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踩碎的驕傲
姐姐淡淡一笑:“君才人這不,也沒有向皇後施禮嗎?”
我望望天色:“有事快事,我沒有時間。”
“皇後娘娘,人家肚子鬧騰著呢,這才二個月可是老是吃不下飯,又惡心,又想吐,皇後娘娘這該是怎麽辦啊?”
我淡淡看著她,我的驕傲,在她的眼裏,踩得那麽的痛。
“君小喬,你找錯人了,我不是禦醫,我也不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姐,走吧,呆在這裏我難受。”
難受得,不想看那個人一眼。
“天愛。”他終是叫了我一聲, 輕輕緩緩的:“朕陪你回去。”
“不用,皇上在萬忙之,臣妾不必皇上相陪。”
是啊,忙啊,忙得我好久也沒有見到他,再見到他,是陪著君小喬。
可是我怎麽覺得如此的諷刺呢,一個皇上,帶著一個懷了小猴子的母猴子。想想真想笑,笑出手心裏的蒼白與無奈。
把這些情緒,都壓在心裏。
然後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帳冊了,明明太後一直讓上官香華在做,我也沒有插手,這一會兒上官香華忽然病了,所有的事兒推到我頭上,我哪裏有接觸過,這個說這個是急事,那是為皇上做的,那個說那個急事,是為太後做的。
我頭痛不已,捧著千斤重的腦子。
姐姐過來給我揉著:“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
“要是有這精神,倒是好。”一大堆要處理的事,隻差沒殺隻雞來問我怎麽拔丟了,他奶奶個熊的,以為我不知道啊。她們這是變相的在欺負我,所有的人,都在欺負我。
我好難受,心裏壓著沉沉的,又是委屈又是苦悶。
“如果你信得過姐姐的,這些事兒就讓姐姐來處理,看你累得,去乖乖睡一覺吧。”
“那姐姐倒是麻煩你了,讓槿色幫著你吧。”
進了去倒在床上,心裏卻鼓燥得和那知了有些相同的步子,你就使勁兒地叫吧,我看你有沒有本事叫到冬雪壓死你。
去年這些時候,也沒有覺得宮裏熱得不可耐。
去年我在玉妃那兒做個小宮女呢我,果然得到什麽,就要失去什麽啊,那兒有個梨園,梨子一定成熟了。
我忽然想逃離開這一切,便起來從衣櫃底下抽出宮女穿的衣服,將頭發一梳,再掩蓋一些,就和那些宮女沒有什麽差別了,用枕頭在床上虛弄著蓋上被子,再放下帳子就隱隱約約看不清楚是不是有人了。
從窗裏跳出去,好久不曾跳啊,這跳一跳,還挺舒服的。廊下輕鬆地走過,有些宮女捧著東西進出,竟也沒有問我一句,多看我一眼。
出了鳳儀宮裏,直接去永敬宮,我從那虛掩著的門往裏麵瞧,悄悄地沒有人呢,於是悄悄地開了門貓著腰跑,到假山那邊隱隱能聽到玉妃的咳嗽聲。
感覺時間,歲月像是從來沒有變過一樣,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走上去踩著假山,再爬上了牆頭往裏一看,金黃黃的梨子就朝我在招手,香甜的味道滿鼻尖都是。
跳了下去蹭蹭就上樹了,摘了一個在衣服上擦擦就吃,我可真真是一個甜啊。
坐在樹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風悠悠地吹,長長一歎將心頭一些壓抑給發泄了出來,咬得吱吱作響。
吃得痛快了吃飽了,就尋了幾個漂亮的大梨子放在衣袖裏,再從暗道離開,悄悄地往鳳儀宮裏走去。
大日頭下看不到什麽人,太液湖裏的荷花開得最豔的時候,我卻沒有來領略一下,而今從這兒走過,看到的荷花,都有些枯敗了。落在水裏的荷瓣,卻是香氣四溢。
摘了個荷葉頂在頭上,清清的,甘涼的,好是舒服。
如果這個時候,去玉和園裏的哪株樹下睡個覺,一定十分舒服,可是我是皇後,又萬不能做出這些事來了。
回去,再溜到後窗看著沒人就爬進去,換回衣服出去。
姐姐還在處理著那些繁複的事兒,忙得鼻尖都冒著些許的汗。
我讓奴婢們出去,然後拿一個大梨子出來:“姐姐,給你吃,可甜著呢。”
“梨?”
