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來如此
西城之外,天剛蒙蒙亮,卧牛山大營再次醒來的時候,又開始忙得昏天黑地。
滿地的傷兵,不斷加入的傷者,讓呂世焦頭爛額的興奮忙碌著,這些傷兵兄弟,一旦康復,這都是自己未來的強兵,未來的中流砥柱。
呂世這時候就使出渾身解數,把腦海里不多的戰地救護知識全部傾囊相授給跟在身邊的鍵婦,一時讓跟隨左右的人都大感驚奇,對呂世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從布條的消毒開始,呂世要求布條必須在石灰水裡煮沸,這是要變相的消毒,然後再在清水裡煮上一刻鐘,這樣就能清除布條里石灰的殘存,這以免造成石灰水的灼傷,然後讓人尋來長短不一的木棍,對那些斷了骨頭的傷兵包紮,再然後,對那些失血過多的傷兵餵給鹽水,這是補充他們體內流失的鹽分,如果有橡膠管子那當然要輸血,但問題是現在不是沒有嘛?
再就是第一次拿起縫紉針,對那些大傷口給以縫合,還是,如果有動物腸衣那是最好,但還是老問題,現在沒有,有了動物內臟,那都是上等的美味,早就進了大家的五臟廟,哪裡還有半點留存?
那就只好因地制宜,用消毒過後的縫紉線來代替,就是這個已經讓跟隨左右的鍵婦驚為天人。
那些傷者在受到刀劍之傷后,又不得不再次被呂世一番粗手大腳的蹂躪,好在大家都知道,這先生是菩薩心腸,絕對沒有想要拿大家開心的道理,所以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也就咬牙忍了呂世的摧殘。
現在的春蘭,心結一開,又恢復了往日的英姿颯爽的風采,圍著呂世手忙腳亂的幫忙,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被呂世的手藝新奇技術徹底的變成為一個絕對的問題寶寶,但呂世現在,一面救治傷兵一面還要教授徒弟,也就不管了那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過天星雖然粗手笨腳,但還是緊緊跟著呂世瞎忙活,時不時把剛剛被呂世接駁上的斷骨弄斷,但其人心腸還好,也感念他作為大當家還能親力親為的「照顧救治大家,」大家也就咬牙切齒的原諒了他的折磨。這雖然讓滿心快意恩仇的過天星氣悶,但也有了成就感。
這時候,趙興滿臉疲憊匆匆前來,向呂世稟報事情。
呂世就捶捶酸痛的后腰,放下手中的活計,勉強張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嘶啞的艱難問道:「趙興兄弟,什麼事情?」
趙興恭恭敬敬的答道:「啟稟軍師,現在,我們所帶的藥材已經不敷使用,軍師看這該如何辦理?」
趙興就是這手不好,見到呂世一直就是那種恭恭敬敬的樣子,只要呂世在,就好像他馬上智商歸零,什麼事情必須詢問呂世那主意,但一旦脫離了呂世,那智商馬上飆升到 0,把呂世交代的和沒交代的都做的滴水不漏。
呂世為這事沒少說了趙興,你就不要在哥哥面前擺出什麼主從的樣子,其實真正的主人是那些百姓。
每次趙興都會恍然大悟,一番受教的樣子,然後依舊是我行我素絕不越雷池一步。
現在又是這樣,但也再懶得說了,一切隨他吧。
不過剛剛趙興帶來的問題卻讓呂世著急,滿營傷兵,雖然經過自己緊急函授指導畢業的學員們的簡單包紮,但是光用包紮還是不行的,跌打損傷的藥材,和止血消毒的藥材那是必不可少,雖然當初自己為這次大戰,幾乎收颳了卧牛山山寨所有,還在張家堡刮地三尺,本以為能夠使用,但沒想到現在的傷員會是這麼多,幾乎達到了四千之數,大大的超過了藥材的庫存供應量。
看看也是一臉憔悴的趙興,呂世就很無奈的問道:「我們張家堡里還有多少存銀?」
「原本在張家堡,我們存下了四萬兩,那是準備支應盟軍用作獎勵攻城有功之士,但當時屬下怕都交了那不沾泥盟主,讓他一頓亂花,到時咱們出現措手不及,因此上就上繳了一萬兩,現在手頭還有三萬兩,但我看這次大戰,不沾泥卻是一兩也沒花出去。」
呂世打斷了趙興的抱怨,摧著腰笑道:「那在我們的手裡,還有三萬兩了。」
「其實是二萬六千兩,因為-」趙興仔細的更正,然後在懷裡拿出一本小冊子,竟然還在袖子里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算盤,就要在這裡當著大家的面給大家報報賬。
當時大家就被這個小管家神態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我們大家信得過你,不要報賬了,即使是報賬也去向三叔報去,你現在對我們說,我們也是沒空聽,嗯,二萬多兩也夠了。」呂世笑著搖手打斷趙興的報帳。然後抬頭看看東方的天色,再看看微微晨曦里緊閉的米脂城門道:「距離開城也該差不多了,等一會,你拿出些銀子來,趕緊帶人進城,尋那藥店,不管多少錢,多麼貴,你就把所有的救治跌打損傷的葯都給我買來,現在不是心疼銀錢的時候,兄弟們的命要緊。」
呂世這一說,躺倒在身邊的那些傷兵一聽,一個個不覺掩面痛哭,呂世連忙俯身一個個輕聲安慰,趙興卻暗暗叫聲好手段。
