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第一次殺人
他家小弟很天真地說:“也許人家是來換著休息的呢。”
我白他一眼:“人愛還來叫你下去吃飯的呢。”
雲錦身邊的女人,十分美豔,卻是冷冰冰的一句話也不說,隻守著一個地方,站著。
雨澆臉上,打得生痛,更痛的是提在喉尖上的心,突突地跳著,跳得那麽的難受。
我也握緊了大刀,手心汗珠冒了出來。一會人家也不管我會不會是個女的,不會對我留情的,我要活著,我要回去,我還要見李棲墨的。
蠻子越來越近,殺聲震天。
雲錦卻突然對著那個冰美人說:“屏兒,你保護好她。”
“好。”那屏兒應了一聲,走到我的身邊來。
來的人,足足有好幾百個,剛才讓幾個侍衛下去叫幫手了,這回算起來也才一百人左右,我怎麽腳尖兒打顫了,我不是不怕死的嗎?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那嘩嘩的雷電就在眼前劃過一樣,嚇得我閉著眼睛不敢看。
不怕,不怕,我跟他說我有九條命的。
我抓緊著大刀,大叫著:“殺。”
然後和他們一塊兒,衝了前去。
看人殺人,是第一次,我殺人,也是第一次。
我拿著大刀看著他,他看著我,我不恨砍下去。他讓人踩在地上,武器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或許手腳還受了些傷吧,爬不走,就這樣讓我給逮著了。
要是這一刀給砍下去,不知會不會斷掉手,要是砍斷了就永遠也不會弄好了,就像我有時做夢一樣,會夢到自已的牙齒掉了,然後嚇醒,我現在長這麽大了,牙齒要是弄掉了就再也不能長出來了,以後還留個洞在哪兒呢,所以牙齒酸痛的時候,也不敢搖得太過分的。
“殺啊。”誰叫我來著。
我抓抓刀,雙手都是汗,我不敢。
二個南蠻子衝了上來,朝我砍過來,也許是看我好欺負,其實我也是看這個走不掉的人好欺負。
雲屏給擋了去,冷冷地說:“要是不敢殺,就回去,別拖手拖腳的。”
本小姐什麽時候成了別人的拖累了,我不僅要累,還要帶好頭呢。
閉著眼睛大吼著:“啊啊啊啊。”
刀落,鮮血濺了上來,一臉的溫熱。
我有些嚇傻了,我腳軟軟的坐在地上,然後我看到有些侍衛被圍攻,慘叫著,這些又催使我生出力量來,不得不站起來,舉起大刀殺了過去。
隻恨自已沒有舉鼎的大力,但是殺得卻是很用力,不管你是手還是腳,不管是怎麽砍,你不仁我不義,對你仁慈就是對我自已殘忍。
這一戰,殺得很久,人不多,但貴在占著有利的地勢,全部人團結一心,那麽多的南蠻子一時攻不上來,稍停了一會布置著怎麽攻上來,天色也開始微微地發黑了。
我才發現一點力氣也沒有,坐在地上直喘息著。
死人就在身邊,那江湖小兒郎吐著,我也忍不住吐了。
嗚,我這雙手殺人了,不幹淨了,以後再也不幹淨了,活生生的人,都不知道讓我殺了多少。
他虛弱地看著我:“喂,你不要吐了,你學我有什麽用,我看你吐,就忍不住。”
“隻許你吐嗎?”看到血肉模糊的人,又是痛,又是難受啊。
還有些是我們的侍衛,真不忍心去看,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好勇士,為守衛著盛世,不怕的,你們不怕,我也不怕。
雲錦給我遞上水,墨黑一般的眼眸裏含著讚賞的笑意:“不錯哦。”
我瀨瀨口,無力地笑笑。
“這有些東西,吃點吧,一會吃飽了好有力氣殺人。”他遞過一個大餅。
他弟就叫:“哥,我也想吃,我好餓,我帶的糧都吃完了。”
他瞧瞧他,然後笑道:“你得了吧,吃了也是吐,浪費。”
