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無奈開戰
就在兩軍陣前,就在幾萬雙眼睛的注視下,一對老人互相攙扶著蹣跚前行,走到曹家大院的城牆下,抬起無神的眼睛看了城上半天,那老婦人幾次擦了擦眼睛,仔細辨認半天,突然對城上一個瘦小的鄉勇高喊道;「城上的那個可是我那兒,三狗嗎?」
城上那群衣衫襤褸里一個乾瘦的鄉勇聽到老人熟悉的呼喚,趕緊把自己半個身子探出來往下看,這一看不打緊,城下不是自己的父母還是哪個?當下手扒著垛口,大聲哭著回應道;「娘,爹,是兒三兒啊,你老怎麼來啦?你老還活著啊。」
那兩位老人一見城上的,真是自己被擄掠三年不見的狗子,當時大哭,哭了一陣,那老婦人對著城上的兒子大聲喊道;「三狗子啊,你被曹閻王綁走三年,我和你爹都以為你早就死了,卻不曾想你還活著,你活著也就罷了,怎麼還給曹閻王當起了看家護院的狗啦?難道你忘了死在曹閻王後院你的妹子?那死在水牢里的哥哥了嗎?你給仇人看家護院,你的心被狗吃了嗎?你對得起誰呀,你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啊。」說罷,兩個老人就在城下呼天搶地的嚎啕怒罵起來。
城上三兒一聽,當時也羞愧的嚎啕大哭起來,嚎啕間不斷的給自己解釋,但底下的老夫妻就是不答應,只是一味的怒罵指責。
正這時候,又有不少老人婦女跑到曹家大院城牆下,在城上鄉勇里尋找自己的親人,一旦找到就是一陣哭喊叫罵,一時間城上城下叫罵哭喊聲驚天動地。
那最先的夫婦大喊道;「三狗子,現在闖王派來天兵要給你的妹妹哥哥報仇,你不能幫著他們對付闖王的義軍王師啊,你若還認我是你娘,你就反了曹閻王,跟著天王為你妹子為你哥報仇。」
吳濤正站在隊列前,為這樣的場景高興,未戰先亂敵人軍心,這是天大的好事啊,可聞聽那對老夫婦此言一出,當時大驚失色,心道要壞,但還沒來得及阻止,那三狗子的頭顱突然飛起,一腔鮮血噴涌而出,讓城上城下一靜,目瞪口呆的看著城上的變故。
只見在那無頭的屍體后,一個盔明甲亮的曹家子弟手拿大刀面目猙獰喊道;「那個敢反?那個敢反?這就是下場。」
看著歪倒在垛口上的無頭屍體,再加上曹家百年積威,城上鄉勇一個個戰戰兢兢噤若寒蟬,那桿敢動半分?
吳濤看見這個結果,已經救援無望,突然想到一件,立刻對身邊兄弟大喊道:「快,快拉鄉親回來。」說這話時候,第一個奮不顧身的沖向城下。
但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那曹家子弟揮舞著大刀,滿臉猙獰緊接著大喊;「來啊,放箭,射死那些賊寇。」
此令一出,無數弓箭手突然出現在城頭,飛蝗一樣的箭矢帶著死亡的呼嘯飛下城頭,立刻將那些站在城下的鄉親父老變成了刺蝟,轉瞬之間再無一個活口。
跑到半路的吳濤,就那麼木雕泥塑般站在當地,看著滿地父老的屍體,嗔目欲裂。
城上城下都是死一樣的寂靜,突然,一個眼睜睜看著城下親人慘死的鄉勇,瞪著血紅的眼睛,突然撕心裂肺的高喊:「還我爹爹命來,曹閻王,我和你拼啦——」揮起了手中的大刀,對身邊一個曹家子弟狠狠砍去。
有了一個帶頭,其餘失去親人的鄉勇也一起吶喊,血紅著眼睛與身邊的曹家子弟砍殺起來,一時間城上血肉翻飛,喊殺一片,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有鄉勇的屍體掉落城頭。
但是,城上抓來的鄉勇哪裡是那些養精蓄銳,盔甲精良的曹家子弟的對手?只一瞬間便被曹家子弟砍殺殆盡。
剩下的鄉勇一個個都畏畏縮縮的抱著刀槍躲的老遠,一個個還不忘焦急的往城外觀看,希望自己的親人不要過來送死。
城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於這個突然的變故,那些歇著的鄉親都站起來伸長了脖子張望,不由自主的開始慢慢朝城牆跟前涌去。這時候,任誰都已經開始感覺到那火山岩漿涌動的聲音。
吳濤一見大喊一聲不好,轉身就往自己的本陣跑,邊跑邊大聲呼喊:「父老鄉親們,快回去,快回去,不要過來。」
看看自己勢單力薄,根本不能阻止上萬洶湧而前的百姓,當時也丟了往日斯文沉穩,跳腳大喊自己的兄弟:「槍兵兄弟,趕緊拉開人牆,阻止父老上前送死。」
一旦大家涌到護城河前,前面的不能行後面的還往前涌,那就是很大的無謂傷亡,再就是城上那些大炮和榆木噴,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城下,一旦打響,那就是屍橫遍野的下場,幾萬沒有一點組織的百姓,會出現互相踐踏,那死傷會更重。
但看自己的兄弟即便是組成人牆,也格擋不住那洶湧的人流,只一刻間,就將人牆沖斷,每個百姓都紅著眼睛,熱血澎湃的吶喊著往城下衝去。
