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月臻忍不住失笑,王子正看見月臻怔了一下,順著梯子下房來道:“你這個大忙人,怎麽來我這兒了?”
月臻笑道:“來瞧瞧師傅不成啊。”王子正斜眼看著她道:“你這丫頭少在我跟前弄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什麽事兒?”
月臻道:“我這個弟子不成材,今兒給您老送來個成器的。”著轉身去喚安子和,不想卻沒人了,月臻愣了愣:“人呢?”
翔子往那邊兒三間棚子努努嘴:“剛一進來就奔著哪兒去了。”
月臻跟著王子正走了過去,隻見安子和彎腰忙活著呢,外頭的鬥篷丟在一邊兒,袍子角掖在腰上,袖子也擼了上去,正在哪兒拌一堆烏漆墨黑的東西,月臻以前不知,現在卻知道,別看這樣烏漆墨黑的東西卻是好東西,地黃,俗名也叫牛奶根子,生裏入藥,可清熱生津涼血,炮製熟了入藥,可滋陰補腎,調經補血,最治血虛頭痛,這生地和酒蒸熟,切片,晾幹,就是熟地了。
不過月臻隻限於紙上談兵,真沒幹過,卻不想安子和竟如此熟練,月臻還是頭一回見安子和幹這些,就瞧那個心無旁騖的樣兒,竟是連周圍的事兒都忘了,伴了酒重新擱柳甑裏放在瓷鍋上,才站起來。
王子正打量他幾眼道:“可知為甚用瓷鍋?”
安子和道:“《雷公炮製藥性解》上:勿令犯銅鐵,令人腎消,並白發,男損營,女損衛也。故此炮製不可見銅鐵,煎煮亦不可用鐵鍋、鐵壺。《藥鑒》上也有記載,若貯藏應如《本草從新》之言,“味甘如飴,須瓷器收之,以其脂柔喜潤也。”
王子正又問:“可知忌諱?”安子和道:“忌蘿卜,三白,諸血,傷寒之病,邪從外入,宜疏散而不宜滋補,故不宜用,熟地味甘,性尤滋膩,故此脾虛痰多氣鬱者不宜用。”
王子正捋著胡子笑了,跟月臻道:“從哪兒找的這麽一個人,瞧著不像你家的下人?”
月臻道:“他可不是我杏林堂的下人,是兗州府安和堂的少東家,不喜買賣來往,卻好醫,我便把他放到慶福堂的醫館裏了。”
王子正點點頭,跟安子和道:“這丫頭可不是我的弟子,她是個掛著名兒胡混的,故此能由著她,若是你,卻要在我身邊兒待上兩年,我這院子你也見了,活多,隻三七一個忙不過來,你若來了,正好幫著我幹活,你可願意?”
安子和愣了愣,月臻忙道:“傻啦,趕緊著拜師傅吧,這可是你千載難逢的機緣,若得師傅指點一二都受益無窮呢,更何況,你這樣的閉門弟子,以後可要承師傅衣缽的。”安子和忙跪在地上磕了頭。
月臻從王子正家裏出來,馬方低聲道:“大公子,您怎麽把杏林堂祖傳的醫書給了王大人?杏林堂的祖訓可不是,傳男不傳女,傳子不傳媳嗎?”
月臻回頭看了看王子正的院門,搖搖頭道:“師傅是個濟世之人,若藏私又豈會收了少東家,那日在八珍樓,師傅就,我大齊的藥號,若都算起來怎麽也有幾十家,各家捏著各家的秘方,密不外傳,卻可惜了,且各家裏禍福際遇不一,若趕上有敗家的子弟,這祖輩兒裏費盡心力傳下的秘方,恐要失傳,若各家皆以濟世救人為己任,拿出秘方匯總在一起,著立成書以傳後世,不定要救多少人呢,這才是不世之功,這樣的事兒我做不來,至少可以打破禁錮,讓師傅一覽我杏林堂的醫書,師傅正苦心研究瘟病,而我杏林堂所擅長的也正是此,若師傅能研製出治瘟之藥,豈不是下百姓之幸嗎。”
馬方道:“可是呢,每逢春秋兩季,老百姓都活的戰戰兢兢,隻怕鬧上瘟疫,不定要傷人口,若有了藥就不怕了。”
月臻笑道:“再,師傅收了少東家當閉門弟子,咱們這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卻要記得,這件事萬不可讓忠叔跟姐姐知道,恐他們想不通。”馬方忙道:“的記下了。”
從王子正府上回來,就見狗寶在門外等著了,一見月臻就道:“真讓大公子著了,那裴文遠隻怕事情嚷嚷出去,寬限他三日,三日後先把咱家的二百兩銀子還清了,至於那千金,容他慢慢還,公子這麽短的時間,他往哪兒弄銀子去?”
