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立上官香華為後
“小姐,別看得太久,會頭暈。”槿色拿著件衣服上來披在我的身上。
我低頭:“過二天就要離開了,能看,就多看一些。”
“小姐,皇上就要立上官香華為皇後了。”她咬咬唇。
我點頭:“我知道。”立吧,無妨,不是她也是有別人,他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小姐……。”
“槿色,別說了,反正就要離開了,所有的事都可以拋到腦後去,可以什麽也不會去記得的。”行宮可能也是一個籠子,他不可能真的會把我放開的。
哪怕是不在他的身邊,也要在他的掌心之下。
她便不再說話,扶我進去,打個嗬欠竟然又有些想睡了。
槿色一會兒端來了一碗燕窩甜品給我,我銀勺攪著,然後碗傾,將一碗燕窩倒在盆花裏。
她愣了會,不解地叫:“小姐。”
直視著她閃爍的眼神,我輕歎氣:“不是什麽東西,我都敢吃的,槿色,我一直沒有當你是下人,你對我好,我也想舍了命地對你好,你知道我曾經小產過,我也不想去追查一些個中的理由了,槿色,你還記得你進宮的樣子嗎?”
她臉色瞬間變得白,我輕淡地說:“我在乎我的孩子。”
心裏剜著一般的生痛啊,槿色,你怎生又對我下手呢?
“我這一生中,最討厭怎麽去牽連,我要恨一個人,我會直接去找她,哪怕是鬥死鬥活,也是我的命。槿色,你對得起誰?”
她輕聲地問我:“怎生發現的……。”
聲音徒然而又悲傷,仿如又鬆了一口氣。
“廚子手上有傷,所有的一切都證指著上官香華,你最怕就是她做皇後,曾經上官家讓人汙陷一個官員,全家一百多口盡殺。”借著清君側的名義,說是反叛,全都殺了。
她張嘴無聲地笑著,笑出淚眼迷蒙。
“終於有人說,這就是汙陷,一直是,從來都是。”
“可是槿色,為什麽連我,你也害呢,是不是我殺過你們家,還是我對你不好。”
她伏在地上:“槿色請小姐賜死,就是小姐千刀萬剮殺槿色,槿色也不會含恨一點。來世已求佛祖,做牛做馬也要還小姐的債。”
不是你一死,就可以的。
若是太後查起來,槿色你和那廚子,必死得很慘。
你是晶瑩剔透,聰慧過人啊。
“槿色,你告訴我,你和太後宮裏的誰相通,把君小喬的孩子給害了?”
“君如玉。”她很坦誠地說。
這讓我嚇了一吵:“君如玉?”竟然是她。
果然是對君小喬含恨已深嗎?
“小姐曾經在修禮宮裏,尚否記得肚子痛的事,那便是君如玉給小姐下的毒,光明正大,讓人輕易不會去懷疑。她在冷宮裏和小姐一塊,就是想要混到皇上的身邊去,我告訴她,如果她不幫我,我就把這一切的事情告訴小姐,她幫我了。我想小姐留在宮裏,以後慢慢幫奴婢對付上官家,鬼迷了心竅,什麽事都做出來了。無顏和小姐說恕罪,小姐請殺了我吧。”
如此痛快地說出來,我卻是一陣陣的難受。
“槿色,莫離的事,也是你殺的?”
