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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娰注意到月璃表情有些異常,微驚地問道:「大師兄,你看到了什麼?」

  重華也投來視線。

  月璃指尖微微攥緊,避開姜娰的目光,清冷說道:「焚天之劍在裡面。」

  姜娰一驚,看著眼前的黑色宮殿群,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焚天之劍出現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真正的諸神遺迹。

  「此處無法傳訊,無法溝通天地,自成一界。」重華鳳眼眯起,收斂起平日的懶散和玩世不恭,說道,「看來,註定要我們三個來闖一闖這傳說之地了,小阿肆,怕不怕?」

  姜娰本是有些緊張,尤其二師兄至今不見蹤影,聽重華這麼一說,反而放鬆了幾分,一手拽住月璃,一手拽住重華,微微一笑:「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修行之路應當無懼,如此才痛快。」

  重華哈哈笑道:「小阿肆,你這年歲在修士眼中只能算是幼崽,倒是比我活了成千上萬年的還要洒脫。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姜娰彎眼笑道:「因為阿娘給我取的小名就叫阿肆呀,你們莫要瞧不起我。我早就長大了。」

  「是是是,以後不能把你當幼崽看了,修為都要超過我了,渾身都是秘密。」重華感嘆,歲月催人老,他一隻老鳳凰都覺得光陰無情啊,若是不如姜娰肆意暢快,還修個狗屁的逍遙道。

  月璃見他們兩人鬥嘴,薄唇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眼底壓過一絲暗光,清冷說道:「走吧。」

  月璃率先上前,越過那界碑。

  姜娰踩過界碑的那一瞬間,心裡便彌散出一股詭異的感覺,好似內心所有的歡愉都盡數消失,陷入了一個死氣陰森的世界,這個世界內,時間好似是靜止的。

  「早知如此,應該帶老九進來的,他修的是死道。」重華眯眼笑道,聲音遇到黑色的石柱和石牆,頓時傳來一道道迴音,像是整個世界都在說話,靜到詭異。

  目之所及都是重重的石柱和石牆,猶如迷宮一般,主殿的石門大開,露出裡面幽深的空間。巍峨的黑色宮殿猶如一隻猙獰的虛空巨獸,隱在虛空角落裡,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月璃打出數道符號,泛著月光的符號被打入石門內,照亮了黑色宮殿的一角,只見黑暗中皆是黑色廢土,無數的紅色絲線密密麻麻地穿插在虛空中,每根紅色細線上都刻著上古禁制,而上古禁制之下則是隕落的諸神,月光亮起很快就被黑暗吞噬,姜娰三人只匆匆一瞥,隱約看見了一道偉岸強大的無頭軀體,站在山峰之巔,無數年來,屹立不倒。

  那具無頭軀體頭顱和四肢都被砍下,不知埋在了何處,卻依舊散發出可怖的威壓,只一眼,就看的姜娰雙眼刺痛,淚流滿面,內心隱隱閃過一個念頭,諸神,不可直視!

  這是神的屍體。

  「小心。」一道示警聲傳來,月璃話音未落,只見黑暗中的石牆和石柱突然迸發出詭異的紅光,無數的紅色絲線瘋狂湧出,瞬息之間就將三人拖入了石殿內。

  姜娰只覺眼前景象一變,人已經站在了黑色的土地上,天地昏暗,萬物凋零,遠處山峰之上,還有擎天的無頭屍體,近處河流乾涸,裸.露的河床上皆是凝固的血跡。

  「諸神遺迹開啟,找到神祇丟失的東西,即可開啟傳承。每人只可選擇一種傳承。」一道威壓的意志降臨,姜娰臉色微變,這裡真的是諸神的隕落之地?

  她遠眺四方,這才發現前後左右皆是山峰,有□□十座,就連她腳下踩的也是一座山峰,難道她和師兄們分別落到了不同的山峰上?

  「阿肆。」小畫筆從洞府內飛出來,聲音發顫,「好可怕的地方,剛才我差點被一股意志轟殺了。」

  小畫筆瑟瑟發抖地躲在姜娰懷裡,就在那些紅線將姜娰拖入石殿內時,一股意志降臨,直接轟殺器靈,要不是它在小洞府里待了近萬年,算是半個府靈,千鈞一髮之際遁入洞府,早就死翹翹了。

  姜娰連忙摸著它的筆毛,安撫道:「別怕,我們有洞府和無字天書。」

  姜娰深呼吸,強迫自己穩住心神,祭出無字天書,只見泛黃的古卷打開,上面開始顯示密密麻麻的字跡,然而盡數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掩蓋。