月臻走進去道:‘“你道這世上的人,為什麽削尖了腦袋都要當官兒,別聽嘴裏的為什麽老百姓,那都是睜眼的瞎話,誰不是為了名利二字呢,不為名便為利,可這當官難,當個清官就更難,因為隻你當了官,不用你自己想,就有人上趕著給你送銀子,商人求的是財,有當官的護著,就能得更多的財,故此,送銀子就相當於咱們開鋪子,下了本,求的是以後的利,裴文遠得了吏部尚書楚大饒青眼,不用想也知道,必然外放一個肥缺,咱大齊的肥缺,不是兩廣便是江南,江南有鹽商,兩廣有米糧,這兩樣兒可是最賺的買賣,出手自然大方。”
狗寶道:“大公子是,有人白送銀子給裴文遠,那這子不是因禍得福了嗎?”
月臻想了想翠道:“這樣的人便當了官,早晚也是抄家滅族的下場,讓他自己作去吧,隻把咱們家的銀子還上,這種人不值當理會,這邊兒的事了了,過兩日等常誌來了,咱們就往南邊兒去。”
月臻剛完,翔子忙道:“大公子,您若是走,是不是先知會王爺一聲。”
月臻道:“我不是在他哪兒住了好些嗎?”
裴文遠一進考場,月臻就搬到了周南宮卿燝的別院去了,一個是那男人了幾次,從一開始的好聲好氣兒到後來的冷聲冷氣,她覺著,自己若不過去住幾,這男人哪一不高興,把自己擄過去都可能,真鬧到那份上,就沒後路了。
既然不能得罪,又不能親近,就隻能維持這種不遠不近的關係,現代的時候,月臻最討厭曖昧,對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深惡痛絕,因為男人多利用曖昧來逃避該負的責任,可她當時怎麽也沒想到,穿越一回,自己倒成了玩曖昧的高手,她知道自己這是玩火,周南宮卿燝並不好糊弄,如今之所以由著她,估計是覺得自己心裏喜歡他,跟他這般完全是顧著杏林堂的買賣跟他的身份,而這些之於周南宮卿燝來,根本不是問題,至少,他給了自己這種感覺。
他的想法月臻知道,他是篤定不管自己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出他的手心兒去,所以他可以放任她,並且,還幫著她折騰,因為目前兩饒矛盾還沒激化,真有一她跟他清楚了,月臻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月臻不想去想,她想緊緊抓住現在,她要把慶福堂開在大齊每一個角落。
這一開始隻是她的一個念頭,但現在卻成了她必須去達成的理想,是支撐她在這個世界活著的意義,想著這些開口道:“收拾東西去別院。”
翔子大鬆了一口氣,從月臻那從別院一走,王爺就不怎麽痛快,不是顧著太子宮的事兒,估摸早來了,且翔子心裏明白,爺跟大公子有點兒賭氣,就是想看看她心裏到底有沒有爺,其實,翔子有時候覺得,爺這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別扭,連他都看得出來,這位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偏偏爺要她的心,往哪兒找啊,這往後還不知道怎麽著呢,想想都愁得慌,得了,這些也輪不上他當奴才的操心。
南宮卿燝一進別院,管家就忙道:“二姑娘來了。”
南宮卿燝皺緊的眉頭立時舒展開來,哼一聲道:“還算她有點兒良心,吩咐灶上老鄒今兒晚上做一道西湖醋魚。”管家應了一聲,忙下去吩咐,暗道,就看爺這兒上心樣兒,這位二姑娘弄不好最後真成了王妃,還是底細伺候著吧。
南宮卿燝撩簾進來,見月臻斜靠在炕上正瞧醫書,心情頓時好起來,他喜歡她在這裏自在的樣兒,仿佛這裏是她的家,以前也沒想到自己會跟她認真,等他醒悟的時候,卻已經陷了進來,所以,她必須是他的。
南宮卿燝道:“我聽你把安子和送去王子正哪兒了?”
月臻玩味兒的挑挑眉:“聽?聽誰的?”
南宮卿燝伸手抽走她手裏的書,道:“怎麽,打算放過裴文遠了?”
月臻撇撇嘴道:“我也沒把他怎麽著啊。”
南宮卿燝低笑一聲:“什麽時候走,?”
月臻道:“等常誌來了就走。”
南宮卿燝低聲道:“你,若是我派人半道上把他殺了,你是不是永遠也走不了了。”
這算不算情話兒,雖然聽著有些另類,可怎麽聽怎麽像,即便月臻的臉皮厚,也不禁有些熱,眨了眨眼道:“晚上吃什麽?”
南宮卿燝不禁想,若她能日日這般問他,許自己就滿意了,南宮卿燝卸下外頭的鬥篷,下人接了去,洗了手臉才坐在月臻對麵就叫擺飯,月臻看見那道西湖醋魚,不禁道:“不知西湖邊兒上的醋魚做的是不是這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