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不相信我
或許上官香華現在願意放我們出來走走了。
莫離扶著我出去的時候,那一樹的綠意,刺痛了我的眼睛。
原來已經是開春了,頭上的傷,讓時間給帶走了那些血與痛。是回憶的痛疼,亦也是一種幸運。
不管什麽時候睜開眼睛,我還是能看到。
但是這汙垢的地方,怎麽會有綠意,我看得眼睛都痛啊。
我閉著眼,任由莫離扶著我走走。他說這樣走走對身體好,我們都瘦弱得像是風中的柳,搖搖擺擺著。
那些侍衛,還是黑衣的裝扮,蒙著臉怕是讓我給認出來了。
我心裏浮出了淡淡的笑意,這樣的話上官香華是不會處死我們的,莫離這樣真好,你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我要更努力一點康複身體,即然我能從那行宮裏逃出來,我就要有自信可以從這兒逃出去。
每天可以走一個時辰,會有熱水擦洗身子,會有一頓飯吃。
那已經無關菜色還是味道的事了,隻要有吃的,就吃。
我當有一天,這裏的人忽然忙碌起來,我便知道有些事情,最後總是會來的。
上官香華的忍耐力,還不是一般的深。
如若是我,總是忍不住,所以總是輕易地讓人看透。
手與莫離的手,緊緊地扣住。
他還笑著安慰我:“天愛不要怕,有我在你的身邊,不管如何,都會擋在你的前麵。”
我將臉埋在他的肩頭:“莫離,不怕,真的不怕。”不就是死麽,看開了就好了。
他笑:“若是回到宮裏,以後再也不要做這樣的傻事了,而我,也要更學會保護自已,不讓天愛你擔心。”
“好的。”隻要有這麽個機會。
“天愛,遇上你,不是一個錯,如果再遇上一次,仍然要不顧一切地將你拉出來。以後再也不會說那些傷你的話了。”
我也輕笑,淚水滑出濕了他的肩:“好的。”
莫離啊莫離,你是我最先喜歡的人,雖然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在我的心裏,何止是一個重要可說。
如果你當時不放開我的手,不叫我乖乖的,那麽莫離我們也不必經曆這些了。
你為什麽不自私一點,而今我心裏住著李棲墨,趕也是趕不走的了。
想他,想他,無止境地想。
他身邊有著很多的女人,可是他還這樣愛我,叫我怎生不動容呢。
如我們所想的,那些人忙碌之後,又將我們縛起來丟上了馬車。
莫離眼上還縛了黑巾子,倒還以為我全瞎了,連縛也懶得縛了。
馬車顛簸著,似是出了京城,孩子的叫聲,越來越遠了。
伏在莫離的身上,卻是什麽也不怕的。
如果死,我們在一起,倒也不會寂寞來著。
馬車到的是一個小院落,平凡得不見任何的特別之處。推著就進去,侍女凶惡地將我們的衣服都脫了,推在一個水池裏。
打了莫離一個燜棍,才讓他倒下的。
我閉上眼睛,不願意看這些汙黑的世道。
上官香華,你會有報應的。
侍女點起了香,那香味我有些熟悉,宮裏也是有的,是催情香。
我潛入水中,手腳仍是不得自由,用頭去碰著莫離,快醒來,莫離,快醒來。
或許就要見到李棲墨了,而我也已經知道她想玩什麽了。
最後的結果,不就是要這樣麽。
可是你不會得逞的,李棲墨他是會相信我的。
他會相信我的,他會相信我的。
被撈了起來,凶惡的侍女硬是扯開我們的嘴,捏著鼻子將藥丸灌了進來,直到吃下去,直到在嘴裏什麽也沒有發現才放開我。
然後是莫離,卻是更多更多的藥,硬是捏著他的鼻子灌了下去。莫離嗆得醒了過來,緊合著嘴巴,怎麽也不張口。
那可惡的侍衛,狠狠地扯著他的頭發,落了一手,還微微地帶著血絲,他還是不張口。
我們掙紮不得,那男人狠狠地一踩他的腳,莫離痛得叫了出聲,一截木頭卡在他的嘴裏,讓人喂著藥。
我真不想聽啊,奈何雙後被束住,捂不了耳朵。
不想再看,怎忍再看。
頭發濡濕地和他在床上,共蓋著一張被子,我腦子如此的清醒,外麵的人還在忙碌著,要整出什麽樣的狀況已經不重要了。