“哥,你不公平。”
“吃了也是吐,不是白吃麽。”我白他一眼:“放心吧,一會兒有人來呢。”
“你是哪家的官小姐啊,這麽有勢力,而且這麽剽悍,本來連站也站不穩的,居然殺得不亦樂乎的,我好佩服你啊,你混江湖吧,我跟著你混。”
去,他哪隻眼看到我殺得不亦樂乎的了,我是沒有辦法的事。
“幹嘛要告訴你啊。”我狠狠地咬著大餅,不太好吃,但是能吃飽最重要,吃不完就撒一半下來給侍衛,大家分著吃吧,這個時候力氣是最重要的事,我們上來沒有預料到會有這些事兒的,更不曾想到要呆這麽久,所以幹糧帶得並不多。
“哥,她是誰家的小姐啊?”他來了興致,非得想知道一樣。
雲錦淡淡地一笑:“這個你也別問了,是不是精神還好,再看看,吐吐更精神。”
“哥,為什麽不告訴我啊?”他不依。
“她是你不能想得到的身份,你也別多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你現在好好地護著她,傷誰,也別讓誰傷了她。好了,大家休息一會,一會兒估計還比較累。”
小江湖就不滿地說:“哥,你是不認識才這樣說的吧,虧你在軍中這麽多年,連個官家也不認識多少。”
“雲淨,不得再亂說。”他嚴肅了起來。
我想有些時候,人都是很敏感的,不感談及到自已的身份,他是,我也是,我瞧得出他是在軍中呆過的,那個訓練有素,那個俐落的眼神,他說見過我,而在我的印象中,我卻是不認識這麽一個人的,唉,人啊,站得太高了,長得太好看了,就容易讓人記住了。
等回去我告訴李棲墨,說有人仰慕我,千裏來這裏尋找我,幫助我。得讓他吃吃醋,我莫天愛桃花也是旺旺的。
隻是想想而已,不過如果現在的一切,可以快速地過去,你也回來了,我也回去了,那麽讓你吃吃醋,也是很歡樂的事。
再次的拚殺,並不利於我們,人越來越少,而蠻子卻是多了起來,天要是一黑更是不好了,人家人多啊,雨還下個不停的,他們是不怕死,可是我還想活著,我還想守住呢。
荒亂的氣息,泥濘的味道,搖晃的火把,都是記得那麽的清,都變得如此的清楚,我聽到有殺聲從背後而來。
嚇了我一跳,前後夾擊,這一回我們真的沒有活路了,不管是誰,都殺累了,都殺得不想動了,殺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回頭一看,我卻是笑了,笑出了淚大聲地叫著:“我們的人來了。”
是的,看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是真是令人精神一濟啊,終於上來了。
源源不斷的人上來了,足足好幾百的精兵猛士,如猛虎下山一樣,我坐在地上沒有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喜啊,我心裏高興啊,活著的滋味是如此的好受。
剛才大刀還在揮舞著,剛才手還受了傷,衣服也劃破了,剛才還連站也站不起來,可是現在形勢是完全的不同了,人一來,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
“哈哈哈。”小江湖也殺累了,也坐在我的身邊,看著我大笑著,笑得莫名又傻呆呆的,笑出了一串串小眼淚兒。
火把下的淚,真的是藏不住的,那麽亮,泛著喜悅的光華。每一個感覺,每一個場麵,都是如此的真切。
老天爺也終於消停了,全身被淋濕得不想動,全身無力得連手指也抬不起來了,烏黑的天空讓這火把照得亮透。
南蠻子看到這麽多人,哪裏還敢來。
一個人點二個火把,不把他們嚇死。
坐著休息著,躺在泥濘裏,什麽髒啊什麽汙啊什麽都不顧,要不是太多人看著我,太是丟臉,我還想翻身去聞聞這一片土地。
