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商女無垠>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月臻目光閃了閃,暗道,這可不是她第一次勸酒了,剛一開始,自己不喝酒的時候,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對,莫非……


  月臻看向自己眼前的酒杯,端了起來,放到唇邊,假裝要喝,餘光盯著夏瓊裳,見那夏瓊裳眼裏似有冷光一閃,不禁暗暗點頭,又放下來道:“這會兒忽的想起來,這紹興黃熱著吃固然好,若趕上這樣的大熱,兌上些許碎冰卻更適口,在下今兒鬥膽勞煩夫人一趟,下去尋八珍樓的掌櫃要些碎冰來……”


  夏瓊裳笑了一聲道:“到底大公子會吃,奴家去去就回。”


  著扭腰擺臀的下樓去了,月臻瞟了眼窗外道:“到底八珍樓的景色好,把西湖居都比下去了,放眼望去水波瀲灩,這西湖美景盡收眼底啊,少東家瞧那邊兒的采蓮姑娘,一條舟在翠葉粉荷中穿梭,雖辛苦卻也自在。”


  胡宗華放下酒杯看過去,月臻尋了這個空,把自己的酒杯迅速跟他掉了個,胡宗華道:“想我在這杭州城裏住了快三十年,卻還不如大公子能賞得這西湖的至美之處。”


  月臻笑道:“少東家是久在蘭室,不聞其香罷了。”


  見夏瓊裳捧了個碧玉捧盤上來,裏頭滿滿一盞碎冰晶瑩剔透,映著碧翠的捧盤,美輪美奐,夏瓊裳把捧盤放在桌上道:“兌著吃,恐衝淡了酒香,倒不如用這碎冰鎮一鎮方好。”著把月臻的酒杯拿過去放在捧盤裏。


  月臻見她分外心,一絲酒液也未傾出來,不禁暗道,若這酒裏沒有鬼才怪了,月臻瞧了那酒一眼道:“此酒色清如透,氣香醇厚,倒與平常所見的不同。”


  胡宗華道:“自然,這是家父珍藏了三十年的陳釀,不是知道我要宴請大公子,便我也吃不著呢,倒要謝大公子了,讓我跟著沾了回光,吃得這樣的好酒。”


  月臻笑了:“少東家客氣了。”伸手拿了那酒過來,跟胡宗華道:“少東家,不管過往多少誤會,咱們滿飲此杯,從此杏林堂跟鬆鶴堂親如一家。”


  著仰脖喝了:“果真好酒。”


  胡宗華也笑了:“大公子的是。”也吃了,月臻眨著眼看著他,見胡宗華沒什麽異樣,暗道,莫非自己猜錯了不成。


  正想著,忽聽酒杯落地的聲音,再看胡宗華,臉色青黑,,口吐白沫,指著酒杯,兩眼翻倒在地上。


  月臻也嚇了一跳,雖瞧出這酒裏有機關,卻怎麽也未想到,竟下了如此劇毒,若不是自己跟胡宗華換了酒,恐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陡生巨變,夏瓊裳愣了一瞬,忽的指著月臻道:“是你,是你毒死了少東家。”


  月臻忍不住哼了一聲:“夏瓊裳,明明是你在酒中下毒,想毒死我,若不是我瞧你的神色不對,跟少東家換了酒,恐怕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吧。”


  “你,餘月臻,這話是你的,也要看衙門裏的大人信不信,我跟宗華是夫妻,還能毒死他不成,這裏就我們三個,不是你下毒難道是我?”


  月臻笑了:“是不是你下的毒,你自己心裏清楚。”


  這裏一番變故,早驚動了八珍樓的大掌櫃,跟著胡宗華的長隨嘩啦啦上來十幾個,胡安見了這情景,嚇得臉都白了,忙過來要搬胡宗華,被月臻一把推開,彎腰伸手,一探胡宗華的鼻息,跟八珍樓的大掌櫃道:“取生石灰堿水來,快。”


  大掌櫃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兒,忙讓夥計去尋,不一會兒拿來,月臻讓兩個夥計掰開胡宗華的牙關,給他灌了進去,灌進去沒一會兒,隻聽嘔一聲吐了出來,未及消化的食物攪著黑黃水,那骨子腐爛酸臭的味道,直衝鼻子。


  月臻道:“繼續灌。”


  馮山捏著胡宗華的牙關,一碗一碗的灌了進去,如此往複,催吐了數回,直到嘔出來的都是黑黃的粘液,月臻才讓灌蛋清,一通忙活過後,胡宗華臉上黑氣消了不少,雖仍雙眼緊閉,到底緩了過來。


  月臻看著夏瓊裳道:“雖不知少東家保不保得住這條命,至少這一兩之內是死不聊了,現在,咱們就得來清楚,這毒到底是誰人所下?”


  夏瓊裳已經有些慌了,隻一味指著月臻道:“是你,是你,就是你下毒害的宗華,你想要胡家的鬆鶴堂,所以心生歹意,下毒害死了宗華。”


  月臻道:“許貴兒去胡家請大老爺過來,另去衙門裏叫衙差,這事兒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胡有康一看兒子那樣兒,疼的老淚兒都下來了,他可就這麽一個兒子,要不然,也不至於寵慣著長大,若落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叫自己情何以堪。


  甩開管家胡大可的攙扶,顧不得胡宗華滿身汙穢,俯身去瞧兒子,這一瞧心裏頓時涼了個透,竟是斷腸草,便這會兒救了過來,這條命恐也難保。


  想到此,抬頭看向月臻,月臻道:“老爺子,發生這樣的事兒,在下深覺遺憾,我隻是沒想到夏瓊裳會下這樣的劇毒。”


  夏瓊裳忽的衝過來尖著嗓子道:“你胡,血口噴人,宗華是我的丈夫,我如何會下毒害他?”


