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生隻夠愛一人
楚因宸聞言,頓時失了品嚐美食的胃口。他放下湯碗,伸手撣了撣玄色衣袖。
按照母妃水青曇的說法,他生下來的時候十分虛弱,有點難產跡象。
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獨生子,根本沒有什麽兄弟!
鳳卿酒如此猜測,無疑是推翻了昔日母妃的說法,也推翻了青國京城那些人的固有認知!
楚因宸擰起峻麗的眉峰,沉吟不語。
他一直以為玄鈺公子戴著麵具生活,正不巧,那幅麵具與他一模一樣,恐怕這也是母妃水青曇替他安排的一枚棋子,一個替代品罷了!
他從小就覺得玄鈺公子很奇怪,身體孱弱,有時候必須乘坐輪椅趕路,而且他與蕭亦姝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甚篤,遠遠超過他。
鳳卿酒下意識地伸手,用修長如玉的指尖替他撫平眉間的皺褶。
雖然她有點咄咄逼人,態度不佳,但是本質上,她是關心他的。
也是站在他同一個陣營裏的。
楚因宸感受到她的關心擔憂之意,便伸手握住她,放在臉龐旁邊摩挲兩下笑道:“無妨,其實我也懷疑玄鈺公子的真實身份!”
但是……這個答案,他想聽母妃水青曇親口說出來。
他對水青曇孺慕多年,一直將她當成生命中最敬愛的長輩。
隻可惜,對方似乎對他頗多隱瞞,甚至暗中操控大局,十六年前,水青曇一意孤行地追隨老戰王,為他殉葬,生同衾,死同穴……
這是多麽美好的誓約?
誰能料到,這,隻是水青曇故布疑陣,故意布下的一個局,她並沒有給老戰王殉葬,也沒有任何生死與共的淒美與決絕!
世人眼中唯美的愛情,忠貞無二的愛情,到頭來隻是一場騙局?
楚因宸使勁閉了閉眼睛,笑道:“小酒,我遲早可以調查清楚的。”
那個黑衣人潛伏在暗處,每次都是她主動來找楚因宸!
楚因宸至今為止沒有搜尋到對方的蹤跡,也沒有辦法掌握局麵!
鳳卿酒心疼他,主動靠過來,依偎在他堅實的胸膛裏,用清甜的嗓音笑道:“宸哥,以前那個摘星樓的國師跟我說,如果某一天你必須放棄我,必須遵從家人的建議,放下這段感情……”
“國師問我怎麽辦?怎麽選擇?”
“我一直都沒有想出合理的對策。”
鳳卿酒眯了眯明媚的桃花眸子,紅唇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現在我突然想明白了!”
楚因宸驀地心口一動,伸手緊緊地握住她,口氣堅毅地回道:“小酒,我不會放棄你!不要做這種無謂的猜測!”
鳳卿酒乖巧地伏在他胸口,輕倩地笑道:“不,宸哥,我隻在乎當下,假如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們必須分開!我會好好的!”
“而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都要過得很幸福,很快樂才行!”
楚因宸聽出一絲豁達開朗的態度,心中微微酸楚,他以額相抵,親昵地蹭了蹭鳳卿酒清豔如畫的臉頰。
“好!我答應你!”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一樣,對鳳卿酒來說,楚因宸是她愛過的男人,對這份狹路相逢的感情,她從來不會覺得絕望或者後悔。
傍晚時分。
文竹軒西側的廂房裏。
王宮侍女早早地點燃了燈籠,回廊裏,花園裏,院牆旁邊,到處掛著紅彤彤的絹花宮燈,將偌大的王室園林照得十分亮堂。
阮馨竹疲乏無力地躺在床榻上,身邊有兩個專門伺候她的侍女,雖然她被胡老板捅了一刀,變成癱瘓在床的廢人,但是王君對她仁至義盡,一直讓太醫替她診治,打算將這件事善始善終。
不知何時,侍女急匆匆地跑進來稟告,說是南迦公子來了。
阮馨竹早就對南迦公子望眼欲穿,但是遲遲沒有等到熟悉的腳步聲!
不遠處的院子裏。
鳳卿酒無所事事,將梅疏影叫過來一起對弈!
兩人正在研究黑白棋局,王宮侍女突然引著南迦公子走過來。
南迦依舊是一襲暗白色長袍,廣袖寬袍,身形優美淩厲,神色清冷,與威嚴冷峻的楚因宸有得一拚!
鳳卿酒並沒有起身行禮,慢悠悠地斜睨他一眼:“公子怎麽來了?”
