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 驅邪除祟

  【卷一，精神分析與驅鬼巫術。】

  【是故，我國自遠古時代以來，便有了記載，驅除鬼怪的巫術書籍，六朝時代發展鼎盛，進而發展成了出了志怪小說作為術異敘怪的載體。】

  【維新運動以來，科學文化之風日漸昌盛，本來至怪小說中不可解的現象，也在西方學說協助下的得到解釋，例如近年來長江流域傳聞，三屍蟲一說，三屍，為道教術語，近期有調查表明，所謂三屍蟲是為東洋人貴田氏所發現的吸血蛀蟲。】

  【又有瘴氣一說，指南方山林蒸發出的致病之氣，明人《景岳全書》中曰，南方嵐濕不常，人受其邪而致病者，因其瘴虐。此說由佛郎機博士否定，所瘴氣，其實是由帶有致病的蚊蟲叮咬，藉由蚊蟲唾液傳入人血的瘧原蟲所致，此二事皆可證明國人對疾病之禮證據不足。】

  【經蘇州地方有集團私設學府設靈魂學會印發《靈魂學業質》，書中鼓吹歪理邪說時有荒謬之談，實為現代科學之恥也，所謂鬼怪作祟，實際上同上述兩例一樣，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心理現象。】

  【西人弗洛德博士之精神分析理論中提出人類隱意論之說，人類的慾望大幅度有鬆懈之時，便會突破防禦，浮現在可以察覺的意識之中。】

  【所謂防禦，即清光緒20年福氏提出的心理防禦之概念，當自我察覺到本我的行動，以預期的方式體驗到一定的焦慮，則必生策之阻欲，一典型策略曰投射，將焦慮原因與自己之外，如將我惡投射至他人，自我恨他變成了他恨我。】

  【在西洋文化中亦常提出此示例，文學作品尤甚，英吉利所著小說《威廉斯》，主人公在生活中可以看見和自己相似的人，在主人公行猥瑣之事會現身進行勸阻，實際上此人乃是主人公隱意識的真實體現。】

  【是為了減輕主人公憂慮而催生的幻想，在現實中並非只有觸摸得到東西才是真實的，腦海里產生的一系列反應，也會轉化到現實中影像。】

  【故所謂鬼怪作祟應該視為一種心理現象，人類皆有邪惡的慾望，若把人類的潛意識比作深海，邪惡的本我就像是潛伏在深海里的怪物，當心理防禦被突破，這個怪物就會浮出海面，通過某種形式反映到現實中。】

  【卷二中會以抱璞地方的怪病作為案例考察當地方結合實地探察證明此結論。】

  【卷二抱璞地方考】

  【抱璞一說是因為江南一帶的和氏璧傳說而命名，事說事因為抱璞子葛洪曾經在當地採藥修鍊，由抱鏷混淆成抱璞而得名，起名稱來源已經不可考據，但由於當地有著名為雨涵觀的道觀，因此推測此地與葛洪有關的可能性比較大。】

  【抱璞地方民自古飽受一種奇怪的疾病折磨，明清以來中有多次記載，以此改編的志怪文章數目也不計其數。】

  【所謂怪病，也和當地的這一的傳說有關——在下雨天，村人可以看見和自己相貌一樣的人，當地人稱其為「蜮」，看見過「蜮」的人有發病乃至死亡的可能性，故當地村人有雨天不出門的習慣。】

  【極為奇怪的是，此現象只局限於本地人，現有外人在此處看見「蜮」的情況發生，清人《草堂敘異志》載曰：飛魄，與見者貌同也，見者多於七日暴斃。】

  【大概指的就是此事，但是此事並非清朝開始，而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存在根據當地長者言曰：本地原有治療此症病方，連同其他病方一同記載在《雨涵方》百卷中藏於抱璞山雨涵觀，然而元朝至怨念忽必烈焚燒道藏，不幸散佚，僅存的幾卷被雨涵觀代住持保存。】