他要來了,我感覺到他已經往這兒來的路上了。
床下有個洞,彼此的手都被縛著,走不了。
莫離的繩子長一些,得以活動一些,拚了命地撕扯著繩子,如暴燥的馬兒一樣。
“莫離,別做無謂之事了,綁著手的是牛皮繩,是扯不斷的,她是想要讓皇上來抓奸,莫離,別激動,一激動藥效就會發揮得快,李棲墨他會相信我的,他一直都是相信我。”
他側過頭來看著我,雙眼都泛紅了,臉上的紅氣也揮散,氣息變得粗重起來。
粗喘著,彼此的鼻息如此的清楚,也成了最誘惑人血液逆流的聲音。
那股子由心裏生起來的火,控製不住,四肢百骸都變得空虛了起來。
不得發,就要毀。
我明白,這就是欲火。
可是我身邊的人是莫離,不是李棲墨,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冷靜,一千一萬個要冷靜。
濃呼吸,還是沒有用啊,那股子的難受還有空虛,讓我都想要哭出聲來了。更別論是莫離了。
他喘息越來越是急,他咬著唇,我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天愛,我受不了了,你咬我,往我肩頭上咬。”他低低地說著,一字一字都是從血腥的唇裏咬了出來的。
這些,也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我側身,咬著他的肩頭,牙齒刺破了肌膚深入了肉裏,那一嘴的血腥讓我想哭。
可是,得這樣,不能鬆口,那痛疼才會讓莫離清醒一點。
火燙的唇,碰到他的肌膚,真讓我想纏綿地親上去,心思一動搖那麽我們就回不到純淨的現在了。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使勁兒地咬啊,牛皮繩下的指尖,死死地掐著手心,痛才會冷靜。
可是他多久才會來,我們還能受這樣的折騰多久呢?
熱啊,燙啊,想要啊。
全身都在顫抖著,一邊咬著一邊想哭。
莫離如受傷的野獸,粗重地喘息著,閉著眼睛,喃喃低語著:“心靜,心靜,不可以,不可以。”
是啊,我們不可以的。
可是時間,過得如此的綿長。
外麵一片的寂靜,人已經走了。
他也許快來了,堅持啊,天愛,不管怎麽樣你都要堅持下去啊。
莫離,你也要堅持著。
雙手使勁兒地解著牛皮繩,她是相縛死我們嗎?這麽緊,使勁地縮著,掙紮著,繩子將手割破了皮,那灼熱的痛,帶來了陣陣的清醒。
如果這般吧,我和莫離,都在拚命地掙紮著。
盡量離得遠一點,這樣就可以不肌膚相碰,這樣就可以努力控製一下。
我知道男人的欲望,莫離臉色都已經有些紅得發黑了,該死的上官香華下的藥還真不是一般的猛。
一側身我去咬他肩上的傷口,讓血再流出來,他眸子裏又有了一絲絲的清醒。
趕緊掙紮啊,繩子刺到骨,那是如此的痛。
幸得我手小,咬著用力一扯,痛得讓我呻吟了出來。
這聲音,讓莫離的眼神變得暗魅,他忽爾地轉身,然後親吻著我的肩頭,大口地親著,眼裏又起了一些清醒,痛得讓他眉頭都緊緊地皺了起來。
我心疼地叫了一聲:“莫離。”
莫離搖搖頭,汗濡濕了他的發鬢。
他伏在我的肩上,動彈不得,粗粗地喘著氣。
我也心跳得急,這樣下去,我們還能堅持多久,莫離,你會死的,你的臉都黑得可怕了,咬著的唇,何嚐不是鮮血淋漓。
意誌在這個時候,薄弱得如同空氣一般,一吹就散了。
可是也是這個時候,門砰然地給推開了。
那刺眼的陽光,微沁的空氣,忽然讓這一切都變得痛快了起來了。
我想用手擋著陽光,一抽還是痛得不得了,一些人站在門口背著光,無法去看清楚是誰。
就聽到尖叫的聲音,我眼睛躲親著光,莫離一咬我的肩頭,讓我痛得叫了出聲。
大抵是過了好久好久之後吧,竟然沒有人要將門關起來的意味,也沒有人想要上前來看看,或是把我揪出來。
我喘息著:“李棲墨。”
沒人出聲,難道不是他?
