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混賬東西
“睡得可真快呢。”他快意地說著:“怎麽臉上還是紅紅的,難道睡著了,也在想我。”
該死的,那是日頭曬的。
不說不說,我要忍住。
他看了好一會,然後半蹲在地上,執起我的手,用帕子將手擦得幹幹淨淨的,暖暖的手包著我的手,讓我顫栗,讓我想縮回來,不過裝孫子的時候,千萬不要露出老子的樣,這口惡氣,隻好忍了。
他的指尖卻是越來越過份,竟然劃上了我臉,在臉頰上輕輕地劃著:“西泠,給你的時間不少了。”
那待又如何,你就算是給我一輩子的時候,我也不想去做你的妃子,不想入宮裏去。
“西泠,這肚子裏,指不定還有我的孩子了。”他如是這般輕鬆地說著。
可把我嚇得半死,睜開眼睛裝不下去了,一把將他的手格手:“別碰我,混帳東西。”
“西泠,我跟父皇說了,也跟娘說了,娘很高興。”
“你胡說什麽?”我差點沒把自已的舌頭給咬著。
他還挺無辜的樣兒,眼皮兒眨眨:“就是說你有孩子的事啊。”
“李歆上,我要給你氣死,我才沒有那麽倒黴。”
“嗬嗬。”他隻是微笑:“如果現在沒有,我就讓你盡快有。”
太邪惡了,我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暈了過去。
不行了,再呆在這裏我非要瘋掉不可,我得逃走,馬上立刻,不管用什麽法子都好,一定要逃出去。
李歆上現在太可怕了,是我輕視了敵手啊,才到現在要吐血的樣子。
“你信不信,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我就死給你看。”我急了,眼眶都紅了。
他沒有逼我,而是輕聲說:“西泠,你什麽時候才能看透你的心。”
孩子,這二個字多可怕啊,我還是個孩子呢。
不過他走後,我掰著指頭算算日子,這個月的月信,好像真的遲來了,這是不妙的事。
逃,刻不容緩。
李歆上現在是吃錯藥了,腦子出了點問題,對我像是很執著一樣,讓我害怕啊,我一生是追求著自由的,當初為了遠離這些事,也沒有在京城來著,沒可能十多年後,我還是會折在你的手裏,那我多不甘啊。
皇上隻允許自個三宮六院,卻要女人守著貞節。
而且還不給出,還什麽什麽的,規矩就像是牛毛一樣。
睡了他一晚,著實是我十多年以來最大的敗筆,那天晚上應該要清醒一點的,可是我卻糊塗了,於是糊塗了就有後帳。
他現在年紀輕輕,就想著孩子呢,我可不想。
可是現在算一算,真的遲了啊,有可能會有的,在這裏住了二十天,再多一點時候他一準也知道,我如果不逃,就會被押著進宮,然後成為李歆上的妃子。他長得太美了,太妖了,他的身份,注定太高貴了,他和我不會是一條道上的人。
三更半夜月黑風高,正是逃跑的好時候,逃跑最忌身負重物的了,所以我輕裝從簡,隻帶了幾張銀票就爬牆頭,不怕你牆頭再高,隻怕腦子轉不過來,左手右手各一張椅子,疊在一起,然後攀著牆頭就爬,這個時候侍衛也是最困的時候,一個嗬欠的功夫,我就爬了上去,讓眼尖的人發現了:“快,西泠小姐爬牆走了。
我迅速地跳下去,卻穩穩地跳在一個人的懷裏。
他朝我一笑:“忍不住了啊。”
“啊。”我尖聲地叫著。
李歆上,還是李歆上,有這麽徹底不睡,就在牆下守著我的嗎?
“這證明了一件事,你心虛了,西泠,啊,是不是有孩子了。”
“不是,胡說,亂來,放開我。”我亂了,真的亂得心也慌慌,神也慌慌。李歆上從來就是一個精明得像是鬼一樣的人,就一個眼色,也能明白別人心裏打什麽算盤。
“放開我啊。”我尖叫著。
他卻不放,死抱著我的腰,依然笑意盈然:“不放,西泠,我想透我的心,我很明白了,我不會放開你的手的,今生今世,都不會。”
“啊。”我尖叫:“讓我暈了吧。”
“允你。”他笑得很溫和:“暈過去我抱你進宮。”
說什麽我也不暈,扯著他的手,扯開左手,他又右手環上來。
“李歆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無賴,你放開我。”
“我想站在牆頭下,就一定能守到你的,原來我所想的,都是一樣,西泠,可能我還不是很明白什麽才是生死的愛,你亦也知道父皇和娘之間受了多少的苦才能在一起,難道,你也要我們重來一次嗎?”
“什麽重來一次,你腦子進水了。”我尖聲地叫著。
他依然溫和地笑著,半點不生氣:“西泠,我心中有你。”
“我心中沒有你,混帳,你不放開我,我就哭了。”
“別哭,你看著我。”
“我才不看你。”
“看著我,西泠,你心裏定是有我,若不然,你為什麽不敢試試。”
這樣說,真的是讓我沒有退路。
“我……。”
“不敢就是心虛了。”他說。
一咬牙:“你放我下來,誰說我不敢試了,誰說我心裏有你了,不過李歆上,如果試過之後,我心裏沒有你,你怎麽辦?”
