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多方資敵
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白的耀眼的太陽,呂世的感覺,天是越來越熱,熱的從心裡開始煩躁不安。
越是這樣,想想對面前有黃河天塹,南有宜川堅城,西有自己強悍大軍,北面基本不毛的高迎祥杆子,那心情是何其急躁?
其實,真正讓他感覺燥熱的不是天氣,而是越來越壞的消息。
得到趙興詳細的彙報,感覺到情況越來越糟,事態正向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山西已經有了準備,而這裡的高迎祥卻為渡河一籌莫展,拖的越久,渡河就越渺茫,而對於呂世來說,高迎祥必須進入山西,往那個方面走都是對自己不利的。
呂世想了又想,心中暗下決斷,於是,對還在身邊擦汗的過天星試探著詢問道:「要不這樣,我們再給高迎祥送點炸藥包,希望他能通過這個利器,用五百敢死隊先行衝上山西河岸,炸亂官軍陣型,然後奪得一塊對岸立足之地,以便他的後續人馬能源源不斷的登岸,最後全部過河,大統領看如何?」
聽到這個建議,陳策簡直氣的跳腳,這不是將自己的寶劍送給敵人嗎?一旦高迎祥得到這些炸藥包,回過身來,組織敢死隊對自己這方展開強攻,那就是一種災難,陳策知道,這又是呂世闖王菩薩心腸泛濫的結果,菩薩心腸,我恨死了菩薩心腸。陳策已經咬牙切齒了。
「不行,絕對不行,這是資敵,絕對的資敵。」陳策臉紅脖子粗的跳出來,大聲反對。
諍臣的作用,其實不是對君王的拾遺補缺,而是看到君王倒行逆施的時候,要堅決的站出來,制止他,哪怕丟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好在,陳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丟掉性命,不但如此,還會讓呂世轉變觀點,向賢君的方向發展。
闖王呂世不是那種忠言逆耳的人,更主要的是,他有個菩薩心腸,不會對諍臣大加殺戮,尤其是,闖王自己提出了什麼少數服從多數,這辦法好啊,尤其是闖王還身體力行的執行的這個辦法,更好,於是,越來越以一朝首輔自居的陳策當時站出來,大聲反對。同時,拿眼睛使勁的瞪著趙興,就等著趙興與自己一起跳出來反對這個亂計。
歷來只要呂世說了不著調的政策,就和陳策絕對站在一起的趙興卻沒有如以往一樣,站出來和陳策並肩戰鬥。
其實,這就是,趙興雖然被所有人懼怕,但不被所有人反感的原因就在於此,他趙興所做的,都是為根據地好的,而不是一味的迎合呂世,只要呂世有錯,趙興會毫不含糊的站到呂世的對立面——陳策一方,並且每次都能絕對壓倒呂世的毫無根據的想法,為大家取得輝煌的勝利。
還是那句話,最了解的人才是你最大的敵人,啊,對了,現在應該叫做對手,現在,趙興比呂世自己還了解自己,那哪裡還不勝利?於是,只要趙興出馬,無往而不利。趙興現在在官員體系里,是大家懼怕而不是厭惡。
趙興第一個站出來,卻是擁護了呂世的決斷。「闖王這個辦法好,要送瘟神,就要有香燭紙馬,否則,瘟神如何墾去?」
過天星不停的察汗,對於呂世的提議,雖然心有不甘,但想了想也只好點頭同意:「就按闖王的意思辦吧,要不這個瘟神還真的不好辦啊。」
完蛋了,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規矩,陳策絕對處於下風,改變已經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拾遺補缺,彌補漏洞,想了下,對呂世道:「闖王,既然決斷,我只能保留我的意見。」
呂世歉意的對陳策施禮,「陳策兄弟,實在是沒了辦法了。」這的確是現在來說,呂世的無奈了,三比一,其實還有一個對呂世無比信任的春蘭,對方絕對的優勢。
