫁是她的事。
向夫人吃了這啞巴虧也悶著氣,當著丫頭的麵不好發出來,隻是這向晚歌她倒是記住了。
站起身子,她笑著:“怎麽說也是親戚,你的親事我會盡力促成的,就等姬妃娘娘的事辦完之後。”向府沒有她管不到的事。在丫頭的簇擁下,她是那般風光地離去。
一股悶氣敝在她的胸口,晚歌用力地掃著地,咬著唇,她不會任憑向府左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