眯起眼睛看著他,原來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怪不得看不清楚。
我笑了,你來了,快來幫我啊。
可是他卻隻是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啪的一聲,就將門給甩上了。
把我一肚子的話,也都關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然後使勁地一抽手,痛得讓我眼淚都滑落了下來,雙手給抽了出來,卻是鮮血淋漓的。
痛啊,痛得讓我顫抖,痛得讓我沒有了什麽欲望。衣服來不及穿就急急地翻身,摔下床去卻看到床底下莫離的手一滴一滴在流血,那下麵大灘的血是如此的可怕,他還在輕輕地撕磨著,繩子磨著骨頭,他仿不知痛一般,可是我卻痛得心都直縮。
鑽了進去,去扯著,去咬著那牛皮繩,沒用的。
找刀子,對,找刀子,可是這個房裏哪會有刀子。
我匆匆地摔了一隻碗,撿著破碎的瓷片使勁兒地就割著那繩子。
時間和痛疼,都是一種煎熬。
啪的一聲,那繩子斷子我軟在床下嗚嗚地哭著。
可是他不再信任我了,他來了,他不管我了。
爬出來一身都是血,匆匆地披了件衣服掩住。
莫離顫抖地說:“天愛,冷水,冷水。”
我驚跳地撞出門去,我知道這小院有個井,進來的時候還看到了。
而今那井邊有個木盆,還有個木桶,盆裏泡著幾件衣服,男女的衣服如此靜然的色彩,泡了一夜了吧。
打了一木桶的水,先潑自個一臉,井水還冷得刺人啊,可是就是要這樣的冷意才行。
清醒了更多,打來水趕緊提著就進去,往莫離的臉上一潑,他粗喘著:“還要。”
“等等,莫離,你再等等,我馬上就來。”跌撞著出去打水,一邊提著走一邊淚水直落。
他和幾個近身的侍衛宮女就站在那院的角落裏看著我,如此的近,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一般。
提了水進去,衝在莫離的身上。
他越發的冷靜了下來,爬起來穿了衣服,卻仍然是跌跌撞撞的站不穩。
“天愛,去給我抓現藥,現在。”他臉蹩得難受,那血仿佛會從臉上滴下來。
他告訴我藥名,我衝了出去。
走出去的時候,看到他也靜然地出去了。
我追上他,外麵原來是小巷子,小得就和我和莫離曾經住過的那些地方巷子一樣。
“墨。”我輕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可是他卻是一步也不停留,更不會轉身來看我。
我受傷的手捂著唇舌,那是二種截然不同的痛。
行,你走就走,可不要後悔。
連解釋也不要了,那就算了。
跟出了巷子,然後又是巷子,就這麽短的路,卻走得我虛軟,外麵的人聲,如隔世一般的喧嘩。
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
去買了莫離要的藥,匆匆地跑回去,他用冷水和著藥吃下,然後坐在地上歎息:“天愛,剛才是不是有人來了?”
