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天上的太陽慢慢升上來,房門掩住,小廝守在外面,聽不見屋裡面的聲音。屏風鑲嵌玉石,其上作畫栩栩如生,庄懷菁站在一旁,竟不知道該張口說什麼。
她思來想去,實在想不通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庄懷菁皺著眉,開口問:「殿下這是何意?我何曾求過?」
他的話實在太匪夷所思。
太子淡漠看著她,她身長玉立,裡邊穿著衣服多加了兩件,雙手的手指纖細如蔥,他回過頭,淡淡說道:「讓外面的人進來伺候。」
庄懷菁站在旁邊看著太子,她沒有動靜,皺眉問道:「臣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這些時日忙於庄丞相的事,根本見不了皇帝,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不可能進皇宮跟他求過這種事。
太子抬頭看她一眼,只道:「昨日太皇太后沒和你說?」
庄懷菁愣怔,和太皇太後有什麼關係?
太皇太後身體不怎麼好,平日吃齋念佛,極少管這些事,就算想管,也沒有精力去管。
她搖頭道:「太皇太后並未說別的,只讓臣女照顧母親。」
庄懷菁忽然一頓,她想起太皇太后最後看她的神情。她那時正要去見皇帝,太皇太后輕輕握著她的手,嘆了口氣,至今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秀眉緊緊蹙起,難不成太皇太后那時有話要說?
「太皇太後去見父皇,突然說起了你,父皇便動了心思,孤以為是你的人求的,」太子並不想多說,「你要保庄相爺,求孤多次,父皇要穩住人心,孤便允了。」
屏風圍著這個地方,微暖的水汽四散,帷幔掛起,乾淨的巾帕搭在一旁。
庄懷菁愕然,沒想到是太皇太后先提事。
「昨日之前,我從未求見過太皇太后。」庄懷菁裙擺微動,「宮裡面也不可能有人對她說這些話,無緣無故,她怎麼會突然說這種事?」
太子淡說:「她知道庄丞相無罪。」
難道是為了補償母親?這補償做得也太過了些。
庄懷菁手指攥著羅裙,骨節微白,她開口說道:「先不論是誰提的這件事,旁人不知殿下與臣女發生過什麼,殿下卻還是最清楚的。」
聖旨已經下了,再追究是誰說的也沒用。
「教導嬤嬤一事你不用管,你早就習過宮中禮儀,」他微閉著眼睛,「沒人會為難你。」
庄懷菁皺眉道:「可這未免太過荒唐。」
太子緩緩睜開了眼,臉龐清雋,眼眸的顏色淡淡,修長手指輕輕點著浴桶邊沿。他慢慢從水裡站起來,透亮的水珠緩緩流下,高大的身子露在庄懷菁面前。
庄懷菁直直看著他,愣了兩愣后,她忙退後了一步,視線避開。
太子渾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唯一一處不同的,還大得出奇。
「二皇子也就算了,」太子說,「你我以後為夫妻,有什麼可迴避的?」
庄懷菁避讓二皇子的事不少人知道,她也沒打算瞞著,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殿下說笑。」
庄懷菁有些尷尬,她心中依舊震驚於皇帝的聖旨,他倒是已經接受了。
「去外面等著。」他淡淡開口道:「你應當想知道庄丞相的毒,是否有解藥。」
庄懷菁猛然抬頭望他,她驚道:「魏公公招了?」
庄丞相的毒御醫說解不了,家中的老大夫也是同樣的說法。能保住一命已經是積了德,庄丞相也沒抱多大希望。
太子素來不喜歡說多餘的話。他抬手扯下花梨木架子上搭著的巾帕,看了眼庄懷菁,擰眉淡道:「你莫不是想伺候孤?」
庄懷菁心下一驚,行禮退下。