  【雨涵觀的主持也是一個特殊的現象，代代皆號雨涵觀既清真人，且都是女主持繼承製，在古今道林中實屬罕見，商殷時期，巫一字指女性巫師，《後漢書》曰：巫，女巫也，史，祝史也。巫一字與象形意義上也有人舞動之意，遠古時代以舞降神以通天地，難道雨涵觀保留了這樣的傳統？】

  【雨涵觀住持最大的任務之一，是通過某種儀式為地方民驅除上述地方特有怪病，對於此儀式具體形式，當地村人一直三成其口，余嘗混入當地儀式道場，道場布置於九幽破獄疑似，八方於中央立一巨石象徵九獄，住持則裸身立於中央，一位道士手持盆助其沐浴，一道士持招魂幡於一旁宣示告文，村人站在遠處一同祈禱，儀式結束之後，村人共分主持的沐浴水，名曰既清泉。】

  【此儀式古怪繁瑣，但根據村人所言，此儀式於怨念焚靜前的儀式有很大區別，不可相提並論，在雨天仍然會有村人看見蜮，繼而變瘋或是死亡。】

  【在近乎放棄打算離去的時候，余收到了來自警局相識之人的報告，原來抱璞地方時有盜掘墳墓之古怪的事件發生，於調查此事的警察攀談之後，余更是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抱璞地方有使用受蜮殘害而死去的人之屍體的習慣。】

  【嗟乎，余曾聞古西醫中有食用屍體之陋習，民間也一直流傳著歐羅巴人食用青年之鮮血永駐活力之傳聞，然縱觀中國史，此治病實屬罕見。】

  【曾經有曰：身體發育，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父母雖病，當肯於子孫殘傷其肢體，而自食其骨肉乎？此愚民之見也。狗都不吃狗的骨頭，更何況人乎？】

  【翻閱近年來西學之書籍文獻，余在德意志人保羅氏的文獻之中發現了安迪克之念，國人翻譯之文章中也譯其為抗體，其由身體生成用來抵抗外來毒素，受到疾病感染的病人就有安提克，將這些人的安提克提取出來輸入到健康的人身上，則可以對疾病產生到預防作用。】

  【余又想起《肘后急方》中的病症犬咬人中一方：仍殺所咬犬，取腦數之後不複發。取受感染之瘋犬之腦敷傷口，不正是所謂輸入安提克耶？】

  【思索至此，余喜不自勝，莫非心病也可適用於安提克病法治療？若真如此，用此法醫人疾苦，則天下再無病痛矣，故余立即於抱璞地方開展試驗，此過程將詳細書寫與卷三中。】

  ——節選自《深海魆蜮》民國六年，蘇州醫學院析心學實驗室，作者不詳。

  我用顫抖的手放下手中的這本研究報告，深海，魆蜮，和伯饒的那幅畫名字一樣。

  抗體療法，這個村子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過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清空，一定要問個清楚。

  另外一邊。

  「.……！」

  清空注意到自己的面前，有一位戴著面具的身影。

  「是誰？蕭涵是你嗎？」

  「.……」

  「老子最煩道士了。」清空嘟囔一聲。

  「既濟在何處？」來者輕聲說。

  「放心吧，莫莉已經死了，你就是下一個，你的儀式已經沒有辦法完成了。」清空笑了起來，「你也和莫莉一起死在這裡吧！」

  「.……閣下說的乃是謾言，在下早就問過此處獄史冥官矣，只是此處罪魂苦魄眾多，請勿阻攔科儀之事，早日洗清此處罪垢，身度光明之界。」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