“是啊,梨,宮女送到我房裏來的,很好吃,姐姐你吃。”拿起冊子,給她扇扇風。
姐姐莞爾一笑,去拿小刀來先削皮。
削得可認真了,然後再切成一片一片地放在小盤裏,用竹簽兒叉著過來,叉起一片放在我嘴邊:“來,吃一片。”
張嘴含著,依然甘甜:“姐姐,處理這些事會不會很累啊?”
“雖然看起來雜,複,可是耐著心思去做,倒也還好的,天愛,這些事完全是宮裏的公公和主事的,可以自已做主的,反而一些事,卻沒有在這裏。”
我一笑:“我明白呢,她們是在整我,唉,做皇後,真是累啊,累得我都想要逃了。”
她也噗地一笑:“你說什麽話呢,誰做皇後還想逃的。”
是真的啊,真想逃。
逃到霧都什麽地方去都好,打個嗬欠:“姐姐,那你順便讓人去傳個禦醫瞧瞧玉妃去吧,聽說她現在身體又不太好了。”
“好。”她微笑:“你去休息,或是出去走走,姐姐再忙這些事,今兒個一晚上就能處理好了。”
“啊,要一晚上啊?”
“太後明兒個會找你要的,當然得一晚上做好,若不然明天又會訓你了,天愛,沒事兒,姐姐也不累,姐姐就怕你被罵,委屈得緊啊,明兒個要是再有這些事,天愛你就召各公公來免了他們的職,如果連一些小事也不能做主,那在宮裏領著薪俸也沒有什麽必要了。”
“嗯。好,姐姐,讓槿色幫你吧,槿色可厲害了,要熬夜,好累的。”
姐姐卻是搖頭:“別了,這些事還是不要讓外人插手為好,最好也不要知道是姐姐做的,姐姐也不能呆鳳儀宮裏太久,免得別人說三道四的,帶回去處理,明兒個一早送過來,再到太後那兒去。”
“好,那得辛苦姐姐了,讓人送些燕窩過去給姐姐好好補身體。”
她笑,點點我的額:“終於知道心疼姐姐了,真好。”
“嗬嗬,姐姐,以前的事,很對不起,天愛真的很任性。”
“算了,以前的事,我們誰也別提,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再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以後,才是我們必須麵對的。”
她收拾著東西,我送她出了鳳儀宮。
瞧著那踩著夕陽而來的人,冷冷一哼,麵帶寒霜地進了去。
“天愛,你和你姐姐感情倒是好,朕就知道你是很在乎親情的。”
他仍然還能笑得起來,我淡淡地說:“我能有幾個親近的人呢。”
“怎麽,還在生氣。”
“你是皇上,我敢生你的氣嗎?”