現在必須決斷,不能再猶豫,不能再等大統領了,自己必須獨立開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戰就在完全不可預料的時間開始了。
吳濤當機立斷大喊道;「槍兵全體出動,阻止鄉親前行,床子弩炸藥包開火,快,用爆炸聲讓鄉親們冷靜下來,阻止鄉親們的衝動。」
這時候,城牆上的殺戮已經接近尾聲,不一刻就撲滅了鄉勇的反抗,然後把鄉勇的屍體丟到城下,緊接著,曹家首領立刻將軍心不穩的鄉勇換下城去,完全換上了曹家親族子弟,這一下,倒讓吳濤心裡沒了負擔,現在城牆上都是曹家親族,那就可以放手施為了,就讓他們和城牆一起粉身碎骨吧。
隨著槍兵聲嘶力竭的努力勸阻下,鄉親們的情緒慢慢的恢復下來,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個個都拿眼睛看著吳濤,那眼神就象在說,你如果不馬上開戰,那鄉親們就拿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填上那高高的城牆,吳濤見事已至此再無退路,當機立斷,下令床子弩開始攻擊。
火器營的士兵早就等得不耐煩,但沒有軍師的命令沒人敢開火,現在得了命令,立刻甩掉上衣,光著膀子開始攪動滑輪組給床子弩上弦。
原先的床子弩上弦那是一個非常費力的活計,要最少十幾個人用最少兩刻鐘的時間才能完成費時費力,雖然床子弩在戰場上是無人能及的利器,但就因為這個原因而裝備不多,但呂世指導二郎利用槓桿和滑輪組的巧妙組合,只要三人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上弦完畢,省時省力,效率奇高。
弓弦上好,把一支長丈二的扎槍安放上,扎槍的頭緊緊的綁著一個二十斤的炸藥包,由一個士兵點燃導火索,車長大喊一聲——「放。」
十架床子弩一起砸開扳機,十支帶著死亡信息的長長扎槍如流星一樣飛過一千步,飛向曹家大院的城牆,狠狠的扎在城牆上的牆磚里,不過這次不是很理想,十支弩箭沒有緊密的靠在一起,而是參差不齊的散落在一大片城牆的正面上,還有一個乾脆飛過了城牆落到了曹家大院裡面。
城上城下都變的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等待著下一步的變故。
沒有讓大家等太久,導火索燃盡的炸藥包,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百姓都被這巨大的衝擊波震倒在地,兩耳轟鳴兩眼閃著金星,還有的那年老體衰的當場被震昏了過去。
隨著巨響,那堅固的城牆開始抖動了一下,然後就有漫天的城磚如流星般四散飛出,就連城外的不少人都被砸的頭破血流,但沒有一個人跑動,就一臉血一身土的張大了嘴,看著那塵土慢慢落下的城牆。
塵土落下,那原本高大的城牆慢慢顯露了出來。
原先那青磚城牆有十丈寬的地方,外城磚都已經無影無蹤,順著城牆形成了一個斜坡,露出了一段結實的內部夯土城心。
這一下就炸塌了城牆的五分之一厚度,城牆上這一段再沒有一個活物,不是被炸飛,就是被震死在城牆之上。
這段城牆后的曹家大院里也響起一聲巨響,有一股黑煙如怪獸一般扭曲升騰,紅黑的火焰直達天際,隱隱約約的聽見婦女孩子的哭聲,那是那個打飄了的炸藥包的傑作。
大家就都這樣愣著,城裡城外幾萬人都鴉雀無聲,都被這巨大的破壞力所震驚,任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威力,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所為,就是吳濤等兄弟也沒想到這小小炸藥包會有如此大的威力,也被這巨大的威力震懾。
一個聲音在這死寂的天地里弱弱的響起;「是闖王招來了雷神嗎?」
馬上另一個聲音興奮的都變了音高喊道;「鄉親們,是闖王看咱們受苦,招來了雷神來幫著我們拉。」
緊接著所有的人都開始一起瘋狂的大喊起來;「闖王招雷神啦,天闖王招雷神為我們報仇啦。」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壓過了天地間其他所有的聲音,所有的鄉親個個淚流滿面瘋狂的歡呼,他們忘記了寒冷,忘記了飢餓,忘記了痛苦,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只有拚命的歡呼,為即將結束的苦難盡情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