“不是。”
不是,我多希望是啊,可是槿色卻是什麽也說了出來。
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著秘密,不管是不是朋友,都可以暗下勾結著。
我澀澀地笑著,無力地望著槿色。
我生病的時候,她日夜不休地照顧我,我孤單的時候,受傷的時候,也是她陪著我。
槿色,我怎麽下得了手去殺你。
如果不是鬼迷了心竅,你何曾會對我下手。
她不求饒,她知道她的罪足以死。
“小姐,請殺了槿色吧,槿色不會有半句怨言的,廚子也是我在宮外逃命時和我在一起的人,他精通廚藝,我暗裏告訴胡妃,讓胡妃引薦,小姐的口味奴婢知道得太清楚了,所以才能得小姐的喜歡,就是想在宮裏多個照應有人幫忙著,沅妃宮裏的離子,也是奴婢偷的,偷了之後才告訴小姐。”
我低眉,不想再聽了,我害怕。
槿色你為什麽可以這麽狠心,為了你的複仇,殺人也不眨眼。
“小姐別哭,為奴婢這樣的人哭,不值得。”
“槿色,我不殺你,難道你死了,你就對得起這麽多死去的人嗎?沅妃的孩子是她自個怕死,君小喬也不是什麽好人,可是孩子她有什麽錯,難道孩子也殺過你全家,冤有頭債有主的,你真是太鑽牛角尖了,槿色,我不想殺你。”
她跪下去,頭伏在地上,無比的虔誠:“請小姐殺奴婢。”
“皇上駕到。”公公宏亮的聲音,傳了進來。
一會兒他到,看到地上跪著的槿色,還有歎息的臉說:“這是怎麽了?”
“我心情不好,槿色不小心倒了燕窩。”
“再上一碗就好了,別心情不好,陪朕出去走走。”我伸手讓他拉起來,越過槿色出去。
瞧見她眼角那滴落的淚,槿色,你可憐,你卻也是可恨。
殺你,那些人也不會再生還的,殺你,你心裏還是有鬼,還是死也不得安寧,你好好地活著,為你的罪彌補。
當我再回來,槿色又淡然了,站在小院裏等著我,那眼裏有些感激,還有些歎息。
我擠出一抹笑,惶然地進了去。
宮,如此的黑暗,帶著這麽多的血腥。
我也不知是對是錯,殺你,又有什麽用呢?腦子不會再痛了嗎?
我是個自私的人,往日孩子必須送回宮裏,若是沒有人給我照看著,我放心不下。
生個孩子就是如此的難了,何況是養個孩子。
過了四月中,馬車便出發往行宮去。
五月初立上官香華為皇後,宮裏有點喜事兒,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這一次很多的侍衛護送著,他沒有來送,想來不舍得。
出了宮,出了城,往北邊的行宮走,那麽遠的路程,走得安靜。
行宮也很大,依山而建,外麵本來是一個湖的,我到的時候,那湖水幹涸,還有人在熱水潮天地填著泥。
知曉我通水性,怕我溜出去吧。
看這高牆,不是我能爬得出去地高度,最上麵新印子,是才砌加的。
怎麽說你才好呢,原來我要走了,你就想極盡依偎,可是心裏卻一直暗暗打算著。
正如你殺莫離的時候,也是這麽打算對不對?
我夢裏總想著那些帶著血色的薄冰,能將我割得支離破碎的。
我總是夢到莫離跟我說,好冷。
讓我夜裏驚醒,讓我無能為力。
如果我留在你的身邊,還會重複一次一次的看著你美人在側,難道你要我一次一次將你頭砸破,你不相信我,隻是我要走了,我們的有的恩怨都放下了而已。
心裏難受的時候,就去彈彈琴,亂彈一通,或者是在行宮裏走來走去。
看著那高高的牆,我就鬱悶無比,天氣漸熱,小塘裏的蓮花開出了花骨朵兒,身後一連串的宮女跟隨著,就是怕我忽然不見。
我這麽大的肚子,我能上哪兒去呢?
感覺我是不是從另一個籠子,又到了一個籠子,束得讓我裏惱恨著。
提前一個月,有一些產婆,還有一些大夫也過來入住行宮裏,侍衛越發的多,夜裏巡邏總是火把明晃晃的,看得我心浮氣燥。
“小姐這身子沉了,小姐有沒有想過要回到宮裏去呢?”
“沒。”我橫他一眼:“把你的脈,這麽多話說。”
“小姐心裏氣燥著。”
不用你把脈我也知道,又是他派來的說客,就沒完沒了嗎?
