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月臻撇撇嘴,不吭聲了,他們剛出山洞,元占就帶著兵到了,看見兩人全須全影的,元占這心才算放回肚兒裏。
南宮卿燝帶著許貴前腳從登州府追出來,元占怕南宮卿燝就帶著一個許貴兒,真要是遇上什麽事,有個閃失,自己可兜不住,後腳也跟了出來,不想就真出事兒了。
他沒碰上被南宮卿燝遣下來搬救兵的許貴兒,卻碰上了,跟殺手過手,挨了兩刀的還有口氣的馮山,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心裏暗罵姓賀的不開眼,你惹誰不行,非惹餘家丫頭,惹就惹吧,手段還還怎麽狠辣,直接就要這丫頭的命,擱以前,這丫頭死活也輪不上他管,如今這丫頭可是南宮卿燝瞧上的人,賀豐有幾個腦袋敢動南宮卿燝的人,這不活膩了嗎。
急忙就近尋到了守備府,找到亮才有個黑衣的江湖客來知會他們,趕過來果然就看見了兩人。
雖看上去有點兒狼狽,可元占還是發現,兩人之間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以前那是句話都費勁,現在直接抱上了。
南宮卿燝把月臻放在軟椅上,讓人抬著,自己跟在一邊兒走,月臻一坐上軟椅,就覺渾身的勁兒忽悠一下泄了,卻也忍不住回頭望了望。
朝陽穿過雲層灑落在山林間,驅散了濕漉漉的薄霧,視線也清晰起來,能隱約看見洞口燒剩下的火堆……
一件鬥篷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看什麽,還想回去不成。”
月臻拽下鬥篷,露出腦袋來瞪了南宮卿燝一眼,心,怎麽也算共死過一回,他這什麽態度,算了,不跟這廝較真兒,她實在累了,不管怎麽,終於保住了這條命,以後還有搞頭,長長舒了口氣,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南宮卿燝低聲交代一聲:“走慢些。”
“是。”兩個兵答應一聲,抬的更穩了,不過,心裏也真納悶,這位誰啊,合著比王爺還金貴唄,她坐在軟椅上睡覺,王爺倒在下麵跟著走。
元占目光劃過南宮卿燝,落在椅子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月臻身上,心裏琢磨,看這意思,可不止瞧眼裏,不定早放進心裏了。
不過,這兩個人可是個麻煩事兒,南宮卿燝是越王府的王爺,身份擺在這兒,娶的王妃,不門當戶對,也得差不多了,絕不可能是個商戶之女,若以餘家的門第,納進王府當個妾,還勉強的過去,可讓這位餘家二姑娘當妾,別門了,窗戶都沒有啊。
甚至,他猜著,就算南宮卿燝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臨門的抬人家,都不見得答應,就像南宮卿燝之前的這丫頭傲著呢,打心眼裏看不上他們這些人,也不喜歡當官兒的,總之一句話,這倆人啊,難。月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也已經從軟椅上挪到了馬車上,馬車相當寬敞,應該,寬敞的有點過分了,都激起了她心底一咪咪仇富心理,實在太舒服了,有種坐商務艙的感覺。
月臻略回憶了一下,自己僅有的一次做商務艙的經曆,因為一個中學同學嫁了個新加坡的富二代,上學的時候不顯山露水的一個人,而且長得也不好看,上學的時候經常挨欺負。
可人家舍得下本,去韓國整了張假臉回來,竟然弄了個有錢的老公,大概為了出氣,也為了炫耀,全班一個不落的全請了,全程商務艙來回,月臻當時替她算了算,光機票就得十幾萬,就算不是她的錢,月臻都心疼。
貌似跑題兒了,拉回來現在,中肯點,這馬車比商務艙還舒服,重要的是,馬車上除了她還有南宮卿燝,被一個男人正大光明的瞅著睡覺,月臻臉皮再厚,也有點兒扛不住。
不過,她的目光落在南宮卿燝手裏的飛刀上一愣,坐起來,伸手去拿:“這是哪個江湖客的對不對,我看看。”
南宮卿燝手裏的飛刀一轉,放進了懷裏,目光劃過她的手指:“你還是少碰這些刀劍,仔細那手都沒了。”月臻臉色一滯,看了眼自己的手,發現已經重新上藥裹好了,忽的掀開身上的鬥篷,看了自己身上一眼,還好,還好,還是昨兒那身兒。
一抬頭,卻發現南宮卿燝直直望著她,忽想起昨晚上在山洞裏的情景,貌似自己現在在乎這個有點兒晚了,目光閃了閃道:“那個,到哪兒了?”南宮卿燝看了她半晌才道:“再有一會兒就進兗州府了。”
月臻忽的想起什麽:“翔子,馮山,他們怎麽樣了?”
