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倉促進攻
在城牆內外一片愕然中,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是吳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吳濤一把推開還傻愣愣的,被自己的傑作和歡呼的聲浪所震驚的床子弩手,指著那段城牆大喊道;「還愣著幹什麼,馬上上弦,快對著那炸倒半邊的城牆,再射。」
這時候那個火器營的副隊長才清醒過來,嗷地一聲叫起來挨著個的踢打著自己那些已經傻掉的手下;「快快快啊,還愣著幹什麼,快上弦,快對著那段城牆射擊啊。」
所有的士兵都回過神來,開始瘋狂的攪動槓桿和滑輪組,在不可思議的時間裡,完成了上弦上箭的程序,在副隊長聲嘶力竭的高喊聲中,再次射出了死神之箭。
這次比上次要好的多,十隻弩箭都緊密的扎在了大約兩丈方圓的那段城牆上,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又一次大爆炸響起,又是一團蘑菇一樣的雲朵翻轉著扭曲著升上了天際,塵土硝煙落下時候,那段城牆的夯土再次被剝落坍塌,就剩下薄薄的一成,還有內牆的牆磚,在那裡搖搖欲墜。這段城牆的兩邊延伸出毒蛇一樣的猙獰的裂紋,本是固若金湯的城牆只要一點點外力就會轟然倒塌了。
所有的人都開始躍躍欲試起來,有的百姓都開始向城牆那裡慢慢的挪動,就等著城牆一旦倒塌就要第一個衝進大院與曹家拚命。
吳濤再次要大家上弦的時候,那個自己身邊的監軍士突然趴在耳朵已經被震的轟鳴不止的吳濤身邊大喊道;「軍師快看。」
吳濤順著那個監軍士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離爆破口幾十丈遠的城門樓那裡,正有幾個沒被震死的曹家子弟,正手忙腳亂的挪動那幾門銅炮,正把炮口向這邊瞄準,想來是要轟擊自己的床子弩陣地。
吳濤忙喚來火器營的副隊長,大聲對他道;「看,敵人想用火炮轟擊我們的陣地,你馬上分出些榆木噴去打掉它。」
那副隊長忙答應一聲,跑到那看熱鬧的榆木噴陣地上去,召喚五個榆木噴小組,跟著他往城門那裡跑。
榆木噴這東西射程太近,所以要把榆木噴往跟前安放才行,等大家把榆木噴用雞公車推到城下,開始迅速的按照條例開始安裝的時候,城牆上卻有幾個榆木噴,在幾個剛剛跑上城牆的曹家子弟代替了震死的兄弟操作下先期開火。
隨著幾聲大響,如狂風暴雨般的鉛子橫掃了黑虎軍火器營的陣地,立刻,黑虎軍陣地上一片血肉橫飛,那五組榆木噴小組和那個火器營副隊長當場陣亡,變成了一片血肉。
火器營的兄弟見自己的副隊長陣亡,當時就紅了眼睛,不等吳濤吩咐,沒命的跑向了那五個榆木噴,繼續原先兄弟們的工作,堪堪固定好就點燃了早就裝填好的榆木噴。
隨著幾聲巨響,鐵掃把一樣的鉛子橫掃城頭,但畢竟這榆木噴射擊距離近,而且黑虎軍的榆木噴還是仰射,效果不是很好,只是造成城上早有防備的曹家子弟一定的殺傷,於是在轟擊間隙,城上城下都開始玩命的裝填著自己的榆木噴,希望能第一個開火。
這時候,城上突然響起了三聲炮響,看過去的時候,卻是那五門銅炮中的三門開火了。
三顆火紅跳動的炮彈脫離炮膛,高速的狠狠的撲向了黑虎軍的床子弩陣地,他們知道現在的曹家生死存亡就看能不能先幹掉黑虎軍的床子弩了,所以不惜一切代價的要毀滅了這個陣地。
高速的炮彈帶著熾熱的流星,飛過千米的距離在床子弩很遠的地方落地,黑虎軍上所有的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大炮的射程是一千米,床子弩的射程也是一千米,所以吳濤選擇了離大炮一千米外的一段城牆,為的就是不受打破襲擊,並且所有的城門附近都是防禦的重點,城牆既高且厚,根本就不適合爆破,因此上,吳濤選擇的是離開城門的地方。
但那三顆炮彈卻有一個彈跳了幾回,帶著呼嘯的哨音,竟然一頭扎進了床子弩的陣地,雖然動能已經所剩無幾,但還是砸壞了一個床子弩,余勢下還打斷了一個兄弟的大腿。
吳濤見狀,看看即將打塌的城牆,看看躍躍欲試的百姓,為了避免百姓的傷亡,咬咬牙道;「榆木噴隊,披上淋水的棉被壓制敵人的榆木噴,床子弩分出兩個,開始攻擊城門樓上敵人火炮,打下他,為父老鄉親報仇,為我們的兄弟報仇。」