他從後背抱著:“真的是在生氣,朕不也是不知道,太後讓人叫朕到慈恩宮裏去,還以為你這惹禍精又惹出什麽禍來了,安知卻是說她肚子不舒服,讓朕陪著她走走。”
“你是皇上還是奴才啊,人家叫陪,你就是讓陪啊。”
他似乎有些生氣了:“天愛,說話要有一個度量。”
“什麽度量,我沒有,你找有的人去,李棲墨,你說我現在後悔,是不是遲得沒有退路了,做了皇後,感覺失去了好多,你要我學會成長,學會忍耐,我都在學,可是我很不開心啊,我知道人不能這麽自私,不能光顧著自已的不開心,但是很多事真的很煩,我討厭你的虛心假意,我討厭太後的刁難惡逼,為什麽你要讓我去麵對這些呢,我天天去太後的宮裏是怎麽過的,你一概不問,你隻是想讓我學著宮規,宮規,不差多少年,玉妃的下場就是我的樣子。”我會被逼得要死的。
他隻是從後麵輕輕地抱著我,擁著我:“天愛,都會過去的。”
我知道再難,再苦,再歡樂的日子,都會過去的。
而問題是我還在煎熬著,一步也難行了。
“做你的皇後,我以為幾乎可以什麽事都和你在一起,嗬嗬,現在我發現了,做皇後幾乎就是一個奴才一樣,連奴才還不如呢,連發脾氣的作任性也是不給的。”
“你說,朕讓你發發小脾氣。”
“我對著,發不起來。”
“怎麽,心疼朕了。”
“心疼你個頭啊,我是討厭你,看著你,發不起火來。”我氣惱地一踩他的腳板。
他笑嘻嘻地一親我的臉:“這就受不了了,你才做皇後多久啊,就想著不做,你這混蛋丫頭,以後別說這些,朕天天處理的事,比你還多著。”
“是,又要照著你來是不是,可是我不是你啊。”
“越來越會說話了,找個人幫你做不就好了。”
“李棲墨,我決定,我不會再讓太後欺負我,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你別指望著我和她能攜手什麽的。”那是做夢。
他卻不當一回事,親著我的臉:“生氣了,朕給你消消氣兒,這不,一天一天過來了,你有天長地久,母後可是老了,你是她媳婦兒,依著她點。”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和她打起來了。”
“瞧瞧這性子,就是半點沒改,朕真的不是去看君小喬的,你別吃醋了,還有件事,朕跟你說說,沅妃肚子裏的孩子查得快清楚了,與你無關。”
敢情你一直以為,還真的和我有關係,這個多疑的皇上。
一塊兒吃晚膳,不過夜裏卻有人急急地過來,十萬火急地說:“皇上,沅妃宮裏出事兒了。”
我也披上衣和他一塊兒去沅妃宮裏看。
一個宮女死了,吊死在房裏的。
沅妃嚇得像是小白兔兒一樣顫抖著,軟在地上動也不敢動,雙眼含淚,血紅著雙眼嗚哭,怎一個梨花帶雨,怎一個讓嬌弱動人啊。
瞧著李棲墨一過來,咬著唇直流著淚,燈火下那容顏,令人心痛幾分。
“皇上。”她委屈地叫。
“啟稟皇上,這個宮女是自縊而亡,已經無力回天。”
“張公公。”他淡淡地一叫。
一個公公就趕緊說:“回皇上的話,這個宮女叫信兒,是沅妃娘娘身邊的宮女,自打沅妃懷上龍胎,便調到宮裏侍候著,早些的時候是一直在胡昭儀跟前聽候使喚的,沅妃娘娘落水之後,在沅妃娘娘的藥裏做了手腳,才讓皇子開始夭折。證物俱全,請皇上過目。”
“皇上。”沅妃開始大哭了起來,拉著他的衣服看:“皇上請為臣妾作主,臣妾一直以為孩子與臣妾沒有緣份,小心嗬護著這麽久,可是終究沒有逃過……,皇上,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哭著哭著,激動過頭,於是氣喘不過來就昏厥了過去。
對於這些,我是沒有什麽憐香惜玉之心了,李棲墨扶起她,我淡淡地說:“槿色,你送沅妃入房去休息。”
“天愛,你先回去吧,朕陪陪她。”事情告了一些段落,清理了後事,三更快到,他卻不想和我一塊兒回去。
我拉他的手:“回去吧,你不好好休息,明兒個怎麽上朝,沅妃我叫宮女陪著了,你何必擔心,再說你也不是禦醫,陪著,有用麽?”
