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尋求庇護
趙大海現在很煩悶。
帶著一百多兄弟,騎在馬上,聽著雜亂的馬蹄聲敲打這乾裂的泥土路,發出沉悶的迴響,大家都悶不做聲,偶爾有兵器撞擊的鏗鏘聲傳出去,讓一些想要不守規矩,蠢蠢欲動想要先得些好處的的杆子毛賊縮回了老窩,老老實實的等待著天亮的盛宴,不要為自己的意思貪婪而丟了性命。偶爾也在這死寂的夜裡傳來一兩聲女子的凄厲尖叫,大家也不停步,就那麼悶悶的前行,心中就無限鬱悶。
看著死氣沉沉除了杆子駐紮之地偶爾有點燈火的西城,想起自己的那個傻兄弟呂世說的話,真是無可奈何。
這個兄弟哪裡都好,就是太過沒有經驗城府,在這個分配綏靖之地上,竟然相信什麼大家都想要過過官癮,做什麼里長甲正,卻不知道是劃分搶掠之地,想想就是可笑,更有那過天星兄弟,簡直拿那個呂世當成了寶貝,言聽計從到沒了自己的立場,也不與那些腌臢東西爭上一爭,任由那些傢伙欺負呂世不懂。
其實,就憑藉著會盟首倡,以張家堡物資供應大軍,妙計百出,讓大家傷亡減少,還有首先登上米脂城垣,等等諸般貢獻,那也應該分到一塊富庶之區,但這可到好,弄了個連點油星都沒有的西城,還樂得撿了個寶貝一樣,真是的。
難道過天星就沒和他呂世說這綏靖之意?這個莽漢真的讓人又氣又恨。
現在真的後悔,當初自己為不願見到那幫子小人得志的嘴臉,就沒有參加會議,這要是自己在,說不得就要與那不沾泥老賊動了刀子,敢欺負我們無人不成。
就這樣騎在馬上帶著一幫兄弟,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寂靜的街道之上,看著黑漆漆的米脂,心中不由一陣暗嘆。
現在是一片和平,但是這黑暗之中又有多少齷齪的事情發生?那些百姓戰戰兢兢地過了這一天,好像大難過去,但真正的大難即將來臨卻不自知。可憐了傻兄弟的一廂情願,可憐了那些大家巨賈。
趙大海在這裡替人可憐,但卻不知道自己正被所有的人算計,每個人都想綁了他要挾呂世。
趙大海沒精打採的巡哨到了南城與西城交界,再有一會,自己就放棄了這沒有意義的巡哨,帶著兄弟們找個好的舒服所在,到頭睡覺,哪裡還有必要管著你生我死?自己走到了這步也是氣悶的很。
正在這時候,黑暗裡突然跑出幾個黑影,直接攔住了他的馬頭。這突然的變故可把趙大海嚇了一跳,難道是那些不開眼的杆子竟然要對自己下手?當時抽槍在手全身戒備,幾個親隨也立刻打馬上前,圍住趙大海,各挺刀槍,全神戒備以防不測。
「什麼人,不知道現在宵禁嗎?還敢在這個時候走動,竟敢於違背卧牛山軍規將令,難道不要命了嗎?」趙大海對著那幾個突然出現的黑影大聲喝問。
那幾個人被趙大海一喝,立刻跪下,高舉雙手聲音顫抖道:「趙大人末動手,趙大人救命啊,趙大人。」說罷幾個人就在大街上給趙大海連連磕頭,把個頭竟然磕得邦邦山響。
趙大海一愣,現在自己逢人便被叫一聲大王,被尊稱大人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這一叫倒叫自己感覺親切起來。
當下放鬆了戒備,收了花槍,低聲問道:「什麼人,找我救的什麼命。」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人連連再次磕頭道:「趙大人,我等是這米脂城裡士紳商人家的僕從管事,特意在這裡等著趙大人過來。求趙大人給我等一個孝敬的機會,同時也請趙大人救我等一命。」
一聽是士紳富戶,,趙大海就一精神,好了,來好事了。
壓住心中的歡喜,當時低聲道:「什麼事情?快說,別耽誤了你家大人正事。」
一個好像是年長的老者戰戰兢兢地爬前半步低聲下氣的道:「小老兒是前面德義樓的大堂掌柜,趙大人,這裡風大路冷,實在不是說話之地,小的主人在意雅緻之地備下薄酒,還請大人賞光。」
趙大海的親兵馬上一起戒備起來,去你處賊窩,別是這些傢伙要害了自己主將吧。
但趙大海卻不這麼想,現在是什麼時候?整個縣城都在杆子手中,就是借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加害自己,更何況那德義樓本是這米脂最大的酒樓,裝潢華麗考究,飯菜香甜可口,那裡特製的佳釀,獨門的特色羊湯,更是這陝北大地一絕,在沒有比這更鮮美的吃食,在這凄風苦雨中,如果有這樣的去處,真是神仙享受啊。
再看這些人卑躬屈膝的冒著宵禁殺頭的危險前來,不過是想尋自己討個人情,避免天明那場災禍,他們巴結自己還來不及,哪裡還敢害自己?更何況這略備薄酒等待賞光,那都是官場上的一個幾乎是暗語了,那就是在薄酒之後有大把的孝敬了,既然被那個傻兄弟放棄了大把的綏靖收穫,說不得就可以在這裡撈回老本。
最主要的是,自己為官這些年,那是上不得檯面的,儘是自己略備薄酒給上官了,這回也輪到自己被人家略備薄酒,那真有點改天換地的心情。更何況自己巡營大半夜,也是酒蟲亂舞,正是該喝喝解饞。
於是大手一揮道:「兄弟們不要多心,都是父老抬愛,我們就吃了他一頓酒也無妨。」然後對著身後一百五十多浩浩蕩蕩的兄弟吩咐道:」現在一小隊為伍,就在德義樓前集合,大家不要呼喊吵鬧。」一轉身對著那幾個站在街口無風發抖的人道:「我的兄弟多,還請你們掌柜的破費,做了你的拿手羊湯泡饃招呼些如何?」
那幾個人聞聽趙大海願意隨同幾人前往,那真的如見到天神菩薩降臨,哪裡還有不肯,嘴裡連聲答應。
卧牛山的兄弟一見,當時大樂,辛苦這大半夜,既然當家的都這麼說,大家更是樂得蹭頓酒肉,於是大家舍了巡邏之事,一起被那些人帶領著直接趕奔緊鄰城南的德義樓酒樓。
也是前後腳是時候,不沾泥和一隻虎來人都來大街之上緊張找尋趙大海,但這個時候,哪裡還有趙大海半點蹤影?