  「哦？閣下似乎也身負罪孽，不如讓在下替您超生解脫心孽，祛除罪惡，您看如何？」來者一步緊逼。

  「.……！」

  「清警官這個人是？」就在此時，蕭涵來到了這裡。

  「你小心點，這個人手上有刀。」

  「啊？」

  一道寒光閃過。

  「清警官！」

  「為什麼又回到這裡，不是讓你待到天亮再回來嗎？」此時清空的身上布滿了鮮血，「剛剛那個人好像去往大殿了，你去把他殺了，拿著這個！」

  「你在，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剛剛可是救了你一命啊！咳！」

  「就算如此，我也沒辦法殺人啊。」蕭涵握著手中的那把刀。

  「快去，你想被殺嗎？那個人是十惡不赦的殺人魔，你不這麼做，你和莫莉都會！咳咳咳！」

  「莫莉就在大殿嗎？」

  「對，所以你快點去，別浪費時間了！」

  我.……

  我，不會殺人的.……

  「莫莉！你在裡面嗎？」

  蕭涵一邊走著，一邊來到大殿前，叫喊道。

  那個神秘人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中：「閣下看來未曾將在下的話放在心上。」

  「誒？你是！」

  「閣下已然被心中的黑暗腐蝕，罪孽已然十分深重了，恐怕接下來會墮入萬丈深淵，動經億劫吧。」

  「你說的這些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接下來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哦？看看階梯之下剛剛被你傷害的人，你也說得出這樣的話嗎？剛才閣下奪取了那個人的匕首刺入他胸口，現在全然忘記了此事嗎？」

  「我，是我刺入的嗎？」

  「先前拜請真武玄天尊，託夢與閣下，一番好意，卻一直被閣下忽視，然而在此處悔悟也為時不晚。」

  眼前這個人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張蕭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笑容。

  伯饒。

  「閣下可曾感受到此處濁氣，此乃邪炁聚集之境，又逢新月寅時，幽鬼徘徊，昏冥幽幽，卻也是復見光明劃破重霧之最佳時期，只是閣下這樣心不堅定者，誤入此處，恐怕是凶多吉少。」

  「伯饒！！！！！」

  「閣下尚有一線希望，與在下同秉教界，祛除此處罪孽如何？」

  「我是不會聽你的鬼話的。」

  「哦，閣下眼中又浮現起同樣的身影，是閣下的父親嗎？」伯饒的話讓蕭涵微微發愣，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一切的，「閣下應該也察覺到了，長久以來偏執已使你陷入永劫深淵，魂魄已經被邪氣侵蝕，片刻不容閣下遲疑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父親的事情的？！」

  「事已至此，在下也無需隱瞞，在下一族皆有通靈之眼，可通鬼神，閣下父親之事，在下一瞭然於胸，那麼閣下仍然不肯阪依正道嗎？」 ……

  「告訴我……」

  「請告訴我.……該怎麼做？求求你了……」

  ——

  「南隊長！！！剛剛局裡來電話，清風從槍管所強製取走三十發六四式彈藥！」

  不遠處一個剛剛通完電話的刑警大呼小叫起來。

  「你說什麼？！」

  「以及450號巡邏用警車也被他開走了，現在手機聯繫不上，但是有收費站員工看見他上高速了！！」旁邊的王妍君插話道。

  「用對講機聯繫看看？」

  「啊，也是，我去聯繫看看！！」王妍君剛準備離開，就被南明川攔住了。

  「慢著！讓我來！這混小子，老子要打扁他的腦袋。」

  南明川怒吼道，一邊從警車裡取出對講機。

  「四五零，四五零！你媽的，收到請回復！」

  「四五零，收到，隊長，不用那麼大聲吼，對嗓子不好。」另外一邊巡查車的清風，叼著一根煙，慢斯條理的說道。

  「清風！你小子到底想做什麼？還拿了一堆子彈走！」

  「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現在立刻調頭回來，這是命令！！」

  「結束之後我會回去接受處分的。」清風輕聲說道。

  「你！.……喂？清風你聽見了嗎？我是王妍君，有線索的話可以告訴我們，也可以一起行動，你沒有必要這樣做吧？！」

  「抱歉，這裡信號不太好，不大聽得清你在說什麼。」

  「喂？現在呢，不要掛啊！喂？」

  「稍等我調整一下，啊，這個按鈕按下去信號會變好嗎？」

  當清風按下那紅色的按鈕的時候，對講機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在他的眼前閃回著各種場景，唯一讓他的印象深刻的就是那灰白色頭髮的女人撫摸著自己的臉。