南迦笑道:“是阮馨竹邀請我來的。”
阮馨竹如今惶恐不安,惶惶如喪家之犬,在雪國,她唯一的求助對象就是在聖殿擔任監管職責的南迦公子,如果南迦願意出手,她興許還有一些康複痊愈的可能性。
鳳卿酒很快就想到這一茬,故意揶揄道:“看來阮馨竹也並非天不怕都不怕?”
這阮馨竹之前滿心算計,處心積慮地謀害戰王和她,甚至不惜將胡蓉做成可怕的人彘,企圖嫁禍給戰王,還真是居心叵測,心機狠辣!
南迦點點頭,神色淡漠地回道:“是個人,總有害怕的東西。”
鳳卿酒撚起一顆黑子,正要放下去,她突然幽幽地問道:“你呢?你會救阮馨竹麽?”
南迦神色莫名,夜色掩映之中,燦麗的燈火將鳳卿酒籠罩起來,宛如暗夜之中初初綻放的紅玫瑰,凜冽帶刺,讓人舍不得攀折。
仔細看過去,她與鳳藍裳確實有七八分相似!
比墨瑾豢養在後院的那個小詞姨娘真實多了!
南迦神色古怪地問道:“鳳卿酒,你希望我出手麽?”
鳳卿酒輕嗤一笑,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便你。”
她不樂意多管閑事,尤其是南迦有時候會刻意針對自己,可能是因為歐陽丞相的關係吧?
歐陽丞相搶走了南迦的心上人,還讓鳳藍裳生下她這個……孽種?
鳳卿酒又斜睨他一眼,這人城府很深,叫人瞧不出半點深淺,他總是戴著一幅高冷禁欲的麵具,麵具底下的暗湧與風浪,旁人無從得知。
鳳卿酒又撚起一顆黑棋,穩穩地落下了,衝著對麵的梅疏影笑道:“你在走神?這步棋你原本可以翻盤的!”
梅疏影頓時一震,訕訕地笑道:“對不住,我……剛才在聽南迦公子的聲音,有點走神了。”
鳳卿酒不以為然,將已成定局的棋盤收拾起來,梅疏影將白棋收拾在一旁的棋龕裏,壓低嗓門笑道:“鳳姑娘,這個南迦公子是敵非友!”
“哦?何以見得?”
鳳卿酒狐疑地眯了眯明媚的桃花眸子。
梅疏影遲疑了一下,想起之前在聖殿裏,南迦公子偶爾也會包庇墨媛和那個阮馨竹,他篤定地回道:“你可能不知道,南迦接手聖殿應該不是最近兩年的事。”
鳳卿酒倒是沒有深究這件事,此時想起來,南迦是南海異族的王子,他什麽時候跑到北境的雪國來,一手掌控著雪國聖殿?
鳳卿酒擰了擰清麗的秀眉,笑道:“還有一件事,南迦是摘星樓鏡淵的師尊,可見他來曆頗大。”
梅疏影頓時了然地點點頭,頗為同情地瞥了一眼不遠處阮馨竹居住的院落:“南迦這種人無利不起早,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救人!”
不愧是弈棋高手,利益分明,局局清晰,沒有半點累贅。
鳳卿酒將棋盤收起來,笑道:“你先回去歇息吧!”
梅疏影施施然地告辭離開。
等梅疏影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花園小道上,鳳卿酒望著近在咫尺的南迦公子,又想起那會兒在安奇雪嶺的飲冰小築裏,他親手替鳳藍裳雕刻那些美麗絕倫的冰雕……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鳳卿酒站著沒動,沉默地盯著他。
南迦突然展唇一笑:“你不說話的時候,跟你娘一點都不像。”
其實鳳卿酒對長公主的印象十分淺薄,自從她發現長公主藍顏知己滿天下之後,鳳卿酒心底就升起一絲微妙的抵觸感。
倒不是抵觸長公主,而是抵觸那些各有所圖,各有算計的男人。
在鳳卿酒看來,一生隻夠愛一人,長公主也不是什麽濫情風流的女人,何必四處留情,到處招惹那些男人呢?
鳳卿酒其實能夠理解長公主的想法,這就是她的本性流露,恐怕也是她骨子裏的驕傲與瀟灑,她無法置喙,也沒有任何立場去批判對方。
很奇怪,南迦公子似乎能瞧出她心底的那些內心戲,笑道:“雖然你跟藍裳長得像,但是論性格,你跟她差距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