“沒有。”輕輕地笑著。
合上門出去,坐在門坎上看著院子裏的東西,輕笑著。
上官香華對於我的所有,真的清楚得不得了,所有的細節都沒有忽略。
那曬衣的竹竿子也是用了好些時候了,不再是翠綠翠綠的,還有那曬著的衣服,也是淡淡的色澤,像是褪了的色,而且衣服淺藍與淡白相印,在風中爭逐著,那是快幹的衣服吧,嗬嗬,真是細心,單憑這個,就知道我們在這兒住了很久很久一樣。
還有靠近那廚房的水池裏,居然還有蝦在跳著,還有一些青菜吊在屋簷下,不是那麽新鮮的顏色,那石桌上還有二杯茶,還曬著鞋子,還掛著老玉米,所有的一切,真像是一個家,一個住了不多時候,卻又是格外溫馨的家。
越看越是想笑,綁在院子小樹上的風箏,在春日的陽光和風裏,依然飛得那麽的愜意而又輕鬆。
這一切,如果換作我是他,我也會無比傷心的。
這裏的陽光曬得心裏冷冷的,我捧著涼水,那水落在我的手上刺得很痛很痛。
等了好些時候,莫離出來捧著我的雙手,細細地給抹上藥粉,然後一層層地給我裹上紗布。
“痛不痛?”他輕聲地問著。
他自個的手,也是血水滲到了紗布上。
“痛。”我哭著笑。
他扶我起來:“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不是。”
“天愛,對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過來了,是不是? 上官香華不會這樣無緣無故撒走人的,還是我對你做了些什麽,天愛,我有些糊塗了。”他一手猛地敲著腦子。
“是有人來過了,莫離,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好不好。”這裏的一切,都會刺痛眼睛刺痛心的。
太是細膩了,處處刻意無意的生活味道撲麵而來。
真的像是我們恩愛在這裏,住了好些時候,避開了那些煩人的事務。
必須離開,這到處是上官香華布置的陷井,如果不離開這裏,我們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回頭她指不定會來殺我們。
和莫離相扶著出去,跟在他的身後走,像是個失魂的人一般。
回到那個小院,看著枯敗的一切,那野草卻還是綠油油的。
彼此都傷得不能多動什麽,我沒再霸占著莫離的房了,而是坐在牆根邊小睡著。
真如了她的意了,他對我也算是徹底是死了心了吧。
等我們都傷好些了,我再去找他。
跟他說說 ,不管如何,我不喜歡這樣讓他誤會。
休息了二天,我算好時間,差不多他下朝的時候,我在宮門口,卻是給攔了下來,不給我進去。
那些侍衛也都是認識的,可是就是不給我進,不必明著說了,我知道他下過令了。
以前是想出宮,不讓出,現在是想進去,不給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是風水都顛倒過來了。
我等到了大中午,還是沒有看到。
出宮的人大多都認得我,可是卻視若無睹,現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多搭理我多一句。
失魂落魄地回去,輕輕地剝開了紗布,看著那已經凝結著緋紅色的傷疤。
莫離遠遠地看著我,也不走近我,也不跟我說什麽。
我想什麽,都無法逃開他的眼睛的。
我朝他一笑,都有些無力。
我想,總是有法子進宮的,總是有法子能見他一麵的。
還有雲郡主,對,我去找她幫幫我,哪怕是幫我送一封信進宮也好。
莫離輕拍門:“天愛,我出去會,飯在鍋裏。”
“嗯。”我應了一聲。
咬著筆頭,千言萬語,不知如何寫。
“我想回到你的身邊,我想你知道,我真的很愛你。”也許,真的不用太多了,就這麽幾個字就足可以了。
就這麽點兒,可費了我不少腦子。
拿著信件有些輕鬆地去向府,那地兒還是很熟的。
不過遠遠地在後巷子,就看到了二個人站在門外,一個是莫離,一個是向少北。
莫離像在一直懇求著什麽一樣,向少北卻是一臉的為難。
向少北看到了我,我輕噓,叫他別出聲。
越發的走得近,聽到莫離低低地說:“求你了少北,想想法子告訴皇上,這隻是一個誤會,我被關了一年是真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