“哪個孩子的娘,想要離開自個的孩子。”他又說。
“我倒也是想留在我身邊。”
他嘿笑:“小姐,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小姐被貶為庶人到民間,孩子也不可能到小姐身邊的,而且小姐永遠也看不到孩子。”
收回手:“想來你不是來把脈的。”站起來往外麵走去,一連串的人又在後麵叫:“小姐慢點,千萬別摔著孩子了。”
“小姐,皇上還讓微臣帶句話給小姐。”
回頭恨恨地看著他:“你說。”
“皇上說小姐如果想回宮裏,就和孩子回去,如果小姐不想回,就一輩子都在這裏。”
一輩子,關我一輩子,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如果回去,然後呢?剛開始我們會開心,或許又可以試著去忘了很多的事,我又可以再隱忍著,然後我還是討厭那兒的爭鬥。
他會怎麽樣,是個男孩兒又怎麽樣,說不是我生的嗎?然後我們慢慢地習慣了一年,二年,又開始厭倦了。
罷了,李棲墨,我們是同一類人,誰也不願意吃虧的。
而且莫離,是我一生放不下的人,一輩子都放不下的。
孩子快足月的時候,天天沒事就踢著我玩,踢得我越發的惱火,腦子總是時不時地很暈眩,像是蒙著血霧什麽一樣,眼睛也總是揉揉幾次才能看得清。
我以為是虛火上升,氣燥得緊。
而且這天氣,還真不是一般的熱,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腳還抽搐,懷個孩子是如此的辛苦。
每天都得出去走走,就在行宮裏走來走去,居說這樣生孩子比較容易。
可是當要生的時候,肚子一疼,雙腳間一濕,我就腳軟了。
真的要生了,我還沒有準備好。
產婆俐落地指揮著,讓我回到房裏,汗已經濡濕了頭發,一身像是泡過水一樣,痛也是一陣一陣的。
“啊。”我尖聲地叫著。
從白天,持續到了晚上,晚上又持續到了白天,我想我沒有力氣了,我奄奄一息地想,能不能不要生孩子。
“小姐,再使把勁。”
哪有力氣呢? 手裏抓著的是床頭,不是你的手。
可是生了孩子,你卻是要抱走。
痛啊,心裏痛,身體也痛,李棲墨,我恨死你了。
“小姐,使把勁啊,要是再不使勁的話,孩子會出事兒的。”
深深地吸氣,雙手抓緊床頭,撒裂的痛也已欲是麻木了。
憋這一口氣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卻是有個巨大的東西從我身下出來,迷糊地看著產婆揮著利剪剪什麽,然後是孩子哇哇哭的聲音。
她說:“恭喜小姐,生了個皇子。”
“小姐你看。”她想要抱過來。
一個產婆卻說:“還是莫要給小姐看,也不要給小姐抱,免得生了感情,如何是好。”
不相見,不相看,就沒有感情嗎?
合上雙眼藏著我的淚,身體虛軟得沒有一點點的知覺。
清醒過後就知道是多痛了,可是我的眼睛,為什麽看什麽都是紅紅的,隻能看到灰撲撲的影子走來走去。
“小姐醒了。”宮女欣喜地叫著。
“給我洗臉。”我害怕這樣的感覺。
“好,小姐。”
濕巾子洗著臉,有幾分的清涼感,可是眼裏還是很不幹淨一樣,我伸手去,扯到了身體下麵的傷,一時痛得我又冷汗出來。
輕輕地抓著巾子擦眼睛,再揉揉,逐漸地看清了。
依然還有產婆給我做月子,還有禦醫,還有宮女,就是沒有孩子。
“小姐,你餓了沒,可是現在不可以吃太多東西,奴婢給小姐喝點水吧。”
幸得這痛二天之後就可以下床了,不給吹風,不吹碰涼的。
我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外麵毒辣陽光照著的青青荷葉,愣愣地發呆著。
“小姐,來吃藥了。”
“小姐,要多起來走走。”
她們還在耳邊叫著,我一動不動。
那綠意,那雪白雪白的陽光開始迷糊成一片,不是我流淚了,而是的我的眼睛似乎不怎麽好了。
怎麽辦,越來越多的時間變成這樣。
眼睛開始看不見,於是我走不到路,於是我就隻能呆在籠子裏,再也不能飛了嗎?
