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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借題發揮

  正在賀人龍打尖休息的時候,一騎快馬絕塵而來,馬上小校,滿面黃塵,汗水將這些泥土沖刷成一條一道,更顯狼狽,身背上背著一個信使專用的包袱,也早就看不出那火紅的顏色。 

  一路奔來,遠遠的見到樹林里休息的眾人,老遠就高呼:「前面的可是賀人龍將軍的隊伍嗎?我有緊急軍令求見賀將軍」 

  賀人龍睡的正香,他的親兵小校怎麼能容忍別人打擾?立刻緊走幾步上前,遠遠的攔住了這個信使,小聲呵斥道:「你是什麼來路?竟敢在這裡大聲吆喝,如果打擾了將軍休息,看我不砍了你的狗頭。」他這一聲呵斥,自然帶上了戰陣殺伐的氣勢,立刻讓那來騎嚇得不敢喧嘩呼叫。趕緊勒住戰馬,伸長脖子往樹林里的大纛望了望,又看到睡在樹下的賀人龍,確定后,趕緊跳下戰馬,對那小校施禮不迭,低聲下氣的道:「這位軍爺,我乃巡撫派來追趕賀將軍的傳令兵,現在有巡撫及總兵大人緊急軍令通傳,事情緊急,還請這位軍爺叫醒賀將軍簽收。」 

  「緊急軍令又怎麼啦,還不讓人歇歇啦?」那小校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等我家將軍睡醒了再說。」 

  「不行啊,這是上官緊急軍令,耽誤不得。」那信使焦急的哀求:「我這一路上,追著將軍的腳步,半點都沒有歇息,這已經是跑了上百里,緊趕慢趕才在這裡遇見,如果再耽擱了大事我卻吃罪不起啊,還是請小將軍通報一下吧。「那信使不斷哀求。但任你如何哀求,那小校就是按著刀子不讓那信使近身。 

  正在兩人在這裡廝摞不清的時候,一聲軍令的彙報,就讓賀人龍條件反射般的醒來,閉著眼睛聽兩人糾纏,這時候,見那信使說的嚴重,不由發聲道:「讓他過來,我看看是什麼軍令,如此著急。」 

  那信使如蒙大赦,也不等賀人龍小校放行,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小校,幾步跑到賀人龍面前,跪倒磕頭后,在背上解下信使匣子,恭恭敬敬的將密封的軍令交到賀人龍手上。 

  賀人龍看看完好的火封,然後撕下回執,交給那信使,那信使才長出一口氣,規規矩矩的再次磕頭,也不多說,翻身跑回戰馬處,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不想見到的軍令,還是來了。 

  倚靠在巨大的古樹上,連站起來的的心思都沒有的賀人龍,拿著西安巡撫及其總兵官命令出戰的將令,久久無語。 

  作為老軍伍,深深懂得,面對強敵圍城,出城一戰鼓舞軍心士氣的重要。 

  但是,什麼事情都要因地制宜,因勢利導,面對兵強馬壯的闖賊,反觀自己這裡,卻是一群烏合之眾,對,的確用烏合之眾來形容官軍現在的情形,是再正確不過。 

  正規軍都已經被抽調去京畿勤王,留下的,不過是新降的不沾泥,還有一個商人發跡的張元子弟兵,再有,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在三月來整頓出來的七千鄉勇,以及幾縣根本就不堪用的衛所兵,還有嗎?沒了。 

  攏共合計不過兩萬,而闖賊是多少?最低四萬,那可是真正的士氣高昂的強軍,哪裡是自己等區區兩萬能夠與之抗衡的? 

  現在出戰,絕對是自尋死路,根本就沒有勝算。 

  「將軍,怎麼辦?」從邊軍帶過來的親兵小校,看到一臉失落凄苦的將主,小心的詢問道。 

  賀人龍扭頭看看這個追隨自己十幾年,幾次為自己抵擋流失刀槍的親兵兄弟,無奈的搖搖頭:「還能怎麼辦?上峰有令,還是要執行的。」 

  「這不是亂命嗎?難道要將我們剛剛整理出來的一點力量就那麼平白的糟蹋啦?」這個小校是和賀人龍一起經歷過延川突圍一戰的,對闖軍的戰力,心中自然有評估,以現在闖軍的表現,更應該勝過當初,當初闖軍剛成,幾萬邊軍都奈何他不得,現在,以區區兩萬剛剛成軍的鄉勇衛所,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成事的。 

  「亂命?」賀人龍無奈的苦笑,搖搖頭,又揚了揚手中的軍令道:「不執行不行啊,要知道,我們現在可都是待罪被貶的身份,一步行錯,那就再無翻身機會啦。」然後將手放下,看著北面延安的方向,低聲喃喃道:「還有,我是洪大人一力舉薦的,真要是頂下這亂命不做,一定會給洪大人帶來無數的麻煩,也會給兩府聯合,帶來無限的裂痕,因此上,只能接了。」 

  現在,陝西空虛,抑制闖賊發展,就靠自己殫心竭慮組成的這點人馬,不指望用他來剿滅闖賊,只希望能拖到勤王大軍歸來就成,然而,就這點小小的希望,都要在這一紙調令下灰飛煙滅,這怎麼不讓自己氣餒? 