  鳳娣道:“你是不會下毒害他,你隻不過把毒下到了我的酒裏,卻沒想到被少東家吃了下去,夏瓊裳,事情到了今日這般地步,咱們就清楚,你心心念念的想尋我報仇,你就不想想你爹做了多少缺德事兒,若不是你爹圖謀我餘家的買賣,串通地痞張三下砒霜毒死張三的娘,栽到我杏林堂頭上,杏林堂如何會被官府封了鋪子,我爹又怎麽會氣急而亡,若這殺父之仇不共戴,你夏家該用一門來償,況,你爹夏守財落井下石,餘家孝期之中,為你那個傻哥哥求娶我家大姐,當我餘家如此好欺不成,大堂之上翻案對質,張三道清原尾,你爹無力回,撞柱而亡,難道不是惡有惡報,若我跟你爹一般,對你夏家落井下石趕盡殺絕,恐你也回不了祖籍,你不感謝我餘家以德報怨也還罷了,卻要處處陷害,如今我方知道,你真是你爹的親閨女,這份歹毒的心腸一脈相常”


  夏瓊裳道;“你,血口噴人,不是我下毒,不是……”著看向大老爺胡有康,胡有康這會兒終於平靜下來,看向夏瓊裳,冷聲道:“來人把少東家抬回去,至於這女人,給我趕出去,從此跟我胡家再無瓜葛。”


  衙門裏的衙差忙道:“大老爺,您這兒不報官?”


  胡有康看了他一眼:“還請回邱大人,這是犬子自作自受誤吃毒酒,與旁人無幹。”著看了月臻一眼,轉身走了。


  月臻掃了眼夏瓊裳,剛要下樓回去,不想夏瓊裳忽然衝過來,手裏寒光一閃,一把匕首衝著月臻攮了過來,隻不過未碰到月臻分毫,就給馮山抓住手腕,匕首落在地上,月臻臉色一沉,看向衙差:“你們可是親眼見了,還愣著,莫非是瞧上了她的美色,要徇私枉法不成。”


  那衙差方醒悟過來,忙過來抓住夏瓊裳,月臻已然下了樓,剛出了八珍樓,忽聽咚一聲重物墜地,回頭看去,隻見地上一灘血漬蜿蜒而出,夏瓊裳墜樓身亡。


  狗寶進來道:“大公子,鬆鶴堂的夥計都換上了孝服,胡宗華死了。”


  月臻歎口氣:“咱們跟鬆鶴堂這梁子算是解不開了。”


  狗寶道:“從咱們來江南,大公子處處都讓著他胡家,是他胡宗華聽了那粉頭之言,要跟大公子為難,末了,還死在了那粉頭身上,算起來真真的活該,哪裏能怨到大公子頭上呢。”


  月臻道:“話是這麽沒錯,可胡家這一輩兒上,就胡宗華這麽一根兒獨苗,雖胡宗華還有兩個兒子,到底不過幾歲的孩子,也撐不起買賣來,胡家大老爺雖是個明白人,可這喪子之痛,也不是常人能看破的,即便知道始作俑者不是我,恐也要記在咱們杏林堂頭上。


  常誌道:“大公子是,從此鬆鶴堂胡家跟咱們就算勢不兩立了。“


  月臻道:“若隻如此還好,隻怕胡家老爺要想方設法鬥垮我杏林堂方才罷休。“


  馬方道:“他能怎麽著,那在八珍樓,他兒子都那樣了,不一樣抬著回去了嗎。”


  鳳道:“那是胡有康的精明之處,當時的境況,若他追究,對他胡家沒有半點好處,八珍樓是王爺的產業,這誰都知道,他怎敢得罪,再,那酒是從他手裏出來的,毒是夏瓊裳下的,胡宗華也沒立時殞命,便報了官府,隻會把夏瓊裳正法,他卻隻把夏瓊裳趕了出去,想來是顧慮著那女人肚子裏胡家的骨肉,卻想不到,夏瓊裳那女人已經瘋魔,末了,墜樓而亡一屍兩命,倒辜負了胡有康的一片苦心,想來這筆賬他也要記在我的頭上。”


  狗寶道:“便如此,他能怎麽著,如今咱們杏林堂的鋪子,也隻開了一家,若他想跟咱們以死相博,恐怕吃虧的是他胡家。”


  月臻道:“這人一旦悲痛至極,自然會孤注一擲,我也不知他會怎麽做,隻是覺得,這事兒不可能就這麽了了,狗寶,明兒你跟我前去吊。”


  馬方道:“這不好吧,胡家現在指不定都恨死大公子了。”


  月臻道:“有什麽不好,人死為大,他胡家怎麽想我不管,這理兒咱們杏林堂不能失了,若咱們不去,讓江南各大藥號怎麽看,隻不定背後就是咱們杏林堂害死的胡宗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