“小姐,是不是累了,再躺著睡一會。”宮女扶我上床,然拍輕聲地說:“小姐,你身體現在也應該沒有什麽事兒了,禦醫和皇子昨兒個已經秘密送回京了。”
真快,沒來得及抱一抱,摸一摸。
以前總煩他,老是把我肚子當球踢,現在沒有什麽動靜,卻是想念著。
我要逃離這裏,這是一個牢籠,想要籠住我的一輩子。
乖乖地複健著,半個月之後身子終於收回了一些,卻仍然是胖,也不再是血流成河了。
起身在這行宮裏走走,一圈高高的圍牆圍著,每天都專門有人送飯,送衣服,幾乎是不讓裏麵的人出去了。
而且靠著牆的一圈,壓根就沒有樹,還養了些狗,一有什麽動靜,馬上就有侍衛過來查看。
冷笑著看著這一切,李棲墨,你防賊的功夫做是做得挺好的。
不過什麽叫做百密始有一疏,我就讓你看看。
宮裏的湖水每個月清理一次,不從外麵引入,而是打了井,從井裏提水上來,可這遠遠哪夠,於是便從山上引了水,由一個入口進,用來供以這行宮的用水。
不過那入口也是有人守著的,出水的口,就更多人守著了。
就是要防死我,牆太高,而且有守衛,那是沒法子出去的。
我乖乖地在這裏,眼睛總要睡夠了才能看,可是不能看得太久了。
沒告訴宮女,天天的生活就是這麽周而複始。
我打算從入水口出去,那裏足以讓我抓著牆爬出去,就快早上的時候才是好時候。
而且還是夜雨滂沱之時,還沒有計算好這麽快就走的,畢竟要是發現一次,防範就更嚴了。
不過夜雨得來得那麽急,夾著雷雨轟隆之聲。
我心裏不安著,心跳得有些疼痛。
坐起身看著外麵無邊的黑色,這些時候那些侍衛巡邏,也無法看見什麽吧,想必這麽大的雨,壓根就不會。
隻有遠遠的他們住的地方,才看見了侍衛那些迷蒙的火光。
不如現在就逃走,忽爾生起這個念頭,今夜的狗,好像也沒有再叫了。
翻出黑衣換上,外麵的宮女打著瞌睡,我提著鞋子踮著腳尖輕輕地從她身邊過,心跳得急啊,果然太久沒有做過壞事了。
出了去還是不敢穿鞋子,雨大得緊呢。
衝入雨裏去,要是看到銀白就要劃起,於是馬上就趴在地上,怕是讓人看見。
順流而上,站在牆角邊看著,側耳聽著外麵是什麽動靜。
忽爾地,聽到一聲恐叫,然後又複於平靜了,有人堵在入水口裏,身子怪異地堵著,銀白色劃過,看到了那水帶著血紅色,陣陣的腥紅撲鼻而來。
天啊,這是怎麽了。
我縮在牆角邊,不敢吭聲。
“一個也不要放過。”外麵有人說話,帶著京城那兒的口音。是因為下雨,所以聲音說得大了點。
“殺了那些守夜的,然後衝進去,再殺了傅天愛,萬不能讓她活著了。”
“是。”聲音急衝衝。
我悄悄地離開這兒,跑回後窗,那燭火還靜靜地點著,床上覆著被子的是枕頭,手裏拿著鞋朝燭火打過去,一下撲在地上滅了。
奶奶個熊的,倒是很不合作啊。
還有一隻鞋朝床頭小櫃子橫掃過去,那燭火撲在床上,沒滅,開始燒了。
趕緊又跑,到了上遊輕輕地扯下那侍衛,脫了他的衣服穿上,從上麵輕輕地探頭出去,雨打得臉生疼,似乎沒有什麽人。
宮女大聲地叫著失火了,宮裏白騰騰的燒得旺,爬出去才真的暗自慶幸,多少人來襲這行宮啊,銀蛇下那些訓練有素的人,就是軍隊啊。
我曾也和他們共同作戰過,身後矯健,殺我不眨眼,一招最好就讓人倒下。
不敢出聲,踉嗆地爬上山頂之上,那宮裏的火,燒得讓這大雨地都澆不滅,衝天的火光席卷著這個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