  那小校聞聽,也只能沉默了。 

  按照賀人龍原先的性子,這個亂命就會當他是個廢紙,但是,至從背了黑鍋,被從邊軍序列貶到地方做個守備之後,賀人龍做事再也不如原先那樣瘋狂,開始瞻前顧後,按部就班起來,這樣的變化,看在親兵兄弟眼裡,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看看自己這位親兵兄弟,賀人龍一陣沉默,將身子靠在樹榦上,閉起眼睛,仔細的斟酌思考。 

  亂命也要執行,但是不是可以藉機做點什麼?比如——思考良久,賀人龍突然睜開眼睛哈哈一笑:「卻不要這般頭疼,這次上峰將令出戰,也不過是在蒲城出戰時候,我們在外做些牽制騷擾,不是真的上陣拚命。」 

  「可是,蒲城守軍一敗,那戰敗的責任可就又要推諉給其他人了。」那小校誠懇的提醒道,「還有,即便是騷擾,我們也要與闖賊對陣,那樣,我們辛辛苦苦整頓出來的七千力量,那也會損失一些,豈不可惜?」 

  賀人龍看著痛心疾首的親兵,哈哈一笑,一騰身站起來,拍拍屁股底下的塵土,大步走向已經休息過來的戰馬,邊走邊道:「損失七千鄉勇?我還沒那麼傻,我還指望這這些力量翻本立功,哪裡就捨得?」 

  「但是,不用這些人馬,我們面對闖賊就更沒戰勝的希望,這樣下來,豈不還是要被安上一個出戰不利的罪名?」那小校不無擔心的提醒道。 

  「出戰不利?不,這個罪名還放不到我的身上。」賀人龍滿不在乎的道:「這次出戰,上峰也不打算真的就和闖賊決戰,只是挑選闖賊圍城一路,來個裡應外合,打擊他們一下,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用這種不斷騷擾的方式,逼著闖賊加緊攻城,以便不斷的消耗他們的實力,畢竟,攻城是損失是一比十的。」 

  那小校這次恍然大悟,對,逼著闖賊攻城,這才是辦法。 

  「但是,我們——」 

  「既然是騷擾,那誰騷擾不是騷擾?我既然統領了蒲城周邊四縣軍務,那麼,那些腌臢千戶所就在我的調度之下,這次上陣,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要死也是他們去。」看看迷惑不解的小校,突然低聲詭異的一笑:「其實,我倒是要帶著那群腌臢東西上陣,然後跟闖賊真的打上一場。」 

  小校聞聽,更加迷糊了,上峰之命是騷擾,怎麼自己的將軍卻要真打?衛所兵和闖賊打,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這不是自找苦吃?一旦這些衛所兵再沒了,那圍剿闖賊的勝算就幾乎徹底沒有,那自己等還指望這這次圍剿拿些軍功,然後回到邊軍序列里去呢。 

  「其實,那些衛所沒了更好。」賀人龍略顯興奮的小聲道:「衛所軍戶沒了,剿賊的力量就損失了一大塊,這樣,西安上峰就不得不拿出錢糧官身,讓咱們爺們招募鄉勇流民,組建真正的軍隊,到那時候,就不是咱們爺們求他,而是要他們求著咱們啦,哈哈哈。」說到得意處,不由開心大笑,原本的鬱悶氣結一時間雲開日現。 

  那個親信小校被賀人龍說的一頭霧水,但轉眼瞭然,當時恍然大悟,「對啊,這不正是要挾上峰滿足自己需要的絕好機會嗎?一拍腦袋小聲嘀咕道:「我真是笨啊,既然只是在外面搖旗吶喊,那就讓那些廢物去便是了。」 

  只要組建新的軍隊,放眼陝西,就只能是賀人龍帶領,那這支軍隊就完全可以稱為賀家軍,尤其人馬強壯,大量需要各級軍官將佐,哈哈,那自己這些原先的親兵,立刻就會被提拔分派,大家轉眼就都是將軍游擊,這不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嗎? 

  一想到自己家將主如此眼光長遠,立刻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想想光輝偉大的前程,更是激動的渾身發抖。哪裡還想怠慢,立刻跳著腳吆喝著自己的兄弟,「快快整隊出發,快啊。」 

  賀人龍心情大好,見自己親兵快速的整隊完畢,抓過親兵遞過來的韁繩,翻身上馬,大聲對隨行的兄弟里的兩個喊道:「你,還有你。」賀人龍指著兩個親兵大聲道:「回歸駐地,給我調四百我們的兄弟過來。」 

  「是。」那兩個親兵馬上一禮,也不多問,打馬絕塵而去。 

  賀人龍在馬上直起身子大聲吼道:「小的們,上馬,咱們去富平調兵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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