禦林軍帶來了吃的,我們累得卻不想吃,全是躺的躺,趴的趴,沒有半點的樣子。
就連那冰美人,也是靠著樹上的。
這水庫果不其然對南蠻子相當的重要,快要天亮的時候,居然又帶著大兵來襲,這一次可真的是猛了,箭如雨般,看火把就射,死亡的聲音,就在耳邊,而且他們還有大將軍指揮著作戰。
幸得有雲錦教著我們,幾百人占著有利地形,他們也沒有攻上來。
我殺得有些手軟了,殺著覺得這不像是殺人,就像是斬白菜一樣,還知道怎麽個省力氣了,不知是不是一種很悲憐的歎息,可是沒有辦法,就得這樣要是遲些轉身,都會死在別人的刀下。
手拿不起刀了,就撲上去,咬也好,踢也好,總之幹掉一個少一個。
“雲屏,護著她。”雲錦大聲地叫著。
我抬頭一看,一個人的刀就劈在眼前了,有點兒嚇傻了,不過雲屏一腳踢過來踢開,然後就護在我的身上,躺著用大刀和他們拚著。
我撿起身邊的刀手手舉著,大叫一聲,用盡力氣亂掃過去。
雲淨那小子趕了過來,從後麵將他們幹掉,然後殺,還是殺。
那一天晚上月亮不敢出來,星星不敢出來,連銀蛇也不敢再亮出來,如此的血腥,殺紅了眼一樣,隻知道殺。
命,就在刀尖上跳著舞,死亡如影隨形著。
天亮了,滿地的不堪入目,清理著這戰場,個個渾身是血,分不如哪裏是痛的,哪裏是沒有知覺的。
掬了水,痛快地洗淨臉,心如這蒙白的天,一個冷。
“姐姐,你的臉,你的臉給傷了?”雲淨大呼小叫著。
我抬起頭,看到邊在一邊洗臉的雲屏,洗淨了一張染血的小臉,可是臉頰偏下,還是一道血痕。
她似也是緊張了,趕緊用手擦了擦說:“可能是血跡。”
“我來。”雲錦走過去,洗洗衣袖,然後給雲屏擦著。
我也忍不住走了過去看,我真的是傷,止不住的血,擦不走的傷口,她很急,一個勁兒地擦,越擦血流得越多,擦得臉都紅了。
還是輕聲地問:“哥,還有嗎?”
雲錦的眼神如此的悲哀,輕輕地點頭:“不怕,以後有哥。”
她什麽也不說,隻是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雲淨合起嘴巴:“哥,姐破相了,這怎麽辦?”
雲錦淡淡地拍拍他的肩頭:“讓她靜一靜。”
女兒家,最在乎的就是臉容了,尤其是她這麽美,居然在這一場戰役中破了相,想必她是很難過的,而且她一直在保護著我,讓我很是過意不去,怎麽說,也是因為我們吧。
走上前去,輕聲地說:“我有創傷藥。”
“不需要。”她依然很冷,很傲。
碰了一鼻子灰,隻得回來守著,她站了好久,然後低頭回來,我看到她眼裏都是淚,心裏有些難過,真不知要跟她說什麽才好。
想了想,我想都得說些什麽吧,若是沒有人家,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呢。
“雲屏,不要太擔心,有很多好藥的,一定會愈合的,別太擔心。”
她冷淡淡的,什麽也不說,手抓著腰間還染著血的刀,那指節吃力得都有些發白了。
心裏難受,便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我們守了三天,像人像鬼更像半人半鬼的,渾身一個臭,然而這水庫,不知有多深的水,我不敢下去洗,反正每個人都是髒兮兮的,攻不上來,他們也沒有辦法,山塘的早就放光了,三天,三天足以讓你們清理了吧。
如果這水庫再不決堤的話,那死的就是我們了,會衝垮的,到時大水從天而降,誰也逃不掉。
那些邊緣,也開始出現了裂縫,不妙的是,這鬼天氣又開始下起了雨。
早上我帶著人,開了幾個口子讓它開始慢慢地流著,山上到處都是水,喝得飽飽的根本就再也融不下了。
