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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起資敵

  黃河,濤濤渾濁如泥漿一樣的河水,奔騰咆哮著衝出壺口,直下千里,展示著天地萬物之偉大,人力生命之渺小。 

  在肆虐咆哮之後,在這段,卻改成母親一樣的溫順祥和,厚重的黃色,泛著粼粼的波光,細小的浪花,輕拍著億萬年的堤岸,讓人不由得心神安定起來。 

  但現在,幾萬窩在這破敗碼頭上的杆子,面對天塹黃河,真的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無力,一個個的心神,焦躁的幾乎隨時要爆發起來。 

  高迎祥這次是真的想走,被呂世死死壓在宜川東部沿著黃河的一段小地方上,根本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不走還能幹什麼? 

  不過要想度過天塹黃河,卻也不是易是,且不說對面早就得到風聲的山西官軍,已經慢慢聚攏成了兩三千人馬,嚴陣以待,就是這渡船都是個嚴重的問題。 

  雖然自己不斷派人四處收羅渡船,但也是杯水車薪,要想不被官軍半度而擊,那最少要兩倍他的敢死兄弟才成。 

  當時,高迎祥正站在滾滾黃河邊上,面對這個自古天塹,正為渡船的問題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手下親信來報,言道就在自己住地不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三十幾輛大車,車上堆堆大滿的全是物資。就那麼招搖過市。 

  高迎祥狠狠的瞪了那親信一眼,要不是親信,早就一馬鞭下去,讓這個最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不開眼的東西長長記性。 

  現在都什麼時候啦,還有心拿自己取鬧。 

  現在,趕在幾萬流寇跟前大車小輛招搖過市的還會有誰?還不是呂世那個毛頭小子?欺負我不敢對他動手,這事大家都存個面子,自己裝不知道不行嗎?但這小子這麼大聲一嚷嚷,鬧的滿世界皆知,這不是打臉嗎? 

  但是,既然滿世界皆知,那自己再當縮頭烏龜,可就太過損傷士氣了,於是,高迎祥假模假式的隨口問道:「是誰家的車隊?竟敢如此大膽?」但還沒等那親信彙報,就轉身,裝作繼續查看黃河地形水勢,然後故意長嘆一聲:「當前渡河要緊,就不要節外生枝了,這次算他們運氣。」 

  但接下來那親信的一句話,立刻就改變了高迎祥的初衷。 

  「大闖王,這次這個車隊上倒是打著官府的旗號。」 

  高迎祥被這一個消息徹底的打蒙了,慢慢轉身,懵懵懂懂的盯著那跪在地上的親信,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追問了一句:「官府的旗號?你可看得真切?」 

  那親兵趕緊扣頭施禮,肯定的道,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確確實實是官府的旗號。」怕高迎祥不信,左右看看,一指不遠處一個高坡,小聲對高迎祥建議到:「大闖王若不信,那請您移步蹬高,一看便知。」 

  高迎祥更蒙了,還移步登高一看便知,那官府運送車隊離著自己也太近了吧。」 

  滿帶著疑惑,趕緊帶著一幫親信頭目,呼啦啦趕緊奔上小山。 

  不用手打涼棚,一眼就看到一個三十大車的運送物資的車隊,就在自己大軍的營地外,不足兩里的地方,速度堪比蝸牛的慢慢行進,那車上幾十個車夫押運,一個個都緊張的看著這邊,但就是不打馬快行,還有那呼啦啦飄揚的火紅大明官旗,更好像是顯唄一樣,在這悶人的夏風裡招搖舒展。 

  高迎祥很疑惑的張大了嘴巴,就那麼張著大嘴,扭著頭看向身邊一群將佐,好半天,才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指著那些慢慢吞吞的大車,不確定的問身邊兄弟:「那,那真是官府押運物資的車隊?」 

  那些兄弟也被這怪異的場景給弄的雲里霧裡,表情都和高迎祥一個樣子,但大家仔細辨認之後,都艱難的點頭,確定高迎祥大闖王所見為真。 

  這可就奇了怪了,什麼時候,區區幾十個官軍車夫,不怕這幾萬流寇大軍啦?什麼時候他們就敢在這幾萬強盜面前招搖過市處變不驚啦?這還有王法了嗎? 

  一個隊頭回過神來,大聲喊道,「這也太***欺負人了吧,這不是拿著肉包子的小孩,在群狗面前晃蕩嗎?」 

  此言一出,當場被無數道眼光狠狠的瞪起,這是什麼比喻,這不是罵自己是狗呢嗎?士可殺不可辱。 

  那個隊頭雖然是個粗人,但被大家殺人的目光一瞪,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下子算是得罪了所有的人了,說不得,只要大闖王一轉身,自己就是一頓皮肉之苦,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大闖王,我請帶本部人馬,殺出去,奪了那些大車物資,為咱們今天開個利市。」 

  這個時候,老嘎噠聞聽,心中咯噔下子,事情反常就為妖,這不但反常,而且還大大的反常,那就是妖中之妖了,萬一被人算計,那自己可就要吃大虧了,於是皺著眉道:「大闖王不可,事情有異便為妖,萬一這是官軍設下的陷阱誘餌,那我們豈不——」 

  高迎祥突然打斷了老嘎噠的分析,將手一舉道:「我們都在這裡駐紮兩天了,官軍有什麼詭計早就使將出來了,哪裡還要等這個時候?」再次踮起腳跟,朝遠處望去,目力所及也有幾里遠近,那遙遙無盡的天邊也不見塵土飛揚,即便是那千溝萬壑,也是塵土不起,看來,那裡沒有大隊伏兵。 