  「忘掉多備幾包煙了，這下可頭疼了。」 ……

  無論南明川在怎樣呼叫，對面也不傳來任何聲音，現場的刑警見此狀況，頓時混作一團。

  南明川面無表情的臉冷得像塊墓碑，直教在場所有人感到涼徹心扉的恐怖。

  「我覺得清警官是去抱璞山了。」

  「嗯，我也這麼想。」

  雖然我和君莫惜如實按時道，但是王妍君沒有任何回應。

  「姐姐，我們也去吧。」

  這次和上次不同，在場的所有人腦袋都十分混亂，就算去抱璞山也有一無所獲的可能，搞不好就連工作不對，說不定連性命都會丟掉。

  而王妍君會怎麼選擇呢？

  「走，上車。」

  不愧是妍君姐！

  「其實我一直挺討厭清風，這傢伙的自以為是也太過頭了，所以他連線索不告訴我讓我更不爽，明明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今晚找到他后，蕭涵也好，南宮也好，我都要痛罵一頓，你們也都給我做好準備了！！」

  妍君姐像是發泄似的，再次啟動了發動機。

  「安全帶系好！準備走了！」

  「喂！！！王妍君？！？！停下！！怎麼連你也？？？」車窗外傳來南明川的聲音。 ……

  【點燃降真香，進行儀式之前的最後一項準備工作，至今為止，這已經是第幾次肢解人體了？】

  【那種瑣碎小事，在下已經記不清楚了，破邪除祟才乃吾當下之要務，用刀朝著骨頭關節處用力切下去，必須不能有絲毫疑慮。】

  【哦，方才明明已在後院中放血，看來起內仍然殘留一些許血液，也罷，將這些污血盛在桃木器皿之中吧。】

  【呵呵呵呵呵呵，如此一來，骯髒的血液也能得到凈化吧。】

  【啊！來吧，讓在下為你禱告吧，讓在下為你畫符吧，讓在下為你調製符水吧。】

  【千歲栝木，上乘丹砂！】

  【宮、微、羽、商、角，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次舉右，左過右，右就左。次舉右，右過左，左就右。祥雲結就此靈幡，影落浮空散世間。縹緲靈風才一舉，含靈俱得脫幽關。】

  【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次舉右，左過右，右就左。次舉右，右過左，左就右。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次舉右，左過右，右就左。次舉右，右過左，左就右。前舉左，右過左，左就右。】

  【啊……太乙救苦天尊！玉寶皇上天尊！好生度命天尊！玄真萬福天尊！太靈虛皇天尊！大妙至極天尊！無量太華天尊！玄上玉晨天尊！度仙上聖天尊！引導貧道開啟超生之路吧！！！】

  【但是！何故！】

  【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何故！】

  【儀式的材料中，唯獨參成芝！找遍寰宇，也一無所獲！！！】

  【父親你一定找到了吧，你一定現在已經被肢解了吧，已經在蓬萊仙境賞花作樂了吧！！】

  【父親求求你告訴我吧，孩兒也想去啊！！】

  「是夜，稽手焚香，叩頭仰告，伏以，飛雲走電，攝魄提魂，山川無阻塞之由，法眾有登真之路，度人功大，星火奉行，法眾慈悲，召請如法，奉玉帝敕，准符奉行。」

  「恭以風雷、銅柱、火翳、屠割、金剛、火車、溟泠、鑊湯、普掠九地獄冥官。」

  「廣賜慈悲，普垂開度，使其幽扃輝耀，地獄澄清，拔度冥魂，早超明境。」

  「靈光下燭，煥明北府之昏衛，和氣潛臻，解釋丘寒之冰浦，登命三官九府官百二十曹、五帝考官巨天力士，同稟教戒，拔度亡魂。」

  伯饒的念叨聲響徹整個雨涵觀，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後，有一個身影正在接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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