“我當會放你走,從此不再幹泄。”他很爽快地說著。
再咬牙,我做了一個讓我無比後悔的決定:“好,成交。”
他笑了,那淡淡的,暖暖的笑意,在那火把下直透入心間去,不管什麽時候,他總是可以如此的魅觸人心,讓小心肝兒撲騰撲騰的歡。
“那麽明天我來看你,現在回去睡覺。”
他伸手過來,我下意識要閃躲,他卻是一挑眉:“你不合作。”
我暈倒,在這一怔之間,他已經伸手過來撫上我的臉了:“要是不誠心可不好的,不誠心就當你輸了。”
吐血:“我可以當作剛才我說的話是放屁嗎?”
他軟儂輕語地笑道:“西泠,不可以呢。”
我需要冷靜來理清現在的狀況,關門回去,躺在床上久久地想,我這一次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李歆上現在是吃錯藥,一個勁兒地認準了我,還說喜歡我,心裏有我,真可怕,什麽才是喜歡,見麵就打架,還是因為那一夜。
那一夜不可以當成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嗎?肚子的孩子,哼哼,可以不要的啊,我心性還是個小孩兒,難道要我現在做娘,不,我對自已都負不起責任,更別說對誰誰誰能負得起這些責任了。
不知不覺天大亮了,也明白了一件事,不得他厭倦,或許真的無法走出他的手心裏。
天命之事,聽起來讓人哂然一笑,可是無形之間,卻有著一條叫做線的東西,將我們束縛在一起。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會攝神,他太美了,我不敢碰到他的肌膚,因為會很灼熱,靠得太近,心會跳。
我不喜歡這些感覺,當初我喜歡大師兄,無非是因為在他的身邊,很好,很輕鬆。
可是李歆上的身邊,不是這樣的,我很早就明白,他是不可以觸碰的楚忌,越是害怕,會不會越是……。
呸呸,我是自已嚇自已,什麽是喜歡,我還不明白呢。
篤篤地傳來了敲門聲,我沒好氣地叫:“是誰?”
“我。”淡淡雅雅的男聲,一聽就知道對方的心情好得緊。
我頭痛,拉起被子想把自已裹起來。
“西泠,我給你端了粥來,你昨天晚上一定沒有睡好,頭會痛吧。”
你倒是知道,我該不該叫你李半仙啊。
“吃點粥再睡會,會好些的,你現在有孩子了,一人吃二人補。”
多可怕啊,為什麽要一直告訴我這些我不想接受的事實。
“我求你了。”我低低地叫:“別再說了。”
“那起來吃粥,要不然我就進去了。”
我爬起來,還決意將頭發弄得亂蓬蓬的,就是想要嚇倒他。
開了個門縫,他神清氣爽地端著粥站在門邊,一臉的笑意盈盈。
“頭痛吧。”他輕聲地說:“我給你揉揉。”
我往後退一步:“別。”你這樣我一定吃不下粥的。
幸好他也沒有進一步,而是將粥遞給我:“吃了好好休息。”
雖然是討厭他的,甚至還是害怕他的靠近,可是他端來的粥,居然還吃得個底朝天。
然後上床去睡,居然還真的睡著了,直到傍晚,他喚我起來。
一本正經地說:“西泠,你該配合配合我了。”
“什麽事?”
“試試喜歡啊,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去逛街。”
我倒吸了口冷氣:“這個時辰?”
“就現在。”他笑眯眯:“出去,和所有偷情的男女一樣,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他中毒了,還中得不深。
硬生生地拖著我去實現書中那些狗屁的情話,人家黃昏一個個往家裏趕,除了那些青樓的燈火璀璨,真說不上來哪兒是熱鬧的。
風吹來,落葉卷落在眼前,一片的哀淒,就像是我現在的心情一樣。
我們手牽著手,像是傻瓜一樣,走過那昏暗的小道。
“冷不冷。”他問我。
我打了個抖,不會像書中所言,他要把衣服脫下給我披上吧。
趕緊搖頭:“不冷不冷。”
“我有點冷。”他說:“西泠,你是不是很不開心啊,你要表現出對我很害羞,很嬌怯的表情來。”
去你的害羞,為什麽要有那些表情。
李歆上皇太子低頭:“西泠,當我看你的時,你要朝我一笑。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神馬笑啊,為什麽啊為什麽,可是不配合他,我就不能回去,除陪著他在這裏像傻瓜一樣,看什麽星星月亮,今天晚上看上去都暗沉沉,不用多久,一定會下雨的。
我硬生生地扯出一個笑給他,他搖頭:“西泠,你笑得好假。”
我長歎一口氣:“皇太子,你饒了我吧,我賠錢給你好不好。”
“不行。”他一本正經地說:“你把睡了的那晚上,我的貞潔都給了你,你得對我負責。不是賠錢就能了事的。”
寒風吹過,我隻覺得我很風中淩亂。
“西泠,下雨了,快走。”他叫了起來。
我抬頭一看,居然真的下雨了。
可是跑了一會,他又停下:“不對啊,你都有孩子了,不能跑的,我背你。”
蹲下身子,真像是要背我的一樣。
“西泠,還是你喜歡抱。”他說一句,讓呆站著的我沒有半刻猶豫,趴上了他的背上去。
腦子像是糊沱沱一樣,轉不過來,隻能讓他牽著走。
雨打在臉上,有些冷。
他身上很暖很暖,我抱緊他的脖子,那醉人的香氣又襲入鼻尖裏。
忽爾覺得從來沒有過的輕鬆,打小就沒有爹爹這樣背過我,寬厚的背和娘的不一樣,但是卻是一個寧靜的地方。
“西泠,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為什麽會說喜歡我,告訴我,喜歡是什麽?”