  在這個乾旱時節,不要說是大隊人馬,即便是幾十人的人馬,在這乾的都快冒火的黃土高原上行走,那都會煙塵滾滾直達天際,更別說是千軍萬馬,要想跟自己對戰,那沒有一萬正規軍是不要想的,要知道,自己現在幾乎就是深處絕地,有當初項羽的境況,破釜沉舟,不過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罷了,別看這三萬流賊里只有一萬是自己的老底子,老部下,其實那些剛剛裹挾的,面對官軍,他們也知道自己等也是必死無疑,也就一定眾志成城決死一戰的。 

  再說了,自己真的遇險,離著自己不過十里的呂世,也不會坐視不管,他還需要自己在山西給他牽制官軍,保證他剛剛得到的宜川不被來自山西的官軍騷擾,雖然,現在山西陝西互相諉過互相看熱鬧,但萬一楊鶴那老兒下了死命令,還就真夠他呂世喝一壺的,因為,畢竟山西的兵還是比陝西的兵強上幾分的。 

  既然這樣,那為了多收集些物資,其實就算為了振奮下被呂世壓的死死的士氣,自己也應該出兵搶上眼前的這頓肥肉,自己就應該出兵,要不以後就再難在呂世面前直起腰桿了。 

  其實,在心底,高迎祥一直認為,自己早晚還有和呂世一戰的機會,但那當然不是現在了,那是要等到自己在山西重整旗鼓之後,帶著百萬大軍,再打回老家來的時候。 

  「大鐵鎚,你帶著自己的本部,立刻衝出去,給我端了這鍋肥肉。」那個剛剛請戰的大鐵鎚抱拳得令后,轉身就跑出了袍澤那要揍人的視線。 

  等大鐵鎚走遠,高迎祥還是想了想,然後再四處看看,大聲吩咐手下眾將道:「大家也別閑著,都整隊隊伍,嚴陣以待,以防有變。」 

  眾將聞聽,轟然應諾,紛紛上馬,打馬趕回本隊,整頓人馬嚴陣以待去了。 

  高迎祥看著自己幾萬部眾一時間紛紛攘攘,大家開始亂鬨哄整隊備戰,當時心中莫名其妙的苦笑,什麼時候,自己混的面對三十幾個車夫,就要如臨大敵整軍備戰啦?」 

  再看看西面遠遠的塵土飛揚之處,那是呂世的營地,也不知道現在呂世在做什麼,我打劫官軍,你不應該插手管上一管吧。 

  大鐵鎚帶著本部三千精銳呼嘯出營,但他這裡營門剛開,那蝸牛一樣的官軍車夫,立刻發一聲喊,卸下早就準備好的戰馬,飛身上馬,打馬揚鞭疾馳而去,對那些物資大車,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等大鐵鎚帶著人馬趕到的時候,就只剩下孤零零三十大車物資堆在那裡。 

  「不會是有詐吧。」大鐵鎚的一個親兵對著那靜悄悄的大車,不由得狐疑起來,可別大家一掀草席,那下面便有弩箭飛蝗般飛出來啊。 

  大鐵鎚左右看看,突然大步道:「管他什麼蹊蹺,看了再說。」說罷一把掀開車上的草席。 

  沒有飛蝗,沒有毒煙,車上都是整整齊齊碼放的羊皮口袋,每車有三百之多,一股股腥膻之氣在這大夏天裡沖的人犯嘔。 

  緊隨而來的高迎祥,也被這怪異的物資弄糊塗了,這時候,緊緊跟在他身邊一個黃河邊上長大的杆子,突然興奮的跳腳大呼起來:「大闖王,我們有救啦,我們可以過黃河啦,真是老天庇護大闖王啊。」 

  「你說什麼呢,這是什麼東西?高迎祥更加迷糊了,就這近萬的羊皮怎麼就能和自己過河有了關係? 

  不怪高迎祥不懂,高迎祥出身陝西西部,離著黃河太遠,其實他連黃河都沒看到過,這些羊皮就是黃河上有名的羊皮筏子。 皮筏子古稱「革船」,是一種原始而古老的水上交通工具,大約有1500多年的歷史了。用羊皮筏子送人渡河、運載貨物這種交通方式,流行於青海、甘肅、寧夏境內的黃河沿岸,以蘭州一帶為最多。 

  羊皮筏子需要人用嘴吹氣,使其脹滿,故當地人見到有人誇海口,說大話,往往以「請你到黃河邊上去」來譏諷,意思是讓其去吹羊皮囊或牛皮囊,據考證,俗話「吹牛皮」就來源於此。 

  製作羊皮筏子的關鍵是剝製完好無損的羊皮囊,每一個羊皮筏需9—12個皮囊,不要看羊皮囊小,若50個羊皮囊紮成一個大筏子載上貨物,其氣勢如同雄偉的「軍艦」 可一次乘坐三十人而不沉,擺渡時候,扛到上游放下,用力划向對岸,返回時則筏客子將筏扛於肩頭,步行至上游處,再順流回來,快捷簡單輕便。 

  高迎祥聞聽真的有種恍如一夢,絕處逢生的感覺,若真的是這樣,那這些羊皮就可以紮成二百筏子,一次就可以度過五六千的隊伍,有這些生死兄弟一起上岸,衝過那對面幾千官軍更加有把握了。 

  現在,高迎祥有點迷糊,這算不算是官府,尤其是這宜川官府的一個詭計?如果是詭計,那也太可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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