她沒出這間屋子,只是站在紅木圓桌旁,背著屏風等候。庄懷菁的臉有些微熱,她抬手摸了摸,雖說從前做過不少讓人看不起的事,但不代表她是個不要臉面的。
太子從屏風后慢慢走出來。
庄懷菁聽見後面的腳步聲慢慢走近,她轉過頭,看見他只穿了一條薄薄的白色褻褲,手裡搭著的里衫袖口沾了一片水,又被隨意扔回木架子上。
她垂下頭,沒敢再看他。
太子隨手拿一件淡白色的外衫披上,身形高大,身上的肅正之氣依舊還在。他坐在羅漢床旁邊,抬手倒茶,喝了一口。
庄懷菁上前了幾步,腳步頓了頓,又微微轉開眼。他的褻褲薄薄,沾上水珠后便有些透了,貼在腿上,隱約能看見裡面結實強壯的肌肉。
太子此人雖有不合年紀的成熟,但身體卻還是年輕的,庄懷菁從沒否認過這點。
「庄丞相中的是一種西域毒,色味俱稀,連宮中頗有威望的老太醫也沒看出來。」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魏公公沒招,從他房間中搜出許多種毒,都沒有解藥。」
庄懷菁心怦怦跳得厲害,她斟酌著開口,說道:「殿下方才那樣問我,也就是這解藥找到了?」
「沒有。」他搖了搖頭,「但這毒要是不解,庄丞相活不過三年。」
庄懷菁臉色微變,聽他不慌張的語氣,又突然醒悟過來,她張開口問道:「殿下既然查出來了,想必是有些法子。」
太子披著衣衫,雙眸看著她,淡聲說道:「明日會有太醫專門上前為他請脈,他會告訴庄丞相怎麼做。」
庄懷菁皺了皺眉,不明白太子為什麼不和自己說。
「父皇聖旨已下,孤也不會難為你,」太子道,「父皇身體不好,你昨天應該看見了,孤需要一個嫡長子,你若是做得好,莊家往後在京中不會出半點事。」
庄懷菁微微一頓,垂眸應了聲是。
皇帝身體不好,常念叨著抱孫子,念完太子便念二皇子,如果不是二皇子很得皇帝寵愛,柳貴妃為他求的婚事根本不可能取消。
嘉朝成婚的皇子只有一個三皇子,去年才成的。母妃出身低下,娶回來的也只是個縣令之女。聽說兩人恩愛有佳,早就相識,只不過現在底下還沒有兒女。
……
庄懷菁本意是想來問清太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有可能,他們或許可以商量著退親,沒曾想在最後應了他一句嫡長子的事。
馬車在回去的路上,丫鬟困得睜不開眼睛,點著頭打瞌睡。庄懷菁的手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她低著頭,看不清垂下的眸眼。
在凝水澗的那一次,庄懷菁沒有喝葯,她覺得沒那麼巧。那時候為救庄丞相,她與太子有過次歡好,沒多久后,她身子便開始不舒服。
她以為自己有了身孕,又驚又怕,什麼都不敢做,連歸築也沒告訴。
庄懷菁想喝些葯把孩子掉了,但她心裡過不去那關,一個開始做母親的總會有各種奇怪的想法。
可她還是個未出閣女子,身懷有孕一事傳了出去,受損的不會只有她。庄懷菁沒想多久便放棄了,咬著牙請來了可信的大夫。
她讓大夫無論查出什麼都不要聲張,那大夫以為有什麼重症,把脈時臉色嚴肅,就差把看家的東西都拿出來。
他診了好幾次后,確信沒有錯,便滿臉疑惑告訴她,她只是最近的壓力過大,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最好喝些葯緩解一下。
庄懷菁那時已經做好了不要孩子的準備,沒想到這孩子根本就沒存在過。
雖說值得慶幸,但也有種怪怪的感覺。
之後她每回都會讓歸築熬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葯是好葯,倒不會傷身子,但短時間內,會很難有孕。
這短時間到底是多長,庄懷菁不清楚,太子說他會護著莊家,她便應下了。