來到原本米脂最大的酒樓,趙大海吩咐兄弟們下馬,就在黑影暗處做了謹慎防備,吩咐不得喧嘩吵鬧,然後下馬,用馬鞭習慣性敲打了下自己的身上塵土,帶著兩個最是彪悍的親信,大步進了酒樓。
那酒樓外面漆黑,卻原來早就把門板窗戶檔的嚴嚴實實,沒有半點燈光透出,但一進酒樓,當時把趙大海嚇了一大跳。
只見酒樓里已經擠擠挨挨的滿是人頭,一個個都是現在米脂的士紳富商,有自己認識的,有自己不認識的,一個個戰戰兢兢地,沒人敢有一點大聲,一些孩子想要哭鬧,立刻就被抱著的大人緊緊的捂住口鼻,生怕發出半個聲響。
這些人原先趙大海見了,都要遠遠的磕頭打招呼的,雖然當時趙大海也算個官,但是一個驛丞,實在連一個好買賣家的賬房都不如。
但現在卻不一樣了,現在趙大海腳步剛剛踏進門,那些士紳富豪,立刻如見佛主般,呼啦啦跪倒一地,壓著嗓子口中連連求趙大海救命。
趙大海當時虛榮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很想趁著這個時候尋那往日給自己氣受的傢伙出出氣,但是趙大海也是個直性子,義氣之人,見所有人等一個個都大氣不敢出,就等著趙大海的一句話救命,也就哈哈一笑不為己甚了。
大堂里就一張桌子,桌子上早就摞摞大滿的擺了不知道多少三珍海味,一把大椅子就孤零零的在呢。
趙大海也明白,也不客氣,把馬鞭往那桌子上一丟,就大馬金刀的在那坐了,其他跟隨的兄弟一個個手按刀柄站在身後,擺足了架勢,但一個個卻都是眼睛盯著那桌子上的酒菜沒一個動下眼珠,想來現在真要是有人拿刀來,那就是一刀一個不費半點力氣。
趙大海剛剛坐定,立刻兩個胖的沒了人形的傢伙就上來,一個倒酒,一個布菜。
這兩個可是這米脂真正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便是這商會會長,家裡開著當鋪鹽業,一個是當地有名的士紳,兒子現在還是南方一個省的大官,在這一地那都是作威作福慣了的,平時那趙大海即便是想巴結給人家倒酒,那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還不是被那縣令忽悠,沒能逃出城外,被陷在了城內,這一下可是要了老命,杆子最恨的就是他們這些富人,同時也最眼紅的就是他們的萬貫家私。
也曾經想走動不沾泥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夜各個杆子那裡都是戒備森嚴,根本不能求見,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一場滅門的殺戮就要開始,大家就一起想起這個曾經是官身的趙大海,希望能在他的身上尋得庇護。
於是大家就紛紛攜帶家小,丟棄了所有物件,只帶著有限的細軟,帶著親近的子女妻兒,重金賄賂了把手各地的杆子小嘍啰,棲棲遑遑的趕奔這個與西城來接之處,請趙大海來保護個人安危。
趙大海大大方方的等那兩個代表說完了客氣話,一樣脖子把酒幹掉,然後直奔主題道:「虛的也不要說,咱們往日的過節也不要提,我趙大海還是有這個擔待,那就撈乾的吧。」
那士紳首領也放下往日身段,時間緊迫也就丟棄了阿諛,奴顏婢膝的懇請道:「大人曾為一方父母,我等也是知道大人被逼無奈才攙和了這些事情,現在米脂城破,我們這些倖存的百姓,還請大人看顧啊。」
他這一說,樓上樓下近百人,一起跪下,把頭磕得棒棒山響,一起懇請趙大海看在往日一脈之上救了大家性命。
趙大海心中得意,於是故意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