“馮山……”南宮卿燝頓了頓:“馮山跟翔子受了傷,送回赤戎城養傷去了,這些日子先讓許貴兒跟著你吧。”
月臻急忙道:“不用,不用了,我鋪子裏夥計有的是,我再找個人就行了,不用麻煩許管事了。”開玩笑,人家是王爺跟前的長隨,她一個平頭老百姓能用得起嗎。
南宮卿燝臉色一沉:“你非要跟我分這麽清是不是?”
月臻嘿嘿一笑:“俗話,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跟周東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以前就沒少勞煩兩位東家幫忙,再使喚您跟前的人,怎麽想怎麽不合適。”南宮卿燝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餘月臻,我知道你心裏的打算,昨兒晚上過去了,就想翻臉不認帳是不是,你以為我南宮卿燝是這麽好糊弄的嗎?”
月臻心裏一緊,堆起一個笑:“如果你舍得的許管事,我就造次一回,我不是怕你跟前沒得用的人,不方便嗎。”南宮卿燝哼了一聲:“巧言令色。”
月臻鬆了口氣,心,這廝太難伺候了,有時候想想,還不如昨兒夜裏給狼吃了呢,南宮卿燝比狼還可怕,以前不遠不近的隔著幾層,還不覺什麽,經過昨晚,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界線,事情貌似越來越麻煩了。
月臻是被抬進安家的,月臻先見了安和,見他身上沒穿著孝,才鬆了口氣,終究是趕上了,隻要是中國人,到了什麽時候都是人死為大,雖安老爺子還沒到走到那一步,也快了。
月臻是覺得,自己對付賀家的時候,捎帶手的整垮了安家,終歸有點兒不厚道,畢竟安家也不是像賀家那樣殺人越貨。
提起賀家,月臻就想起昨晚上那些狼,不是自己命大,還有貴人相救,估摸這會兒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月臻一手扶著許貴,一手杵著個拐,安和見了,忙來扶她,月臻急忙道:“少東家不用客氣,不妨事的。”
安和道:“家父一心要見公子,誰勸都不聽,眼瞅人都不行了,在下隻能讓人去請公子,卻不想半道上出了這樣的事兒,虧了佛祖保佑,二爺吉人相躲過一難,不然,在下豈不成了罪人。”
月臻對安和的印象極好,這是個沒什麽大本事,卻可以安守平淡的人,最要緊心思簡單,善良,雖然不適宜做生意,卻是個很好的人。
月臻道:“安世伯現在……”
安和忙道:“我爹等著公子呢,二爺裏麵請。”
月臻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床邊兒放了錦凳,許貴兒扶著她坐下,徒一邊兒,老爺子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看上去目光都渙散了。
安和低聲道:“爹,二爺來了。”安老爺一聽,目光逐漸聚攏到一塊兒,看向月臻,又看向安和,安和明白,揮揮手讓屋裏的人都下去,許貴兒看向月臻,月臻點點頭,他也出去了,屋裏就剩下了安家父子跟月臻。
老爺子忽然有了精神:“子和扶我起來。”
安和急忙扶著他坐起來,把被子堆在身後,讓他靠著,即便有了些精神,話也是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二爺,我知道你沒立時進兗州府,就因為我安家,我領你的情,讓安和堂能順順當當的開這一個月,卻終歸不成了,不成了,老祖宗辛辛苦苦創下的這份家業,到我手裏也就盡了,老朽無能,卻也知道強撐著無用,不如跟著我入土去吧,到了老祖宗哪兒,是認罰還是領罪,都讓我一個人扛著就行了,倒是我兗州府這六家鋪麵,老朽做主送與二爺了。”
月臻急忙道:“這如何使得。”
安老爺道:“你也別推辭,我心裏明白著呢,若不是你半截插進來,幫了安家一把,不僅安家這六個鋪子是賀家的,恐我們父子這兩條命都要搭進去,賀老頭去了,我這心裏也算平了,這做買賣,雖不能置氣,可眼瞅著人家欺負到頭上來,若不吱一聲,也枉在世上走這一遭。”
月臻道:“看您的,這兒才哪兒到哪兒啊,您老的壽還長著呢,您放心,他賀家缺德事幹的這麽多,沒個好下場,趕明兒我再想個招兒,讓他家的缺德根兒都絕了,以後兗州府的藥行裏,就是您老當家了,都瞅著你行事。”
安老爺忍不住笑了一聲:“有你這麽句話啊,老朽也能瞑目了。”著急喘了幾口,安和忙要給他胡嚕前胸,卻給安老爺推開道:“不妨事,這些話我不完,這口氣且咽不了呢。”
安和隻能站在一邊兒,月臻道:“您老慢慢,我這兒聽著呢。”安老爺道:“到了如今地步,老朽也看開了,也沒什麽放不下的了,唯迎…”著目光落在安和身上。
安和低聲喊了句:“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