「啊,對了,春蘭,你心細,一會天亮也跟著趙興去城裡買藥材,還有就是食鹽,那東西消毒最好。」然後慶幸道:「得虧這時候是個好時節,要不這一個腐爛就要了大家的命了。」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沒感覺到春蘭戀戀不捨的情緒。
春蘭站在身邊,戀戀不捨的小聲道:「是,四哥哥。」
趙興和過天星聞聽就只有苦笑了。
看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城,呂世心急的不由長嘆:「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時候,城裡的鋪戶什麼時候開張,真是急死人啊。」說這話時候,又接過春蘭遞上的鹽水碗,就繼續給一個傷兵小心的擦拭傷口。
過天星手忙腳亂的在一邊幫忙,一面漫不經心的道:「還是不要天亮的好,要是天一亮,那城裡的百姓,尤其是富戶士紳,買賣店鋪可就遭罪嘍。」
呂世頭也不抬,一邊忙碌包紮整治,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這話是從何說起?不沾泥老英雄不是派出手下及督戰隊維持次序了嗎?那個杆子還敢在督戰隊的大刀下胡作非為?難道還有什麼錯漏之處?」
過天星就拿無可奈何的眼神看了一陣呂世,真的不知道這個傻兄弟是真傻還是假傻,於是丟掉手中的木棍布條,長嘆一聲道:「兄弟進城派人高呼不燒殺不劫掠,其實也是多餘,更是白費心思,你道現在大家各守一片,天下太平是真的如你個傻兄弟想的,是為了做個義軍王師嗎?」
「難道不是嗎?」呂世就輕描淡寫的問道,然後依舊很仔細的給那個兄弟的傷口塗淡鹽水,看看那兄弟痛苦的樣子,但堅決咬牙不出聲,心中暗贊:「一條漢子,等傷好了,絕對是一個隊長的料。」
「不是,這是各地杆子在守著杆子里的規矩。」過天星就只好耐心的給呂世上落草課了。
「各地杆子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大家都絕對遵守。」
「那就是潛規則了,其實潛規則約束大家要比法律還管用啊。」呂世一邊忙碌一邊無奈搖頭,想想後事的潛規則,真的就比法律還要被人遵守的那種無奈與尷尬,卻不想在這個淳樸是世界里也是不能避免,真的是可悲可嘆。
過天星不知道潛規則是什麼,就接著道:「按照規矩,各地杆子打下一個地方,大頭當然是大當家的所得,也可能入了山寨公庫也可能是私庫,為以後山寨開銷使費。但大家跟著你打生打死的,也要落點油水,要不下次誰還跟著你去拚命?」
「獎勵機制感情現在就有啊,真是長了見識了。」呂世笑著回答,手中依舊不停的忙碌,抓緊一切時間,救治就是多一分希望。
過天星就繼續站在呂世身後道:「於是,為了大家公平,也為了大家不出現窩裡反,在打下一地之後,大當家的按照個人功勞付出,給自己的手下劃出一片地方,當時也不知道是誰起了一個風雅的名字叫做綏靖地方。」
「都是官迷。呵呵呵。」呂世想想就笑了,杆子們被官吏壓迫的狠了,都想噹噹做官的癮,也是畸形心態作怪。
「什麼官迷。」過天星苦笑著駁斥了這個精明但又不懂世俗事物的軍師,「綏靖地方,那就是劃分地方,只要你在這個劃分的區域地方內,無論是你殺人也好,裹挾也罷,只要你最後上繳大當家的三成,其他的就都是歸個人所有。」
呂世的手突然定住,猛的轉身,拿眼睛死死的盯著過天星,不可置信的吃吃問道:「你說這綏靖地方,其實,其實是划片搶掠?」
「是啊,這沒有什麼不妥啊。」過天星就想當然的回答道。
呂世就一時呆在當地,手中的鹽碗掉到地上,摔成幾瓣,珍貴的鹽水沾染了衣襟也不覺得,這一刻,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翻滾。
「感情是這樣,感情大家在大堂之上爭搶的不是里正甲長,而是劫掠之地,我說為什麼大家都為了一個地方不惜刀兵相見呢,那看來天一亮,那城內馬上就是一番燒殺搶掠了,還有就是各個杆子分配不公的火藥,就可能瞬息爆發,那米脂的百姓父老立刻就將陷入一場劫難,一場史無前例的劫難。」
但是看看自己手邊的兄弟,一個個都是傷痕纍纍,在想想那城內幾萬杆子,還有這世界里的潛規則,突然又變得萬般無奈,潛規則,是一個巨大的勢力規矩,是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阻止的,也是自己無能為力阻止的,但是突然大叫一聲,跳腳高呼不好,過天星嚇了一跳,以為呂世要進城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呢。
呂世突然大喊道:「不好,現在城裡即將大亂,那趙大海還在城裡呢。」
這一下把過天星也驚呆在當場,城內千軍萬馬即將失控,那趙大海就一百五十人馬,豈不轉眼就成了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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