“得,醋勁這麽大,朕不回去還不行了。”他頗是無奈。
回頭還望了這沅妃宮裏一眼, 我淡笑:“你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來處理。”
“給你?”他微微地驚訝。
“對,我就不信了,真有人害她,倒是要查清查細,好讓她慚愧不如,活得羞恥。”她說謊,她無恥,我可是領教過的。
隻因為胡昭儀和我走得近了,便拿這宮女開刀,我就不信天下有不透風的牆。
快到鳳儀宮他忽然說:“天愛,你很討厭沅妃,是不是因為向莫離。”
“因為他什麽,我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必是得有理由的。”他輕聲地說:“沅妃不是你想的那麽壞,你別鬧騰得過了。”
倒是心疼起來了,李棲墨你大爺的,你心裏的女人,倒是挺多的。
早上迷糊地醒來,他已要比我還先起來,輕輕在我眉心裏親吻著。
“天愛不要變可好。”
我聽到他的軟語,心裏想笑,一直要我長大,又要我不要變。
李棲墨,你把我搓成泥人吧。
他抱著我親親:“沅妃這事,朕讓人處理,你不要插手,朕不想你去管。”
奶奶個熊的,還是我沒事鬥著她玩。
“心疼你的沅妃了。”我呢喃地問一句。
“你別冷嘲熱諷的,朕不喜歡,這還像是個皇後嗎?乖,起身,給朕穿衣梳洗。”
“不起,我還想再睡一會。”
“小東西最近有些愛睡啊。”他捏捏我的鼻子:“告訴朕,是不是懷上了孩子。”
“天色雖然有些白,還是可以做夢的,李棲墨大爺,別像是沒孩子的爹一樣,去看看小喬的肚子,不消多時,就鼓起來了呢,真是恭喜啊,早些做個破猴兒的父皇。”
他拍拍我的屁股:“朕其實不願意看到她的,快給朕生個孩子,有了孩子朕才安心,那麽你才是完完全全一心一意屬於朕的。”
咕噥著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他說我沒有半點皇後的樣子,睡覺還要裝皇後………還讓人活不。
起來然後梳洗,後宮的妃嬪,也早早就來請安了。
留了姐姐下來,看著她的黑眼圈兒,有些心疼:“可把你累著了。”
她笑笑:“不累呢,不過總算是做好了。”
“謝謝姐姐。”我甜甜地叫一聲。
“嘴巴可真甜呢,天愛,姐姐跟你說一件事,宮女告訴我昨天晚上胡昭儀被軟禁起來了,說去了好多侍衛在胡昭儀的宮裏鬧了好些時候。是因為沅妃宮裏死了個奴婢,懷疑是胡昭儀指使那宮女下藥而害死了皇子。”
我點點頭:“正是呢,昨夜我也過去了,皇上還想陪著她,卻讓我拉走了。”
“沅妃的確是夠無恥的,害了你還不算,就因為昭儀還是貴人的時候跟你走得近了,就把這髒水潑到她的身上去,想想就惱火。”姐姐一副氣憤不已的樣子。
“唉。”我輕歎:“本來我也想去查個清楚的,可是皇上不讓我查,說我討厭沅妃,怕我傷害著他的沅妃來著。”
“那讓別人查,能怎麽查,皇上是有意護著沅妃了,到時豈不是要殺了胡昭儀。天愛,姐姐看這樣可不好啊,胡昭儀跟你走得近,可是宮裏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兒,如果這個時候你不為她出頭,局時宮裏人會怎麽看你,以後你在宮裏,說你涼薄無情,往後少不了拿出來笑話你呢。”
“笑話我倒是不怕的,我胡昭儀雖然不算是朋友,她有目的,我也有目的,但是畢竟她可是明著對著我好,就衝這麽一點,我也不會束手不管的,姐姐你別為我擔心,我知道怎麽做呢,我最恨就是沅妃這小賤人了,若不然的話……。”心裏如此的苦澀啊。
若不然莫離也不會誤會我,若不然我也不會打入冷宮,然後李棲墨如此對我,害得我連孩子都失去了。
我口口聲聲說著不要,可我也會在想,孩子長什麽樣兒的,像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