對於呂世的一禮,陳策坦然受之,同意你的辦法,不等於我心中同意,那按照規矩,我保留意見,以後也好秋後算賬,到那時候,我就會理直氣壯的說:「當初我就說——那啥,看看,不聽我的,結果那啥了吧,現在那啥還來得及,還是聽我的那啥吧。」諍臣,絕對永遠立於大道理的最高端。
「那啥,不是,是,但是,無論如何,我們的床子弩不能給他,那東西經過你和二郎改進之後,威力無窮,萬一被高迎祥仿造,或者落到官軍手中,那可就真的大麻煩了。」
呂世點點頭,對過天星的提議不置可否。
沒有床子弩配合炸藥包,那炸藥包的威力就絕對不能發揮,剩下的,只有人命,幾百英雄的甘心赴死。
陳策也道:「大統領這是謹慎之言,炸藥包我們不怕,只要我們嚴守配方,即便他們學去也不能達到我們的水平,但床子弩不行,這東西只要拆解開,誰都能做,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拿出去的。」然後看看面色沉重的呂世,介面道:「闖王,這不是仁慈與不仁慈的問題,死人在所難免,拿到我們的炸藥包,只要選出幾十敢死的兄弟,抱著他們衝進敵陣,那是一樣的結果。」
呂世神色更加不忍,這不就是後世伊拉克的人肉炸彈嗎?那是以自己一方安定去換對方的性命,不人道也太過殘忍,就在 13年一年,伊拉剋死在這種人肉炸彈下的性命就有八千之多啊。
「闖王三思啊。」過天星陳策趙興一起躬身苦勸。呂世想想,也只好無奈放棄,為了保證自己這剛剛興起的勢力,在軍事上保住領先,以彌補精兵不足,也只好如此,只是要可惜了那些忠勇敢死之士了。
見呂世點頭,三人才算舒了口氣。該給的可以支持,因為高迎祥還有利用價值,但不該給的絕對不給,這是關乎根據地生存的根本,這是原則問題。
既然不能在其他方面支持高迎祥,呂世就狠狠心,讓趙興帶著監軍士給高迎祥送上一百炸藥包,這是呂世現在在軍中的幾乎所有了,一旦高迎祥得到這個大殺器,改變主意翻身殺回,那自己等面對的就是被反噬的厄運,不知道多少兄弟要付出鮮血性命。
但是,還能如何呢?沒有辦法了,只能賭一把,賭高迎祥已經被自己嚇破了膽,不敢真的翻身決戰。
「去除了這些,我們還剩下多少?」呂世憂心的問道。
「回稟闖王,我們還剩三十個炸藥包。」趙興出來替過天星回答。
「擺出來,架上床子弩,擺出嚴陣以待的陣勢。」呂世吩咐道。
「再包裹兩百假的炸藥包,堆在弩機之前,我們給他來個空城計。」陳策出著不是主意的主意。空城計不是誰都能擺弄的,那是在原先的多次積威之後才能實行。
「好,就這麼辦。」大家一致贊同。
這時候,就不知道那宜川縣尊大老爺做什麼呢。
站在城頭,趙梓和師爺站在城頭,也望著北面塵土飛揚的高迎祥營地,大汗淋漓的嘆息焦急。
「先生,高迎祥不走,就是我們頭上的一把劍,隨時都可能落下,不但壞了我們的算計,而且還會讓我們上次對延綏巡撫的請求落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趙梓縣尊沒了往日施施然從容的形象,焦急的聞著最親厚的師爺。
這個問題一出,那位師爺陷入沉思,想了一陣后,小聲謹慎的問道:「大人,卻不知現在的那個高賊因何原因困在黃河岸邊不去?」要想解決癥結,必須知道癥結所在,抽絲剝繭才是正理。
「據手下人來報,那高賊困於渡船,因此只能困頓於此。」
聞聽此言,那師爺眼前不由一亮,將摺扇往手中啪的一摔,小聲道:「那我們就投其所好,將我們申領的那東西,給了高迎祥不就成了嗎?」
趙梓一愣,馬上恍然,但還是沉思了一下道:「那東西是我準備,在以後往來山陝販賣用的,真的給了他,卻是——」
「東主,現在當務之急便是送這瘟神走,如果他不走,那我們以後種種手段就都是枉然。」
被師爺一提點,那趙梓想了想,咬咬牙道:「罷了,就便宜了他高賊,你去安排,不要被上峰左右看出端倪把柄來。」
「東主放心,這一切手段都包在我的手上,絕對不會有半點閃失。」
看著師爺急匆匆而去的身影,趙梓縣尊對著遠方,不由喃喃祈禱:「高賊,該給的我都給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