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反轉
她驀然抬起頭來,如夢囈一般的低喃著,“真的好痛,我以為自己不在乎了,不愛他了,可是為什麽知道他死了,還是會痛。”
黑色鬥笠下麵的那張臉,像是有著極大的痛苦,因為她的話而扭曲,雙手在袖中握緊成拳,逼著他開口問道:“誰死了?”
“我的前夫。”她笑了,眼淚卻又落了下來,“其實,外麵的人都知道我是寡婦,可我不是,我隻是被休了才會來到這裏。”
她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望著前麵,恍惚,且帶著極大的悲傷。
“曾經,我以為自己會跟他一生一世,但是六年感情,卻比不上一個妾數月相伴,他妾懷孕了,以我無子休了我。”她笑著出來,眼淚也是一顆一顆接著落下來,“我離開那裏,下船來到這裏,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是不是很諷刺?”
半年了,還是她第一次出這些來。
白慕的死訊,讓她偽裝出來的堅強瞬間分崩離析。
她撫著自己的腹,怎麽能夠想到,那麽聰明絕頂的白慕,竟然會遭逢此劫難,“我以為自己可以忘記那個負心人,跟孩子在這裏一直生活下去。”
“他死了——那其他人呢?他們又怎麽樣了,去了哪裏?”她依然那樣不自覺的低語,眼淚繼續往下滑落。
黑袍男人艱難的開口,聲音比之前還要幹澀嘶啞,“你不是他將你休了,你難道不恨他嗎?”
“恨他?”她茫然的重複著。
如果能夠恨他,為何現在又會這麽心痛?
此刻,她的心不僅痛,而且亂了,“我不知道——”直到今,她也許才明白,對白慕不僅有恨,還有著更深,更折磨饒思念。
站在床邊的男人,顫抖而沉重的呼吸著,他伸出手,渴望能夠擦拭她的眼淚,將她抱入懷中,可是輕顫的手掌,在尚未觸碰到她肩膀時,門外那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砰的一聲,門被從外麵撞開了。
那個的身影,踩著紅繡鞋飛奔進來,那雙大眼睛中含著眼淚,四處急切的尋找什麽,直到看見床上的秦月臻,眼淚才滾落下來。
“伯母!”詩蘭哭著喊著,分平床邊,抓緊了秦月臻裙擺,像是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一樣,秦月臻一臉震驚。
秦月臻不可置信的拉開哭泣的女孩,看著那張眼淚汪汪的臉:“詩蘭?”她的手仍是顫抖的,“詩蘭,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夢?
詩蘭抽泣著,往她身上靠,“伯母,詩蘭好想你!”
秦月臻抱起她,心裏亂得沒了頭緒,“你怎麽會在這裏?”
“詩蘭一直在琉球,半月前才回來。”她埋頭在秦月臻裙裏哭,“伯母,詩蘭一直好像見你,可是伯父,詩蘭要乖,不能突然出來嚇到伯母,可是詩蘭聽到你暈倒了,詩蘭好擔心你——”她抬起頭,放聲大哭,“詩蘭忍不住,詩蘭不乖,詩蘭好想你。”
抱著詩蘭的手,驀然僵住。
良久之後,秦月臻緩緩開口,用冷靜的聲音問她,“是伯父要你在這裏等?”
“嗯。”詩蘭點頭。
秦月臻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的抬起頭,仍然濕潤的雙眼,直視著站在一旁沉默的男人,氣雖熱,但她卻覺得全身冰冷。
她直直的目光看著他,看著那黑袍下,雖比過去單薄,仍隱約可認的身軀,眼前那個男人身形也不在佝僂,恢複了往日的挺拔,而她竟然因為沉溺在悲傷中,沒有察覺出來。
一切都已經真相了。
屋內沉寂,隻聽到詩蘭偶爾發出來的抽泣聲,詩蘭哭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得氣氛不對勁,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兩人。
“伯母?”詩蘭叫喚著她,見她沒反應,拉了拉她的袖子,“伯母,你怎麽咳?”為什麽伯母的臉色這麽蒼白,是她嚇到了伯母?
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一位白發老人一臉焦急的在門外張望,赫然是曾經白家的管家。
管家看見屋內的情景,心中喊糟,立刻明白事情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被揭穿了,因為詩蘭耳朵出現,“姐。”管家硬著頭皮進去,抱住詩蘭,管家始終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秦月臻一眼。
“不要帶我走,我要待在這裏,我要在伯母身邊。”詩蘭掙紮著,卻還是被管家匆匆抱走。
吵鬧的聲音遠去,兩人始終對望著,麵對秦月臻眼中的疑惑,白慕臉色鐵青,心中無數的念頭閃過,幾度想要開口,想要解釋,卻又知她應該無法在相信自己。
詩蘭的闖入,破壞了他所有的布局。
良久,一直僵坐在床上的秦月臻,緩緩伸手,抓住枕頭,下一瞬間,想也不想的用盡全力,朝著白慕扔了過去。
“白慕,你怎麽能夠這樣對我!”秦月臻氣憤的喘著大氣。
白慕站在原地,不閃不躲,扔出枕頭,不偏不倚的砸中他胸口,才掉落下來,“月臻,你能聽我解釋嗎?”白慕嘶啞的道。
可是,此刻的秦月臻根本什麽都聽不進去。
“還有什麽可解釋的!”完,秦月臻掀開被子,徑自下床後就往外走,她隻想離開,走出房間,走出這個容府,去哪裏都好,隻要不跟這個男人同處一室。
隻是,她心有力而力不足,才走了幾步,身體因為虛弱,而雙腿軟的幾乎站不住,白慕立刻上前,伸出自己骨節扭曲的手,急急的扶住她,就怕她摔了,傷了自己。
“請你不要碰我!”秦月臻根本不領情,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狠狠的扒拉下他的手,一時沒收住力道,將他戴著的黑紗鬥笠也一同掃落。
昔日那張俊美的臉,增添了幾道猙獰的傷疤,心中也不知道哪個地方,又有刀攪般的疼痛,為他心疼,讓她更加氣惱,氣他,也惱自己,憤怒讓她根本無法思考,甚至選擇口無遮攔來掩飾內心的真是情緒。
秦月臻咬著唇,直視那張熟悉又變得陌生的臉:“你倒是做戲做得逼真——我倒要問問你,你這樣戲耍我,覺得很有趣嗎?”
“月臻,冷靜一點,不要動了胎氣。”
“我就是算死在了,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她吼著,“白慕,白爺,容先生,容爺,不管你是誰,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見你!”
她話中的果決,逼得一向冷靜的白慕也慌亂了,這一輩子,他沒什麽是不可拋的,唯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