「少流父母血,我們頂上去。」所有的闖軍士兵都喊著這樣的口號,按照軍師的安排,開始紛紛把棉被淋上水,頂在自己的頭上,拚命的把榆木噴抵近城牆,在敵人不斷的榆木噴的轟擊下,開始按照山寨的條例安裝自己的榆木噴,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頂著棉被衝上,戰地上前仆後繼的兄弟,拚命的壓制城牆上的榆木噴為自己的床子弩爭取著時間。
這時候,一個詭異的場景出現,一個人臨死的兄弟,仰躺在陣地上,雙眼望著湛藍湛藍的天空,竟然輕輕的唱起了歌曲,那是給自己描繪了無限美好前景的歌聲,那是闖王教給自己孩子的歌曲,那歌曲歡快而清新,在一個重傷垂死的人的嘴裡唱出,本來與這戰場格格不入,但現在在這個垂死的人的口中唱出來,卻是如此的感染著眾人。雖然他唱的並不好聽,還斷斷續續,但每個人都從他的歌聲里看到了他對於新生活的無限眷戀和無限嚮往,
讓我們盪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紅領巾迎著太陽,
陽光灑在海面上,
水中魚兒望著我們,
悄悄地聽我們愉快歌唱.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做完了一天的功課,
我們來盡情歡樂,
我問你親愛的夥伴,
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讓我們盪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在歌聲里,他似乎看到他的孩子在根據地的學堂,正追隨在闖王的左右,快樂平和的活著,是的,是活著。自己的死去,一定換回來的是自己後代的幸福和安寧。所以在臨死的時候才在心底里不由自主的顯現了這首歌,就下意識的唱起。但從他的眼睛里卻沒有對自己死去的一絲後悔,是那麼的安然,看上去竟然是種欣喜。
被臨時指派的副隊長根本不去看那個還在喃喃低唱的兄弟,滿含著熱淚,在每個歌聲的間歇都大喊一聲,「瞄準敵人-——放-——。裝填定裝火藥,夯實,裝填鉛子五斤,裝填引火,弟兄們——為身後父老,為死去的兄弟,放。」
一個士兵頂著沉重的淋水棉被,努力的把榆木噴往城牆底下移動,嘴裡無意思的哼唱著那兄弟臨死時候哼唱的兒歌,希望找個好的角度來對城上開火。
城上那些曹家子弟射的箭,不斷的射在自己這個非常危險的人的身上,由於太近,每一箭都如同悶鼓一樣,每一下都讓自己的腦袋承受著打擊,身邊的兄弟都有在來不及防護的時候被城牆上的榆木噴打死,這榆木噴原本很輕,但為什麼現在這麼沉重?沉重的原先一個人就可以搬運得動,但現在自己幾次努力也不能挪動半分?而且自己原本鍛煉的如金剛一般的身體,已經開始瑟瑟發抖,所有的肌肉都開始無規律的戰慄,這是為什麼?啊,知道了,那是從昨天中午就再沒有一粒米一口水進肚子。
米和肉乾都分給了那沿途嗷嗷待哺的鄉親,那些鄉親真的可憐啊,自己就是不吃也該給他們,不為什麼,就為他們能活下去,但現在壞了,原先如同枯木一樣的榆木噴,現在在自己的手裡就如同泰山一樣沉重,自己努力了幾次卻無論如何也搬不動,那個不顧敵人鉛子,只想更快裝葯的兄弟,為此捨棄了淋水的棉被,只一瞬間身子就被打成了篩子,就那樣一面吐血一面不甘的想伸出手要幫助他,但隨後有一隻狼牙箭狠狠的射進了他那被榆木噴鉛子打碎的藤甲里,那個兄弟對自己抱歉的笑笑就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剩下的活計還得自己干。
深吸一口氣,猛的拽了下那個倒地的榆木噴,這次卻是出奇的輕便,細看時候,卻知道不是自己的力氣變大了,而是有一個兩個三個直到更多的鄉親趕了上來幫助自己,有的頂著淋水的棉被,有的乾脆就是赤身**,不顧如雨的鉛子羽箭跑上來,為自己心目中的闖軍冒著生命的危險,干著認為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臨時副隊長滿含著熱淚,把三個床子弩在鄉親的幫忙下,奮力的推到了射程之內,面對著曹家黑洞洞的炮口,毫不猶豫的鎮定指揮,又一輪的炮彈呼嘯而來,監軍士拽了他一把希望他能躲避,但他甩開了他的手,沉穩的大喊;「拉弦,上箭,點火,預備放-——」
五顆炮彈在這個小小的床子弩的陣地跟前落下,那跳躍的彈丸濺起的泥土都打到了吳濤的臉上,但吳濤毫無懼色,,也無視被打中的自己兄弟的哀嚎,只是鎮定的把手舉起大聲道;「準備好了嗎?放箭。」
他不必去看身後的情形,身後被打中的兄弟倒下,但他堅信,一定有兄弟默默的填補上那個兄弟留下的空缺,所以他什麼都不必擔心,完成自己的司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