雲錦說:“這沒有法子,再開點的口子,不然的話我們等不到天明,這大水就會淹下去了。
“何必一定要從這裏走的水呢,叫幾個人去炸了那堆得高高的塘,還有那些山直坡,都可以炸了,這樣就可以。”
“去哪裏弄火藥?”雲錦瞧著我笑。
“嗬嗬,是啊,倒是想得簡單了,不過隻要有,就不要怕,蠻子不是想炸麽,他們肯定是有的,現在讓他們炸,他們就炸這向著霧都方向的了,我們去偷火藥。”
“偷?我不去。”雲淨第一個反對。
好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聰明啊,知道我要偷,必定是要叫上他的。
我笑眯眯地眨著眼睛說:“我去哦,你不會不去吧,你不會連個女人也不如吧,想我在家裏,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抬抬眼皮子就有人給我揉肩的,幾十個下人侍候著我,我一揮手也可以叫動千軍萬馬的嬌貴女子,我都去,你不去?”你好意思麽,你還是出來混江湖的麽。
雲淨搖頭:“哥,我不去,你叫她也不要去,官小姐犯得著去冒險麽,你就不怕死了,再也回不到過去那富貴的生活嗎?”
“富貴算什麽呢,人要活得好,活得有意思,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偉大的事,你可以救很多的人,你初出江湖有這樣的曆練,是老天在幫你。”
必須得帶著他去,因為他會這裏的鳥語。
我們都是聽不懂的,真沒辦法,上前來也不用溝通了,直接提了刀就殺。
雲淨不為名所誘,於是我就說:“ 要是你跟著我去,事成之後,封你個官做做。”
“我混江湖的。”他說。
你混江湖了不起啊,混江湖不是更應該二話不說,自已去偷來的嗎?一點兒也不積極,剛出來混的就是不同啊。
“喂,那這樣吧,到時我懇求皇上封你為武林盟主好了。”
“你以為皇上你家的啊,你叫就叫啊。”
汗,還真是屬於我家的吧,我家李棲墨,挺好聽的。
嗬嗬,三天了,你該回來了吧,下麵的水是幹了吧,可是這裏,還有大水我現在不能回去。
“雲淨,不得對她無禮。”雲錦喝斥著。
瞧瞧在軍中呆過的人就是不一樣,很服從命令啊,我就是一提,他就開始在準備了,將繩子扛在腰間我,再檢查箭囊的。
“大哥,她是你什麽人啊,你居然這樣幫著她。”他哇哇叫著。
雲錦也不多說什麽的,隻是淡淡地說:“雲淨,走吧,隻有你能聽得懂他們說話,你就留在這兒吧。”他瞧著我說。
“我去吧。”我笑笑:“偷東西估計我比你還熟,也不會拖你們後腳的。”
“我不想做武林盟主,不過我想做武林盟主家的兒子。”雲淨很是無奈,他哥開了口,他不得不去,卻在爭取著他的福利。
這孩子還曉得不好意思啊,要讓武林盟主給他爹做,到時好來個子承父業的,可是有名無實,還不是風光一下下。
“小姐,下麵危險,你不能去。”侍衛上前來阻止我:“如果出什麽事,屬於無法向……向上麵交待。”
畢竟是有外人在,他不敢說皇上。”
我望著這滔滔的水,雨水濺得起浪花兒,無比的擔憂:“留在這裏,何不也是一樣的危險,你們守著,看著差不多守不住了就離開,別死呆在這兒,如果崩了我們還沒有回來也無濟於事,如果我們回來了大家都開心。別的廢話就不多說了,你們努力地去開口子放水吧,不知還能承受多久,自已看著辦,守不住了也是沒有辦法的,那就要想辦法保住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蠻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