  小畫筆失聲叫道:「無字天書也失效了,阿肆,這麼詭異的地方定然是諸神遺迹了,我們要不要去找那具無頭屍的腦袋和四肢,開啟傳承?」

  姜娰皺起眉尖,天底下哪裡有掉下來的餡餅,若真的是傳承,為何要分開她和師兄們,還要轟殺她的法器器靈?那具無頭屍體十分詭異,還是小心為上。

  至於神之傳承,在黑暗秘境里窺探了黑暗邪神的記憶之後,姜娰對神之傳承就失去了興趣,她有了自己的傳承,更想開啟洞府第九層,看到洞府的終極秘密。

  「別急,我們先找到大師兄和三師兄。」姜娰看向不遠處的山峰,最高最遠的山峰似乎被黑色的烈焰燃燒,一股衝天的煞氣直衝天級。

  「焚天之劍?」姜娰和小畫筆震驚地對視一眼,此刻也顧不上什麼傳承,直接朝著焚天之劍的位置奔去。

  一路上皆是昏暗混沌的天地,沒有日月星辰,沒有一棵植物,也沒有活著的生靈,姜娰試圖溝通天地,發現無果,傳訊更傳不出去,所見的都是黑色廢土,土壤皆死,靈泉也救不活。

  這裡真的猶如墳墓一般,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的生機。

  好在小尾指上和月璃早年種下的一線牽浮現出來,顯示著大師兄安然無恙,姜娰不敢消耗自己的魂力,將小畫筆幻化成拐杖,沿著廢土、碎石和一地的血跡下山,那黑色的血跡早就凝固,顏色比較深,散發著濃郁的死氣和威壓。

  如此走了一天,也不見黑暗降臨,姜娰下山,繼續往前走,就見前方的荒原之上冰凍了一隻右手,那手蒼白無力,被幽藍色的寒冰凍住,被重重的石塊埋住,許是年代久遠,碎石崩塌,右手從墳墓里爬了出來。

  「阿肆,是那具無頭屍的右手。」

  姜娰眯眼,釋放出一絲魂力感應著那隻右手,魂力一接觸到外面的冰層,一股強大的禁制之力就朝她襲來,她瞳孔一縮,畫出七八道符號,堪堪抵禦住這道攻擊。

  這一番下來,魂力消耗,姜娰掌心也滲出冷汗來。那道禁制攻擊消失之後,冰凍住右手的冰塊突然四分五裂,化為一顆顆藍色的冰塊,碎了一地。

  「碎了。」小畫筆驚道,「要帶上嗎?」

  姜娰畫出一道困字元,將那隻右手重新埋進石堆里,留下道術印跡,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只要感應到焚天之劍的位置,大師兄和三師兄一定會以此為匯合點,趕到那裡去的,先跟師兄們匯合,毀掉焚天之劍。

  至於這隻右手,還是先埋在這裡的好。

  被重新埋進石堆里的右手頓時傻了眼,這女修竟然丟下他跑了?走之前還用困字元困住了他,連神之傳承都不要的嗎?

  右手無語,五指突然一動,將石堆扒拉開,沒有朝著自己的屍體跑去,而是跟在姜娰身後,噠噠噠地追了上去。

  他已經十萬年沒有見過這樣不知好歹的修士了,真是有趣。

  姜娰走了一天,飢腸轆轆,尋了一處高地休息,取出臂環內的靈果和靈露充饑,遠眺著焚天之劍所在的山峰,最晚第五天,她應該就能抵達了。

  「阿,阿,阿肆,那隻手追上來了……」小畫筆結結巴巴地叫道。

  姜娰吃著靈菌的手一頓,就見一隻蒼白修長的右手順著一地的碎石,靈巧敏捷地爬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同時一道聲音響起:「你解開了我封印,只要將我安到我的身體上,就能得到我的九分之一傳承。每多尋回一個部位,就多九分之一的傳承。」

  那聲音十分的低沉誘惑,不知是上古時期的哪位神祇,姜娰烏黑的大眼睛眯起,內心不知為何泛起了一絲的危機感,渾身緊繃,淡淡說道:「沒時間。」

  右手險些被噎死,見她一路走來的方向,心頭泛起一絲的冷笑,去黑色煉獄也好。那裡可是他最終的目的地。

  「你是十萬年來第一個敢這麼跟神說話的人。」右手聲音威嚴起來。

  姜娰喝了一口靈露,補充著消耗的精力,收起靈露和靈果,起身冷淡說道:「諸神隕落,世間早就沒有神,閣下只是一隻被砍斷的手而已。」

  右手動怒,手背上隱約可見暴起的青筋,內心險些崩潰尖叫,這女修到了這樣可怕的地方,為何一點也不害怕,對神之傳承一屑不顧,還敢懟天懟地懟神?

  諸神早就化為一抔黃土,但是神之殘念卻未消亡,他是神,他還是神!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右手按捺住暴走的脾氣,誘惑地說道,「看在你解開我封印的份上,你可以問我三個問題。」

  「不需要。」姜娰將小畫筆重新化為拐杖,繼續往前走。

  右手氣得仰倒。

  「阿肆,他很可能真的是神的右手,我們對此地一無所知,真的不問他一些情況嗎?」小畫筆用意念說道,「問問焚天之劍的事情也好。」

  姜娰餘光見那隻右手又跟了上來,垂眼,悄無聲息地打開了無字天書,無字天書里繼續顯現一行字,那字跡再次被神秘力量掩蓋。

  與此同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從洞府里傳來:「阿肆,去黑色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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