“那你說,你為什麽喜歡你大師兄,他有什麽好?”他口氣說起來,還帶著微微的酸味兒。
我皺皺眉頭,將臉埋在他的背上:“大師兄品學兼優啊,而且為人剛直不阿,喜歡他準沒有錯,以後跟著他,也不會吃苦。”
“你跟著我,也不會讓你吃苦的。”
“我不想跟著你。”
“隻允許你說一次,再次再說,就算是你輸了。”他霸道地說著:“西泠,好吧,你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喜歡是一個說不清楚的事,心裏複雜著,想推得遠遠的,想抗拒著,卻又會偷偷去看,腦裏總是想著,念著,心口不一著。也許我說我討厭你,要你離我遠遠的時候,我就想你多看我二眼的。”
無語,好別扭的太子爺。
“我看到你,會心跳得很快,我會想要見你,娘著手安排你和楚少和的親事,召了楚家的人進宮,我心裏空空的,你喝酒了,你醉了,那個吻是導火線,我一邊喝酒一邊理清自已的思緒,如果你如我所願嫁給了楚少和,那你親吻的人是他,那你將來生兒育女的人,也是他,我不願意你親別的男人。那夜我也是記得清楚的,我慶幸,我有這麽做。”
“混蛋啊,那你還說是我的錯。”
我打他,但是他不還手,這沒意思。
打著心裏有些酸,趴在他的背上長長地一歎氣。
冤家,我看到你也會心跳得很快,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是不是也是喜歡。
那年那月那一天,我又夢回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我又看到了那刻畫在心裏最是溫暖的笑臉。
猛然驚醒,坐起了身看著外麵的宮燈搖曳,才明白此刻是在宮裏,此刻是午夜。
午夜夢回,我還是會想你,莫離,久不回京城,久不相見,你還好嗎?不是不想你,隻是不敢太多想,不是不感歎,隻是緣份不若和李棲墨來得要深一些,糾纏得要多一些。
我不知你在何處,可是我知道你過得好,你縱使不會為你,為旁人,你也會為我的,離開我,不就是想我過得好一點嗎?這麽多年來,我努力著幸福,而今似乎就將幸福抓在手心裏了。
但是人是很奇怪的,抓得緊了,怕痛著,抓不住了心裏酸澀著。
他就睡在我的身邊,勻稱的呼吸,俊雅的麵容。
這一夢,竟然回得那麽久,像是我初入京城的時候。
外窗的雷電,刷得天地都瞬間雪白。轟轟之聲不絕於耳,看來秋雨,勢必會磅砣而落。
李棲墨也讓這些雷雨驚醒了,靜靜地聽著,靜靜地看著。
轉過身輕輕地拍我的手背:“沒事的,睡吧。”
我躺下,倚靠在他的肩上,那淡淡的溫暖傳承到我的肌膚裏,鬆了一口氣:“墨,我們什麽時候去北方。”
“看來再等一段時間,你不也看到了,歆上和西泠還需要一些時間,做父皇的總要為自個的兒子多想一些,再給他一些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政事方麵自有朕能信得過人相輔相助,等不久的將來,朕就可以撒手不管,隻陪著你四處雲遊天下,嚐盡美食去。”
我抬眸看他:“你總騙我,又是唬我的吧。”
他轉身抱著我:“朕說過不騙你,便是不騙了,怎生這麽多年了,還是不相信朕,天愛,和你相伴的日子很好,朕很早就想清楚,也不打算再磋砣什麽了。”
我親親他的下巴,每每還是會為他的話感動,哪怕是騙我,我也會高興的。要騙,就要騙一輩子。
吃的苦,不算什麽,因為要修那麽多那麽多的福才能和你在一起。
若說是我受苦了,那要得到一個帝王的專寵,如果命淺福薄,如何能消受得了。
“在想什麽呢?”他忽然問我。
我蹭在他胸前,輕笑:“我偏不告訴你。”
“坦白從寬。”
“然後讓你罰啊,連西泠也知道的道理,我不可能會犯這樣的錯的。”
“哦。”他輕應一聲,幽沉的眸子看著我:“讓朕猜猜,不可以告訴朕的,你在想著誰呢,不可能是襄王的,也不可能是慎王,你和他的交情並不重,歆上立冠之年時,他大手筆送了京城全部名下的樓家,商鋪給他祝賀,你也還覺得心裏不安著,你莫非是在想著向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